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爷

  陆爷爷说：“睿哥，你先出去吧！厨房三人太挤了。”说完，转过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爷爷笑骂：“过河拆桥，好，我出去了。”

  我说：“那我也出去了。”

  陆爷爷说：“你留下，帮我打下手，我还有话对你说。放心吧，睿哥不会难受的。”

  “陆爷爷，你真是的，干嘛欺负爷爷啊？有什么话，他不能听啊？”我埋怨道。

  “不要加‘陆’，睿哥现在可不在这。”陆爷爷见缝插针。

  “好，您有理，爷爷，行了吧？”我故意把口气拖得很勉强。

  陆爷爷却一点也不介意，美美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说：“我第二个要求一会吃完饭再告诉你。”

  “陆教授，你对我们无一点也不介意吗？”我问。

  “介意？有什么好介意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还有你怎么又叫‘陆教授’了？”陆爷爷冲道。

  “额，爷爷，我错了。那我爷爷说你也想有我这么个孙子，是真的吗？”我集训问道。

  陆爷爷随口道：“是啊！小岩一天到晚心里就是同学、朋友、聚会，从来不会和我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你别看我这一家人满当当，天伦之乐我却是很少享受。”

  “要是您有个像我这样的孙子，那就更没有天伦之乐了。”我开玩笑道，“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像我这样的人。”

  “还是免了吧，我能经常和你聊聊天就已经很好了。况且，我……我……”陆爷爷突然语塞，不知怎么说。

  “毕竟你不是无，对吧？没事，你可以直说，我不会误会你瞧不起我的。”我帮陆爷爷把话说了。

  陆爷爷把锅里的回锅肉装入盘子，说：“端出去吧！你就在外面陪睿哥吧！睿哥好福气啊！”

  陆爷爷的这声感叹，算是给我最高的评价了。

  吃饭时，陆爷爷又要喝酒。我故作认真道：“不行，不能喝。”

  爷爷笑眯眯地看着陆爷爷，说：“今天就不喝了吧！”

  陆爷爷说：“没事，少喝点，没有酒饭还有什么好吃的啊！”

  我继续装着严肃，说：“陆爷爷，现在你也是我爷爷，得听孙子的劝，年纪大了，酒能戒就戒了吧！”

  爷爷和陆爷爷脸上都是一惊，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不过爷爷的表情很快就回复过来了，浅笑地看着我。陆爷爷却诧异地看着我，爷爷把陆爷爷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说：“怎么样，这个孙子要的值吧？”

  陆爷爷回过神来，放下酒瓶，说：“好，既然小河开口了，那我今天就不喝了。”

  因为没喝酒，所以这顿饭吃得特别快，几乎没说两句话，就完了。陆爷爷怨怨地说：“不喝酒，我花那么多时间做的菜，就这样成了剩菜剩饭。”

  两个老头聊天的时候，我几乎插不上什么嘴，只好无趣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聊这个聊那个。只有在说到陆大叔的时候我会很关心地插上一两句话，说到【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₉xs.com】小岩的时候我索性装作没听见。爷爷知道我对小岩没什么好感，总是尽量避免谈到他。其实我为什么要跟小岩置气呢？难道仅仅因为我心底的那股自卑？我无语。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陆大叔的，为人亲和，而且那么孝顺。我想陆大叔肯定也知道了我是无，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尊重，相反，对我反而很好很客气。

  陆爷爷突然起身去屋里了。我刚想得出神，不知道怎么了，问爷爷。爷爷说：“他拿曲谱去了。”

  转眼间，陆爷爷又回到了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装笛子用的，难道陆爷爷要送笛子给我？

  果然，陆爷爷把盒子递给我说：“小河，这个笛子送给你，曲谱也在盒子里。既然你想帮我完成《杨柳别》，那我就把这些都给你。这个事情交给你，我不会再碰笛子了。”

  我接过盒子，说：“为什么啊？吹吹笛子挺好的啊！”

  爷爷却在一旁帮着陆爷爷，说：“不碰也好，有些事早该放下了。”

  我说：“这就是你的第二个要求吗？”

  陆教授说：“对，不管怎样，你都要完成这曲子，而且要在我面前吹一次。如果我死了，那就在我墓碑前吹一遍。”

  “陆爷爷，你怎么这么喜欢扯到这上来啊，依我看你和爷爷都会长命百岁的。”我对着爷爷，“对吧，爷爷？”

  爷爷却突然满脸哀伤，怔怔地出着神。

  后来我来过陆爷爷家几次，都没碰到过小岩。我倒是和陆大叔见过很多次面，也吃过不少饭，也喝了很多的酒。我也问过陆大叔对我的看法，陆大叔说，人生在世，只要光明磊落，无愧于心，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很赞同陆大叔的话，只要我问心无愧，于别人的看法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从陆大叔那里我还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陆爷爷和陆大叔是无话不谈的。在我问陆大叔介不介意陆爷爷当我爷爷的时候，陆大叔更是毫不在乎，反而非常地感谢我，说只要陆爷爷能高兴地活着，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父子之间这样的情谊很正常，但是能这样的亲密无间，我却没见到几对，起码我和父亲之间就不可能无话不说。

  至于陆爷爷，老头子身体一直挺好，时不时地来爷爷家，甚至有时候去学校收发室陪爷爷。我说，干脆在爷爷的床边再支一张床，你们每天相伴，这样谁都不会寂寞了。两老爷子都是先同意，然后想到各种借口，这事也就搁浅了。陆爷爷果真像说的那样，再也没碰过笛子。陆爷爷和我也说了很多的话，自己的很多想法，一次甚至问我和爷爷之间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性接触过。我让他问爷爷去，爷爷却总是笑而不答。每次我开玩笑给他介绍个像我一样的人时，陆爷爷总是拒绝，说他有陆大叔这样的儿子就已经很知足了。

  在和爷爷聊天的时候，我总会有意无意地扯到陆爷爷，爷爷总是表现的一点不介意。我相信，爷爷的不介意是真的。有时候，爷爷也会试探性地问我对陆爷爷的感情。我说，不管怎样，爷爷，我有你就真的足够了。

  有时候，我觉着陆教授和刘奶奶是一样的，不过我却不能像爷爷容得下陆爷爷那样容得下刘奶奶。每想到这里，我对刘奶奶的歉意就加深一层。爷爷和我对刘奶奶的态度是一样的，每提到刘奶奶总是很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