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我背着一个背包来到了公墓。一路上,往事如风般阵阵向我袭来,过了几年,我已经没那么轻易落泪了。此刻,我只想快点见到爷爷。
当年,我已经成功地考了本校的研,心里盘算的只是要这样一直陪着爷爷,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是当爷爷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再属于这里了。
到了。爷爷的墓碑前有一束快要枯萎的花。我想这一定是陆爷爷放的,爷爷走了,陆爷爷的身体顿时就差了很多,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坐在爷爷的碑前,从背包里取出陆爷爷给我的笛子。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地练习笛子,甚至报了一个学习班。但是用陆爷爷的这根笛子只有两次。第一次是我把《杨柳别》熟练完美地演奏出来时,欣喜之余却发现分享喜悦的人已经远离我而去,伤感顿生,用这只笛子奏了一曲《几多愁》;第二次是我在翻阅电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我和爷爷的第一张合影,曾经那么熟悉的面庞此刻却再也碰不着,我奏了一曲《神话》。
我仔细地将笛子擦拭了一遍,换了一块笛膜,端起笛子。我要用这根笛子把《杨柳别》奏给爷爷听。音起音落,空旷低沉。我的思绪一下飞到了和爷爷温存的最后一个晚上。
那本该是我和爷爷的旅途上的一个休息站,可那却是我和爷爷的终点站。爷爷躺在我的怀里,我抚摸着爷爷的面庞笑道:“爷爷,你怎么总跟个孩子似的,依偎在我怀里,应该是我依偎在你的怀里。”
爷爷抱着我说:“好啊。”嘴上说着,身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吻了爷爷的头发,说:“爷爷,要是有下辈子,你还愿意我当你的孙儿吗?”
爷爷很认真地说:“孙儿,爷爷这辈子知足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当孙儿,我要把你对我的好千倍万倍地回报在你的身上。”
我往下挪了挪,向着爷爷的唇边吻去。爷爷已经一点都不害羞了,或者说已经完全被我扳弯了。
突然爆了一个音,接着笛声呜呜咽咽,如同初学者吹不出声音一样。我泪如雨下,开始哽咽,爷爷啊爷爷,你怎么就这么离开我了?
我知道陆爷爷的第二个要求我是决计完成不了了。
我大哭一场后,收起笛子,站起来,背上包,对着墓碑说:“爷爷,永别了。”
真的该永别了。在爷爷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魂不守舍,我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我的生活完全没了方向。整天都以泪洗面,仿佛是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哭,即使是梦里也一直在哭。好几次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爷爷,爷爷向我招手,却不说一句话,离我也越来越远。
后来还是陆大叔强硬着把我拉出了门,送到了他的家里。陆爷爷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憔悴,却一直照看着我。
过了两天,我好多了,提出想回去一下。陆爷爷要陆大叔陪着我,我拒绝了,我知道陆爷爷是害怕我想不开。
回到爷爷的家里,悲伤又向我袭来,汹涌澎湃。我含泪写下了一封信,留给陆爷爷陆大叔。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离开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我把钥匙和信塞进信封里,然后来到陆大叔的楼下,塞进了他家的信箱,就离开了。
我又来到爷爷的墓地,大哭一场:“爷爷,对不起,我要走了。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只要有你的影子,我就不知所以,浑浑噩噩。爷爷,我想过随你而去,但是我还有很多未尽的义务,等我完成这些,我马上回来陪你。”
几年过来,爷爷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的越来越少,却越来越深刻,尤其是在电脑里看到的那张合影。
我以为这次回来,我可以微笑着对爷爷说:“爷爷,我现在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话还没出口,却先落了泪。
我打的到了陆爷爷住的小区。我不知道自己当初不辞而别会给陆爷爷带来什么,我满怀愧疚。
站在陆爷爷家的门(言情小说网:www. ㈥➒㈥➒xs.Cⓒ)外,犹豫了一下,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小岩,这个和我同龄的人已经结了婚,因为他的手上戴着婚戒。很显然,他不记得我了,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你找谁?”
曾经,我看到他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自卑感。现在,虽然我依旧在艰难地前进,但是于很多东西我已经看得很淡了,淡得都像出家了。我回道:“我找陆大叔。”
陆大叔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点没变。小岩转身进屋了,陆大叔把我让进屋里,宽慰道:“孩子,回来啦!”
陆大叔的这句问候让我看到了陆大叔的变化。我看着陆大叔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奈。我立马想到陆爷爷,连忙问:“爷爷呢?”
陆大叔叹了一口气说:“我爸在医院,陈伯走后,你也离开了,我爸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整日闷闷不乐,终于病倒了。几年里,在医院出出进进,身体却总不见好。”
一听陆爷爷还在世,我顿时安心不少。我急于见陆爷爷,便问道:“叔,我现在就想去看爷爷,他在哪个医院?”
“现在?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去吧!”陆大叔劝道。
我再次背起背包,坚定地说:“叔,我现在就去。”
见劝不动我,陆大叔说:“好吧!那我送你去。”
一路上,陆大叔向我讲了这几年来家里的变化。除了陆爷爷的身体外,其余的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然而天大的喜事,陆爷爷也没能高兴起来。
在病房门口,我让陆大叔回去,我单独陪着陆爷爷。陆大叔同意了。
陆爷爷住的是单人房,本来陆大叔是想让陆爷爷住多人房的,这样陆爷爷也不会闷,就算自己不说话,听别人说说话也挺好。住了两天,陆爷爷坚持要住单间,否则便出院。陆大叔拗不过陆爷爷,只得同意。
我轻轻地扭开了门。陆爷爷的背影出现在我的面前。陆爷爷穿着白色的病服坐在床上,面对窗口,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夜色。电视里放着莫名其妙的电影,音量很低。
我唤了一声“爷爷”。
陆爷爷转过头,眼神突然一亮,怔怔地看着我。
陆爷爷的白色胡须已经剃掉了,额头的皱纹加深了,三年过去,陆爷爷似乎老了十岁。
我扑上前,一把抓住陆爷爷的手,激动道:“爷爷,我是小河啊!我回来了。”
陆爷爷也激动起来说:“是小河,我的好孙子,你可算回来了。”
我一把抱住陆爷爷就像当初抱住爷爷一样。
就这样,我和陆爷爷抱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这样的场景又让我想起了爷爷,我和爷爷拥抱的时候,两人也总是一言不发,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放开陆爷爷,抹掉了陆爷爷眼角的泪水,扶着他在靠在了枕头上。
我从包里取出笛子,交给他,说:“爷爷,我实在是完不成《杨柳别》。你的第二个要求我做不到了。”
陆爷爷没有安慰我,而是叹口气说:“我知道,我懂。”
聊了一会,陆爷爷让我脱了衣服上床休息会。
我毫不犹豫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三年前,我和陆爷爷的关系靠爷爷维持,三年后第一次见面我们却同床共枕。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的一生
只不过在寻找
寻找一个地方
从一个陌生
到另一个陌生
耶耶~~
我们的一生
只不过在寻找
寻找一个梦
为了一场别离
不顾一切相遇
耶耶~~
我们的一生
只不过在寻找
寻找一个人
用一转瞬爱上
一辈子遗忘
耶耶~~
我们的一生
只不过在寻找
寻找一个人
用一转瞬爱上
一辈子遗忘
耶耶~~”
我知道是闹铃,没有去关掉,而是放完了整首歌曲。
我躺在陆爷爷的怀里,抱着陆爷爷,说:“爷爷,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去哪?”陆爷爷没问原因,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随便,只要离开这里。”我幽幽地答道。
――<完>――
我知道在后面好几章都很赶,那是因为我想控制字数,而且元旦之后特别忙,没时间来写。我希望给大家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不是留下一个坑。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