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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熊叔？熊叔？你在吗？”一个欢快的小孩儿的声音冲破了大年三十晨曦的薄雾。
“在了，进来吧，外面冷。”我透过窗向外喊。
“昨个儿四奶奶就说你回来了，可太爷不让我来找你玩儿。”东林站在炕边儿，吸着鼻涕牛牛说。
“所以你就一大早过来？你是来看熊叔还是来看好吃的？”我笑着问他。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都看。”
“不说实话，熊叔不亲你了。”我佯装生气的样子。
“我…我……我来看熊叔……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他痴痴的看着我，红嫩的小嘴嘟嘟的说。
“熊叔穿衣服给你拿，等会。你把手先放被窝里，暖和。”我掐了掐他冻得通红的小脸，脸稍微有点干裂。
“你爸呢？”我随口问。
“起来就去挑水了。”
“这天儿，水井没上冻？”我嘀咕。
“来，拿着，一会遇见孝波分他点哈，别都自己吃了。”我把牛肉干、烤鱼片塞给他。
“哦，我知道熊叔，那我走了。”他蹦蹦跳跳的去了。
小孩儿就是好，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无忧无虑，看着他的背影我想着，我也去挑点水，这一年不在家水缸都是空的。
挑着扁担，走着村间羊肠小路，看着院墙边的篱笆，听着猪拱食的嗡嗡声，生活仿佛又有了色彩，阳光的温暖，积雪的洁白，人心的火热。
走了一会才到，水井在村东的场边，大石头堆砌的高高的圆形台子，防止孩子们玩耍，掉进井里，井口很大。小时候爷爷总吓唬我说，走太近就被水鬼勾走了，所以我直到很大明白了爷爷的目的才敢靠近它，但是它那份恐怖和神秘就像在心里生了根。
水井边儿站了四五个青年，我走过去跟他们点了点头。
“小能，大学毕业了么？”有人问。
“还没，过了年就毕业。”我回。
“谈对象了么？”
“没呢。”说
“你以为人家小能跟你一样，天天就会往大闺女裙子底下钻？”
“滚，我怎么钻大闺女的裙子了？”
“你要不钻你怎么没考上大学？”
“滚，你不也没上过大学么？”
扑通一声，水井的冰面砸开了，守山哥把砸冰面的橛子拉了上来，站起身。
“你俩不老婆叽叽吧，也不怕人笑话，大过年的不能说个讨喜的话儿？”守山哥看着他俩说。
“东林刚才去你哪儿了？”守山哥转过头，笑呵呵的看着我。
“嗯，前脚拿了东西后脚就没影了。”我笑。
“这小羔子！你中午来家吃饭，我让你嫂子炒几个好菜，咱再喝点儿。”他说
我点点头，笑着。
“你俩也一起过来吧”，他看着刚才吵嘴架的俩人。
村里人的好客就在此，特别是过年，在路上碰见了就能约上一起吃顿饭，我顺便把给三爷爷的东西一边捎过去，三爷爷就是守山哥的爷爷，东林的太爷，我爷爷的弟弟，所以我们是本家，门里的亲戚，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三爷爷都让守山哥的爸爸来请我爷爷，但是爷爷从来不去，那时候我很小，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跟爷爷闹脸子、不高兴，因为孩子毕竟喜欢热闹。今年，我坐在饭桌吃午饭的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爷爷的心。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哪怕家里再冷清还是自己家好。吃了饭，我执意回来，陪爷爷过年。
菜都洗好了，我就开始和面准备包饺子，这一忙活时间过的很快，外面已经有稀稀朗朗的鞭炮声，这肯定是孩子们又耐不住心里的焦急，偷偷拆了家里的鞭炮出来点着玩，我小时候也爱玩，也常常偷拆，你都没发现吧，我看着爷爷的相片说。
“哦，对了，我先点上个长明灯。”我点了两根红蜡烛放在香案上。
“再等会儿，包好我就下锅煮，第一碗就是您的。”我擦了擦相框，转头回来继续包。
热气腾腾的饺子、八个炒菜一上香案，我反而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我看着爷爷，出了神儿
“行，我陪你老吃几个，哟，这饺子，鲜儿！”
醒来，是被鞭炮的轰鸣声惊醒的，午夜了，过年了。
“爷爷过年好。”磕了个头，我就躺进被窝，第一年过年我总要给他打个电话，问声过年好吧。
我犹豫着拨通了电话，他接的很快。
“过年好，师傅。”我装作高兴、欢快的声音。
“你回家这么多天，你才想起给我打电话啊。”他声音里有点生气。
“这不是忙么？”我找起了原因。
“你爸妈身体挺好的吧。”
“嗯，应该是。”我含糊的回
“这小子，还应该是，过年过傻了？”他那头笑着说。
“回头给我压岁钱啊。”我找着话跟他说，想挂又不想挂，心情很复杂。
“行了，先这样吧，我这儿忙着呢。”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太阳你，田玉年！
想着再拨过去骂他一顿，想着毕竟过年人家也有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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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枕头，哭着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