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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呢?我已经不再是中考之时那个脆弱的小男生,而好歹是个当过老板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我拥有我一生的挚爱——熊子路!
不错,熊子路今天的确表现十分令我不爽,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这段时间,我俩没有任何联系,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处境。我那神仙一般的爹地,又是城府如此之深,在同一时间运作大量不同的计谋和策略以及行动,所有人都被玩得团团转。
只有一个人除外,因为这个人的身上流淌着我爹地的基因,那就是我甘露。我曾经懵懂过,曾经无知过,曾经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但是在今晚一灯如豆的烛光下,眼前这团火焰在我眼里变成一颗启明星,照亮了我的脑子,电光火石般的指引了我的方向。
这一刻,我由一只无害的小绵羊变成一匹凶悍的饿狼,如我爹地一般狠辣。既然我爹地处心积虑,想要斩断我一切牵挂。那好,我将用同样激烈的手法,致死地于后生!
我爹地不是要堵死我所有后路么,如他所愿,眼下我已经站到了绝境。爹地,我知道你并不是想让我在这悬崖上跳下去,你已经给我留了条你认为的光明大道。可惜,那条道我不喜欢。现在,我当着你的面,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跳下去!
我决定演一出大戏给父母看,我要让他们深刻的明白,拆散我与熊子路的后果,一定就是会让儿子死!
这个过程就如一道大菜,所有作料必须十足。如果不是这样,怎能骗过我那老谋深算的爹地?所以,所有的程序必须比拍电影还要真实,我需要给他们带来的是:痛彻心扉的印象!
——爹地啊爹地,我是你的亲儿子,连智商都带着你的基因。你会用阴谋,我就不会么?
三封信写得跟真的似的,温情、感怀、思念、伤悲、留恋、决然……要什么有什么。这个很easy,华大中文系高材生,绝不是浪得虚名。而写给熊子路的那封“绝情书”,是为了表明我对熊子路的强烈爱意,好让我父母明白,我俩乃是生死不离不弃的关系。若想令我劳燕分飞,只能血溅当场!
所以,我跟熊海川讨来手机,这是必备工具之一。我算准时间,致电给我妈咪。当时她不过就在市政府家属院里,最多几分钟便能赶到家中。而到了那时,我所吸入的一氧化碳,刚好能令我昏迷,却能够及时抢救过来。
这是毫无问题的,即便来不及赶往医院,不过吸入量那么少,做做人工呼吸也能将我抢救回来。
……
万事OK,此刻我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只待我妈咪破门而入,哭天喊地的将我救活。接着通知给我爹地,爹地火速赶回家。然后,我妈咪发了疯一般的对我爹地拉拉扯扯,要死要活。而我则继续瘫软在沙发或者床上,半死不活,同时一颗颗令人心酸的泪珠从眼角淌落……
如此悲壮场面,由不得我父母不同意我与熊子路的事情,除非她俩真的为了面子而由着我死去——那是不可能的,我爹地再狠,他也是我亲爹地。
……
真是做梦都会笑啊,多么天衣无缝的妙招!此刻我都昏迷过去了,脸上依然浮着惬意的笑容……只是,这种因为缺氧而倒气儿的感觉真是不舒服,如同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掐住脖子。我的手不自觉的要伸过来去抓,却是全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我妈咪怎么还没进来呢?之前我在电话里对她讲得很大声很清晰,我明明记得自己不是喊她回家吃饭,而是告之我要自杀永别……
有些事情,不知道不代表没发生。自以为完美的plan,往往会有致命的破绽。——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没有我爹地超强大的统筹能力。我疏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妈咪的脑神经不可与常人相比,她总是涣散型思维。
当时,我妈咪在打麻将,这点毫无疑虑。问题是,之前她的手气很差,居然一炮三家,输给其他三位官太太不少银子。而当我打给她电话的时候,她手头上正在营造“七对子”。原本四张“混子”(指的是宝牌,可以任意顶作其他牌用)全在另三家手中,妈咪已经六对却很难胡牌。偏偏我那个电话给她带去踩狗屎一般的好运,竟然在没“混子”的情况下自摸了……下面的事情我也不用讲了,我悲愤激昂的自杀言论,我妈咪当时根本就一个字没听进去,心思全放在自摸来的那个“绝张”上面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有钱没钱,而是:当你想死的时候,死不了;当你并不想死的时候,却挂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情况存在,那就是穿越或重生……此时,我好像躺在一张床上,一睁眼,硬楞楞的白光涌进我的眼里,瞬间令我失明。我赶忙合上眼皮,重新回到黑暗的世界。在此之前,我一直在黑暗里挣扎,仿佛一个自下而上的洞穴,我爬啊爬,却总是爬到一半便重新坠落到底部……忽然就有一双手伸过来,很温暖很胖乎很有力。将我一把拉出去,然后似乎有人在哭喊,在朝我嘴里吹气,再然后抱起我跑啊跑,跑啊跑……
其实,这一切我也不是很确定,正如现在,我明明觉得自己死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旁边讲话呢?我到底是穿越了,还是重生?
我闭着眼睛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Who am I?
有人抓着我的手,脸压着我的肚子在哭泣哀嚎:“表舅啊,你咋还不醒啊?都赖我,赖我昨晚故意冷着脸不说话。可我当时只是担心你不肯帮我爹,因为我知道你恨他,比我还恨他……表舅啊,我求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好吗?你不喜欢我爹,那好,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我微微张开眼,还是刺眼的白光,赶紧再次合上。心想,CAO,这谁啊,喊谁表舅呢?肯定不是我,我才多大啊,怎么还出来个外甥?妈的,这人有病,神经病,我还是假装睡觉吧。被他发现我醒了,还不咬我一口啊……CAO,这人身子好重,压得我好痛……不行不行,我不能动,一点都不可以。压就压吧,换了咬我一口,会更痛!
我继续假装睡着,忽听门声一响,传来几个人杂乱的脚步声。我将自己眼皮子偷偷松开一条细缝儿。只见其中一人说道:“院长,这都过去一夜了,不是说肯定没生命危险了么,怎么我儿子还昏迷不醒呢?你赶紧给检查检查!”
那个被称作院长的人沉吟一下,对着我床边这人说道:“小伙子,让让,我检查一下。”
院长先是观察一番我床头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器,然后又掏出一只听诊器,顺进我的胸口。屋子里还有另外七个人,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一位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一位三十岁的朴实汉子,一位戴眼镜夹着包的男子,一位精壮干练的板寸男,一位贼眉鼠眼的家伙。还有另外一位最年轻的,身材强壮胖乎,长得跟个狗熊似的。
这些人看着都有点面熟,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都在凝神闭气的盯着院长的举动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
院长检查了一番,摇摇头,很迷惑的张口,像是说给众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奇怪,生理体相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不醒呢?难道是病人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嗯,应该是这样。病人一定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缺乏生存的意念。”
这些话一出口,之前趴在我床边,也就是长得很像大黑熊的那个年轻人,蓦地发出一声悲呼,一个跨步窜上前,冲着中年男人的肚子就是一拳。中年人双手捂着肚子,身子超前弯下来。其他人一见,赶忙围上来,将两人隔开。板寸男抱住狗熊男,眼睛男搀着西装男。
病房里乱成一锅粥,狗熊男兀自不肯罢休,双眼圆睁朝西装男吼道:“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把我表舅往绝路上逼。他妈的,是男人就让他们放开我,咱俩干一架!”
院长忍无可忍,终于嚷道:“你们闹什么闹,还想让病人康复不?”说完,又冲西装男微微作揖致歉,“甘部长,建议你们先去走廊冷静一下。病人需要休息调理。”
众人闻言,鱼贯而出,只留下唯一的中年女人。院长再次给我做检查,而那中年女人则在另一侧,双手握着我的左手,眼圈红红的。我心想,这谁啊?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好像都很关心我,可我……我到底是谁来着?我晕啊我,我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那帮子去了走廊的人,才出去又乱了套。病房门紧闭着,可还是有喧闹声隐隐传进来。我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才明白还是打了起来。
后来,有人给我讲述了外面发生的骚乱。
熊子路出去之后,挣脱我爹地的司机的拉扯,再次冲向我爹地。被我爹地的秘书拦住,不过秘书自然不是熊子路的对手。然而,趁着这一耽搁,司机追了上来,与熊子路厮打在一起。司机是退伍军人出身,散打高手,非业余选手,实战经验比熊子路还丰富。素来常胜的熊子路,居然打不过司机。十几个回合下来,被司机干得鼻青脸肿。
最后,司机一个扫堂腿,将熊子路绊倒在地板上。熊子路见自己实力不济,悲愤之下,干脆就直挺挺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要不是我在半路回过味来,带着李奎赶回去,把门撬开,我表舅一定就完蛋了!我也是蠢,表舅让我以后打点好公司,还问我什么落水救人,完了还拜托给李奎安排的活儿……这很明显是在安排后事啊。我草,我真蠢,比猪都蠢!
还有你,甘叔叔。表舅喜欢我,我也喜欢表舅,怎么就不行了?不错,这事儿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接受。可你也不用那么逼迫我表舅啊!你知不知道,当年我表舅为了让我能继续上学,就差点用镰刀把自己脚给弄残。你设计让华大开除我没关系,可是,这事儿让我表舅知道了,他能不玩命吗?
你他妈的混蛋,懦夫,有本事你让你司机死一边去,咱俩单打独斗……你还是爷们不,别跟娘们似的,只会背地里耍阴谋诡计!”
……
熊子路将我爹地骂得狗血喷头,祖宗八辈都被他骂了个遍。甭说我爹地,就连其他人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好在这里是干部高级病区,人并不多。众人围过去,刚要堵住熊子路的嘴。不料我爹地一把甩开西装,解开领带,怒极反笑:“想打架是吧?行,我成全你……你们放开他,我跟他干一架。当年我在部队里干架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吃奶呢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爷们!”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堂堂市委组织部部长PK华大计算机系熊子路。俩人全部选择用拳头,根本就是西式打法,却毫无章法。本来我爹地年岁已高,又是长期不锻炼,实际上是根本打不过熊子路的。不过好在之前司机耗光了熊子路大部分气力,这下,俩人还真是硬碰硬,棋逢对手。
终于打得满脸青紫,俩人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一同大口喘气。
我爹地警告大家:“今天的事情,严格保密,否则我一定会让泄密者经过机关处理!”
熊子路喘着气说:“甘叔叔,你身子没事吧?”
我爹地回答:“还挺得住!”
熊子路又开始抽泣:“我表舅,他,他,他……”
我爹地居然安慰道:“北京方面的专家在院长之前就检查过了,没事的,说不定一会甘露就醒了。小子,看你生得五大三粗,咋还老哭鼻子呢!”
正在这时,病房里传出一个女人惊天动地般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