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警官老洪的故事（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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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家大嫂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而无力，她的声音近乎嘶哑。当她见到我的时候，只会默默地流着眼泪。三个幼小的孩子身穿白色的孝服，见到我“扑通”就跪下了，他们拽着我的手，喊着要爸爸，在场的人无不低头垂泪。

  吴衍流着泪水将付秦生的女儿拉到怀里，帮助她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付家大嫂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痛苦地说：娃他爸不在了，我该咋办呢？咋办呢……，祥子，你付哥没有啦，我咋活人呢？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哽咽地说：嫂子，这太突然了，我……，还没说完，我的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付家大嫂却安慰我说：祥子，你，你也别太难过，你付哥早就把你当作自家的兄弟了，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是……，我是可怜这几个孩子啊。说完，她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付秦生的几个同学又过来劝慰她。

  吴衍摸了摸这几个孩子的头对我说：祥子，局里已经派车去运回付秦生的遗体，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嫂子看到你这样会更难受的。我抹了把眼泪问：局里还有什么安排吗？吴衍说：还不知道，他的本家叔叔和局长正在谈话呢。我看了一眼付家大嫂说：你们还没吃饭吧？付家大嫂说：唉，咋能吃得下去嘛，啥都不想吃。付秦生家的一位亲戚在旁边插嘴说：今儿一天，她啥都没吃。吴衍看着付家嫂子，关心地说：这怎么能行呢？一会儿局里就安排你们吃饭，你多少也要吃点儿，不然，身体会垮的。再说，孩子总要吃的。

  我忍住心中的悲伤，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处里，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处长安排大家加班，处里的同志都在伏案紧张地工作。我刚进门，大家伙儿就把我围起来，关心地打探着付秦生的消息，虽然他们与老付并不熟悉，但都在感叹逝去的年轻生命，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在摇头叹气更加重了我了伤感的情怀。

  我沉思着打开自己的抽屉，从一个牛皮信封袋里抽出准备寄给父母的壹千元现金。忽然，看见旁边放着付秦生一个月前托人带来的青茶，我拿起这包茶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也不知自己一天在忙碌什么，收到这包茶叶也没顾上感谢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那次通话突然中断也许是老天早已安排好的，让这道秦岭永远隔断了我们人世间的来往，心里万分懊悔。

  老太太也许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兴匆匆地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过来，看到我就开始发牢骚：你看看，处里少一个人，工作秩序整个打乱了，一天到晚都在忙，还要加班，哎，祥子，你们比赛快结束了吧？处里还等着你赶快回来呢。我冷冷地一笑，心想，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话，机关工作忙不忙难道我不清楚吗。经你这样一说，好像我在外面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她见我没吭声又说：当然了，你现在也是为局里争光呢，多学习女排精神啊。说完看到抽屉里的现金，惊讶地问：哎呀，祥子，拿这么多的钱干什么？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哦，一会儿给付秦生的家属。老太太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唉，是怎么搞的嘛，谁能想到出这么大的事儿，年轻人呀，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小心，可千万不要冒失……。听到这儿，我心里有点不痛快，但又不好表白，只好咳嗽了几声。她好像意识到了，忙说：当然了，这个付，付……。她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付秦生的名字，身旁的同事提醒她了一下，老太太翻着白眼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锁好抽屉站起身准备离开，老太太在我身后问：祥子，前几天晚上在人民大厦门口，我看见你和洪烽在一起……。我心里大吃一惊，慌忙转过身来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老太太不解地看着我，接着问我：那天你没和局长一起吃饭？

  我倒吸了口凉气，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股冷汗，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暗自庆幸当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心里镇定了一下，慢慢地说：哦，我们上街去办点儿事，错过了和局长吃饭。老太太点点头，我又问：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你？她说：我是去拜访部里来的同志，看到你俩在说话，本来想和你们打个招呼，但时间有点晚了。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看来以后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小心才是。

  她看我半天没说话又问我：他爱人还没调过来吗？我有点不耐烦，勉强地嗯了一声。她皱着眉头说：唉！这个洪烽真是的。我疑惑地看着她，看来老太太对老洪的情况还挺熟悉，我希望她继续说下去。这时，吴衍推门进来了。老太太看见吴衍很高兴，笑着问她：来找祥子啊？吴衍轻声地笑了笑，老太太瞥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她，对吴衍说：付家嫂子今晚住在什么地方呢？吴衍说：局里给她们安排在后宰门附近的招待所休息。我说：哦，我把寝室的钥匙给她吧，付秦生的东西也许要收拾一下。她嗔怪地说：你急什么呀？我说：房间也闲置着，我又不在那里住，如果她愿意……。还没等说完，吴衍就打断了我的话：哎，算了，人家后事还没办呢，等以后再说吧。我答应道：好吧。然后，又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她说：你帮我多安慰付家嫂子吧，这点钱算是对她的一点儿心意。吴衍惊愕地看着我，小声地说：这么多啊？是你几个月的工资呢？我苦笑着说：钱算什么，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吗？如果钱能换回他的生命，我愿意倾其所有。是的，想起和付秦生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却足以让我珍惜，我庆幸自己能遇见这么一个很仗义的朋友。但现在却是阴阳两界，万般无奈。

  吴衍接过钱，感动地说：你很重感情啊，我会替你安抚嫂子的，你放心的去打球吧。

  我送走吴衍后，又来到了老洪居住的小院。望着他家漆黑的窗户，知道他又带着几个侦察员去云南了，他总是走的很突然、匆忙，不过，我已经理解并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工作方法，只是非常牵挂他的安危。

  这么晚来到这里，是我答应照料他新买来的一盆文竹，那是我俩前几天去临潼游玩时在一家商铺里发现的。老洪特别喜欢这种植物淡雅的气质，他说看到这盆植物就会想起我，所以，他刻意要买回来放在案头。

  我用钥匙打开房间的门，拧亮桌子上的台灯。发现这盆苍翠秀丽的文竹的确给这间洁净的小屋增辉不少，望着它如绿云般飘逸的身段就想到了老洪关注这盆植物时的眼神。我拿起老洪的茶杯，接了点水给它浇上，它繁茂的枝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坐在老洪的藤椅上，想到付秦生已经不在人世，不禁又唏嘘了一阵子，随手拉开抽屉，又看见了那个忧郁的女孩，在这张照片下面放着一本影集，我信手翻开，原来是老洪以及他们家庭成员的照片。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女儿。我看到了他们温馨和谐的全家福，照片上老洪的妻子显得很年轻，也非常漂亮，我（言情小说网：www.₆⁹⑥⁹xs.Cc）是第一次见到他妻子的相片，不由得又翻开像册想多找几张看看，突然，我发现了一张老洪当兵时和两个女人的照片。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我们处长，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窗外，刮起了大风，一场黄色的沙尘暴趁着夜色潜入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