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进腊月了。
那天乌云鼻孔里喷着白气儿吭哧吭哧拉着一个装满兽皮兽肉的豪华大爬犁进了院门。
虎叔和父亲都不在家,熊叔卸了套就开始给乌云喂好吃的,还用手给乌云揉捏四条大腿。
“累坏了吧?”
熊叔抱着乌云的大长脸在它脑门上拍了好几下。
乌云抬头喷了个响鼻儿,高兴地朝熊叔掀了掀嘴唇呲了呲牙,又埋头继续啃黄豆。
晚上父亲和虎叔回来见了熊叔都很高兴。
“哈!又有肉吃了!虎子你把肉炖上,我回家一趟爱上就回来!”
父亲喊完,一点也不客气地扛起一只狍子哒哒哒地就跑回家了。
父亲一走,熊叔立刻跳过去把虎叔拉进了屋,摁着就压倒在炕上一通乱亲。
他的胡子又长了,看着像是一头棕熊在抱着虎叔的脑袋啃虎叔的脸。
虎叔一直弯着嘴角微微地笑着,笑着让棕熊在他脸上啃来啃去,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虎叔我饿了。”
我看棕熊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我馋肉了,我都好一阵子没大块大块的吃肉啃骨头了。我的胃馋的在肚子里直蹦跶。
棕熊还在啃,虎叔推了推他。
“起来吧,我该做饭了。”
虎叔推了推熊叔。
熊叔不理会,压着虎叔把手伸进了虎叔的裤子。
虎叔皱了皱眉,抬起膝盖顶了顶熊叔的肚子。
“等到晚上。”
虎叔把熊叔的手拉出了裤子。
熊叔不满意地咕哝了一声,执拗地把手又伸了进去。
虎叔一使劲把熊叔从身上掀了下去。
“再亲一会,就亲亲,我想你想得狠。”
熊叔拉住想要起身的虎叔的手,有些可怜巴巴地说。
虎叔无言地看着熊叔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才一迟疑的功夫就被扑上来的熊叔又压在了身下。
虎叔刚叹了口气,嘴立刻又被熊叔堵住了,半张脸都埋在了熊叔深深的胡子里,我想看都看不到。
我觉着很无奈,用手摁了摁肚子,我的胃依旧在欢快地蹦,蹦的我的心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我磨了磨牙,气得也想扑上去啃熊叔的脸,就像啃猪头肉那样很过瘾地啃。
这时候门打开了,父亲从外面进来了。
熊叔还在压着虎叔亲。【農村人小說網】
父亲被吓到一样瞪圆眼睛停住了踏进屋里的那半只脚,停了一小下,他皱着眉头收回了那半只脚,然后他整个人隐在门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了。
屋门被缓缓地轻轻地关上了。
我失望极了。
我原本觉着父亲比我更馋,他回来了肯定会催着虎叔去煮肉呢,没想到他竟然又悄悄地缩回去了。
熊叔趴在虎叔身上没完没了的还在亲,边亲还边耸动着屁股鼓着寸劲儿一下下撞虎叔。
我心焦又无聊,跳起来在那个耸动的大屁股上踩了两脚。
“熊叔你快起来让虎叔做饭,我饿了。”
我说完又踩了两脚。
熊叔呻吟了一声,回头拿眼睛瞪我,我觉着他那俩颗黑眼珠子贼亮贼亮的,像在冒火。
“虎子我回来了,你咋还没煮肉啊?”
父亲的喊声从屋外很远的地方传了进来。
熊叔骂了句脏话从虎叔身上翻了下去,顺手把我也抓了过去用巴掌扇我的屁股。
他用力不大,好像在跟我闹着玩,我就继续努力用脚踹他。
父亲进屋的时候虎叔已经整理好衣服下了地。
“我这就去煮肉。”
他笑着对父亲说。
父亲点了点头,没再说啥。
虎叔出屋之后父亲站在那卷了一颗旱烟,刚卷好,熊叔让我骑在他的肚皮上,躺着朝父亲一伸手。
“给我。”
他理直气壮地朝父亲说。
父亲抬起眼皮撩了熊叔一眼,默默地把目光盯在了熊叔那两扇亲虎叔亲的红艳艳,湿光闪闪的大嘴片子上。
“我那只狍子还不值一颗烟啊?”
熊叔看父亲在那只顾盯着他看就伸着手嘟囔着。
父亲默默地一抬手,把那颗烟扔到了熊叔脸上。
熊叔哼唧了一下,从炕上捡起那颗烟点着吸上了。
“老林家的二小子前阵子一个人从外面跑回来了。”
父亲低头卷着旱烟说。
“谁?”
熊叔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问。
“和李铁匠跑出去鬼混的那个小子。”
父亲掐掉旱烟头上搓出来的捻子说。
“哦……,啊?你说啥?他一个人跑回来的?那李铁匠呢?俩人散了?”
熊叔猛地从炕上坐起来,我向后一仰翻了过去,脑袋卡在熊叔的腿裆里,屁股朝天倒栽葱窝在那里了。
熊叔赶紧双手掐腰把我的脑袋拔了出来。
“应该是散了吧,过两天小林子就要结婚了,帖子都发了。”
父亲吸着烟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结婚?和女人么?”
熊叔伸着脖子问。
“那还能和男人啊?”
父亲偏过来半张脸,斜斜地蔑视了熊叔一眼。
“他都和一个大老爷们整出那事儿了,还有闺女愿意嫁给他啊?”
熊叔有些吃惊。
“还是和原来定亲的那个。那姑娘喜欢他喜欢得紧,和外面说小林子根本不是跑出去瞎混了,是出去挣钱了。据说小林子回来带了不少钱,给了女方不少嫁妆钱,那闺女的父母就答应了。我琢磨着那些钱应该是李铁匠的。也不知道是小林子骗来的还是老李主动给的。”
父亲吸着烟悠悠地说。
“那老李可咋整啊?就一个人孤零零撂在外头了啊?”
熊叔着急了。
“谁知道呢?铁匠铺现在也归了小林子了。”
“我问问他去!”
熊叔说着就想爬起来,爬了一半又被父亲摁趴下了。
“天都黑了你上哪问去啊?等明天吧。”
“哦。”
熊叔坐在那发起了呆。
“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
父亲忽然说。
熊叔纳闷地抬眼瞄了瞄父亲。
“你是个老娘们啊?你也是个男人。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回嘴呛父亲。
“我说你们俩男人凑一块靠不住。没孩子没证的,连个绊脚的东西都没有,抬脚说走就走了,说散就散了。”
父亲瞪熊叔。
“有孩子有证又能咋地?两口子离婚的也多了去了。”
熊叔一点都不服气。
“你还犟嘴。”
父亲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就犟嘴了你能咋地?”
熊叔不甘示弱。
“哪天你要是把虎子蹬了跑了,天涯海角我也要追着你把你阉喽!”
父亲开始发狠。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离婚了我也不会离开虎子!”
熊叔开始叫阵。
“你最好说到做到!”
父亲把指头点到了熊叔的脑门上。
“你给我滚蛋!”
熊叔打飞父亲的手抬腿踹了父亲一脚。
父亲跳上炕骑在熊叔身上俩人闹了起来。
父亲仰面躺在炕上喘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熊小子,和虎子好好地过吧。过一辈子吧。”
熊叔愣了愣神儿。
“嗯。”
他最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外面天黑透了,虎叔也把肉煮好了,煮的又香又烂。
我的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胃也老实,装满了肉,估计也沉的蹦跶不动了吧。
“咱们走吧。”
父亲扔掉一块啃净的骨头,洗干净手对我说。
我一头雾水。
“去哪啊?”
我问。
“去陪我看仓库,看冻梨。”
“哦。”
我明白了。
“虎叔走吧,咱们该去那院睡了。”
我冲虎叔喊。
熊叔两条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你虎叔今晚不去!”
父亲和熊叔同时说。
熊叔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不看他也不理他。
“那我也不去。”
我不乐意了,我想跟着虎叔睡。
“让孩子留下吧。”
虎叔有些尴尬地说。
“你和熊小子今晚不操屁股么?他在这碍事。”
父亲说完抄起我把我扛到了肩膀上。
熊叔哈哈大笑了起来。
虎叔的脸红了,他上来踹了父亲一脚。
“我带孩子走了,你俩好好操吧。”
父亲不顾我的喊叫哭闹扛着我大步出了门。
我回头看到虎叔一脸不忍心地望着我,熊叔朝我挥了挥手,从后面抱住了虎叔。
这个坏蛋,在气我。
“好了,别闹了。那边有冻梨和甜枣吃。”
父亲扛着我出了院门拍着我的屁股说。
我懒得理他,但是也不哭了。天太冷,哭出来的泪蛋子冻得脸疼。
俺们这的大人在冬天总会吓唬爱哭的小孩:
“你再哭,再哭眼睛就被冻上了。”
虽然这话说得太邪乎,不过泪水流在脸上的确让脸有种要被冻裂的感觉。
父亲一路把我扛到地方,开门拉亮灯,把我放到炕上他就开始生火。
“想吃冻梨不?”
他生好火面对面坐着问我。
我点点头。
他在盆里化了几个冻梨,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啃了一口,酸甜又多汁儿,很好吃。
父亲拿起个最小的也吃了起来。
吃完他又卷了颗旱烟。
等我啃了两个冻梨之后他问我:
“还吃不?”
我扶着肚子摇了摇头,肚子撑得厉害,吃不下了。
“来回动动就不那么撑了。”
他温和地说。
我脱了鞋开始满炕遛弯儿。
遛了半天,父亲往炉子里添了把柴禾问我:
“睡觉不?”
我不困,但还是点点头。
不睡觉也没事可干,特无聊。
父亲就帮我脱衣服,脱好了把我塞进被窝,他自己也脱。
穿着小裤衩钻进被窝,他抬手拉灭了灯。
父亲在被窝里把我朝他搂了搂。
“贴近点别漏风,后半夜冷。”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说。
我挨着父亲躺着,身子有点紧。我不敢像和虎叔睡的时候那么放肆,不敢把腿翘到父亲的肚子上,也不敢趴在他的胸膛上钻进他怀里。
我的肉挨着父亲的肉,父亲身上的肉比虎叔和熊叔的都硬,我有点不习惯。
我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开始无聊的幻想春天的原野,夏天的河流,秋天的果林。幻想海山的笑脸和丫丫的羊角辫。
时间和黑暗都是无穷无尽的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身边的父亲在黑暗里慢慢坐了起来,他拉亮了灯。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坐在那正在卷旱烟。
“他俩现在应该操屁股操的很过瘾吧,不知道明天虎子能不能下炕。”
他自己在那边卷烟边小声嘀咕着。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想虎叔了。
那感觉,跟馋肉一样。
只是我的胃很安静。
它应该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