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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好。”
他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我也刚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他在找寻他的意中人,而我在观察着他,一米六八左右,七八十公斤左右,年龄四十五左右,寸头,圆脸,宽额,高鼻梁,
嘴唇圆润,唇角分明,胡须不算浓密,却也分布均匀,牙齿整齐,头发乌
黑。
“你从哪里来?”他站在花池旁边的水泥石阶上,双手插在
黑色西
裤的
裤袋里,左右轻轻的晃动身子,双眼滴溜溜的盯着公厕的出入口,漫不经心的瞄我一眼。
“我从佛山过来,你呢?你从哪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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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广州上班。”他抬手牵扯一下翻开的衣领,抖擞
精神,像是发现了什么,迈开双腿,朝着厕所,快步走去。我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股灰白的烟雾。
广州人民公园,外面依然荷枪实弹,里面依然热闹非凡。
“还没走吗?”
“我在等你。”我也学他那样,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子左右轻晃,有点拽,有点不屑。
“呵,等我?等我干什么?”他愣一下,有些不解,但
嘴角明显的泄露了丝丝掩藏不住的喜悦,“你以前来过吗?我从来没见过你。”他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我一眼,由头到脚。
“我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嘿,你很帅。”我讨好的,再下一城。
“都说我很帅,但我自己却不觉得。”他抬起右手,搔一下头,自信的,但又有点不自信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帅就是帅嘛,你贵姓?”我向他靠过去两步,露出媚态的笑。
“姓范。”仍是漫不经心的,只两个字,他又开始抿嘴不说话,眼睛盯着厕所进进出出的人流,虽然流水一般,来来去去,但这两个厕所却基本是同志钓鱼的专用场所,他们在里面可以非常的大胆,可以非常的不顾左右,进去,站在小便池边,打开,拿出来,只等有人青睐,没有门板挡着或右门板挡着的蹲坑里,站着,打开,拿出来,看见有人过来,伸出
舌头,做出一个吃雪糕的动作,……。
实在太多,老年的,或有七八十岁,走路有些蹒跚,中年的,衣冠整齐,像是官场要职,年轻的,看似尚未成年,也太过赤裸,特别是背后路边那个带门板的厕所,随时过去,基本没什么空位,都是木门反锁,里面,或许两人。
“你就方便,就在广州,可以常来。”我再向他挪近一步,直直的盯着他的眼脸,他还是没有说话,笑,邪邪的,笑不露齿。“你经常来这里吗?你是哪里人?”我问。
“江西人,你呢?”他还是轻晃身子。
“江西哪里?XX附近?”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听到你和他交谈,你们说的家乡话我基本都听得懂。”我抬手指一指百米开外正在和别人搭讪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身材瘦弱的男子。
“哦,你认是他吗?”
“不认识。”我们开始交流,他开始把目光收回来,集中
精力跟我说话。见我们开始交谈,那个年轻的瘦子跑过来,和他聊天,看不出是不是老友,有点生疏,又很熟络的样子,用那种我基本能听懂的话语交谈着,谈到新鲜事,谈到愉悦时,时而大笑几声。“天快黑了,找个地方休息。”我盯着他,希望他能意会。
“我知道一个地方,是一个会所,新开的,我朋友开的,要不要去看看,我带你们去。”他没说话,瘦子却抢着搭腔。
“走,我们去开个房。”我像是抢人,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都觉得过分直白,他没有表态,轻晃身子,看着瘦子,似乎对于去会所较有兴趣。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不过,说好来哦,去到那里你们要帮我缴费哦,哎呀,又不贵,才三十块钱,他妈的昨天有个狗日的同意让我带着他去,去到却不帮我缴费,小气得要死,……。”只听得瘦子不停的说,还道出一些打架斗殴的事件来,都是为一点点小事情,涉及到二三十块的利益,污言秽语,唾沫横飞。
“走吧,看看去哪里开个房间。”我又说一遍,盯着他的双眼。
“不去,去会所吧,先去会所,然后再出来开房。”他作出决定。
“那也行,走吧。”
瘦子领路,他紧随,我跟在后面,我们穿过马路,一路走,一路聊天,基本是他们两个在聊天,我在听,行至半路,我停下来,在身边的一个士多店买来三罐王老吉,跑几步,追上他们,递过去,瘦子十分感激,“哎呀,出来玩嘛,就不要那么计较嘛,那个狗日的……。”他揭开拉盖,仰头喝一口,继续说昨天遇到的那人有多么的小气,说得咬牙切齿。
我暗自好笑,但不开腔,顶多说一句:“也是,出来玩嘛,不要太计较。”像是火起风拂,助长了某种气焰,听见他说得更是得意。
我们左拐右拐,穿过巷道,停在一栋六层高的老房子下,瘦子掏出钥匙,打开栏杆那样的铁门,里面昏黄黑暗,乌漆漆的墙壁,乌漆漆的地板,唾沫星子,口香糖,满眼都是。
瘦子把我们领到四楼,说:“这里很安全的,不用怕,这里非常安全,没人来查的,肯定没人来查的,放心,尽管放心。”
房门打开,一条只够一个人转身的小通道,靠墙一个三层高的鞋柜子,左边厨房洗手间连体,右边卧室,一个小小的只够放两张麻将桌的厅,已经放了一张,坐着四个人,桌上摆着麻将,香烟,火机,还有零散的钱。房间里坐着两个年轻人,紧紧的挨着坐着,双手交织,双目盯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赤裸的同志钙片。
“诶诶诶,这里脱鞋,他这里搞得很干净的,要换鞋子的,不像其他地方,脏兮兮的,看着都不愿意去……,奥,这是老板,你先把钱给他,过夜吗?在这里过夜吗?”
“不,不在这里过夜。”我肯定的。
“那就每人25块吧,别人要三十的,给你优惠一点,你们三个人,一共75块,先给钱。”
“来。” 我掏出一张百元面值的红钞,递给会所老板,他接过去,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溢出一股酸菜鱼的香味来,在这狭窄拥挤的空间里,本该是家的味道,没有家的味道,总觉怪怪的,我越来越不想在这种地方呆着,去拉老范的手,试图把他拉走,但他坐在麻将机边看别人打牌,没有去意,“看一会,再看一会先。”。
加上四个打麻将的,加上会所老板,统共十一个人,算是两房一厅的套间,房间里那两个男孩已经抱在一起,赤身,见我进去,也不诧异,继续,继续,我们都偏过头去。
房间的后面还有一间房间,不过十平米,巴掌大,地下放着一张1.5米的床,床上一些胡
乱堆放的被单,想起进门时老板说过的话:“现在还早,等晚一点,晚一点,很多人的,我这里这几晚根本都住不下。”
我小声的,轻手轻脚的退出,惊怕惊扰了前面房间里抱作一团的两人。
“走吧,我们走吧。”我来到麻将桌边,拉一下老范的手。
“再看一会,还早。”
“不早了,还是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虽有不愿,却还是跟在后面,我们跟老板和瘦子两人打过招呼,关门而去,这一刻,我像是逃出铁笼的小鸟,天高地阔,心情舒畅。“诶,我叫你老范,可以吧?”我扯一下他的衣角。
“随便。”
“老范,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