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瞿海宾笑着搂紧我。
“傻?”我疑惑。
“说你傻!”
“到底什么字?”我急了。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故弄玄虚,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我翻了翻眼。
很久没有声响,等再看时,他已经闭上眼,微抿着嘴。
“被我喜欢会很麻烦。”我自言自语。
“是吗?”瞿海宾动了动。
“你没睡着?”我从他身上撑起,注视他。
“累了。”
“呃。”
“为什么会很麻烦?”他问。
“因为我就像牛皮糖,会粘着。甩都甩不掉。”
“舍不得甩。”
“我会看得很紧。”
“嗯。”
“你这什么态度?”
“很乐意。”
“你以前说,等你腻了就赶我走。”
“是啊,现在还是这句话。所以,你要听话。”瞿海宾提了我一把。
我有些发懵,这感情转变的太突然,我还未适应。
“如果,我喜欢上别的男人,你会怎么做?”我幼稚的问,捏了捏那柔软的肚皮,心想以后一直可以这样捏该多好。
“那我就杀了那个男的,把你抢回来。”他回答的很快,语气平和(言情小说网:www.♋♋xs.cc)坚定。
“又露出本性了。”我瞥瞥嘴。
“思源,那要是我喜欢别的男孩了,你会怎么做?”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轻轻的笑着,关掉灯,房间里一时陷入了黑暗,我挣扎着,仿佛在努力的寻求答案。
“我会杀了你!”我恶狠狠的说。
听着他微微的呼吸声,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有些燥热,难以入睡。我挣脱开来,身体里传来撕心的疼痛,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夜很黑,很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在这黑暗里看清了自己。
朦胧中被瞿海宾搂紧了怀里,闷热,我迷迷糊糊推开他。
他又搭过来一条腿,我气恼的踢开。
刚睡迷糊,胳膊又凑过来,把我拽进了怀里。
一晚上就这样过了。
他睡的精神十足,而我彻夜失眠。
早上,王叔打来电话,我走到屋前接听。
“思源,在家还好吗?”温和的厚重的声音。
“恩,挺好的。王叔,我给你的照片看见了吧?”
“很漂亮,有机会一定去看看。跟爸妈相处的如何?跟老爸谈过吗?”王叔问。
我迟疑了:“没有。王叔,你别说了,我知道的,我不怪他,可是一时也难以亲近。没有感情…….”
“别着急,慢慢来。准备什么时候回武汉?”
“还不知道呢。”
“那就多待几天,工作的事不急。对了,有时间多拍点照片……”
中午小姑家做好饭菜,瞿海宾一听好吃的就两眼放光,先入为主的答应了。今天的他,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干练,俨然一副老板派头。
去小姑家要经过一座百米远的吊桥,四根粗铁链横空架着,下面搭上木板。人走在上面摇晃一米左右的距离,又是悬空河上,看起来就脚底发软。
站在桥头,我有些得意的望着瞿海宾,很想看到他两股战战出丑的样子。于是恶意般的抬起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瞿海宾也不含糊,微微一笑。
我警惕的看着他抬起粗壮的腿,踏上木板,轻轻使了使劲,试探几下,然后伸出另一只脚。吊桥在这轻微的晃动中,颤抖了一下,波涛一样抖上前去。
我有些幸灾乐祸。
然后瞿海宾在我目瞪口呆之中踏上了桥,起初小心几步,然后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中央,吊桥在步伐的力道和瞿海宾的重力之下摇晃开来,而在他脚下,是几十米之高的河道。河水不深,却怪石突兀。
他回头对我笑,满脸的阳光晃乱我的眼:“过来啊!”
我狠狠咽了咽口水,脚底像是被粘在地上一样,心下慌乱。
“磨蹭啥?快点!”瞿海宾叫着。
我思前想后,鼓起勇气,把心一横,十分不甘的蹲下身去。
咬牙切齿的爬了一段,瞿海宾笑的前仰后合,整座桥似乎都因他的笑而颤抖。
我停下来恶狠狠的瞪他,他大步走回来,我紧紧抓住身下的木板,看着他走近,然后一把捞起我,夹在胳肢窝里。
我闭上眼,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角,他的笑和我的尴尬,在这晃动中形成鲜明的对比。
吃完饭,瞿海宾依然留下了钱。因为这个缘故,村里人对他更是敬佩,虽然村人并不享受这一点,但这也是瞿海宾唯一能够表达感激的方式了。
而我,不担心他的钱,只担心他的钱带的够不够。
瞿海宾乐呵呵的抱着小姑家的小孩逗乐,一副天真,一份慈祥。
“你有小孩吗?”我看着他把小孩举起。
“有个女儿。”
“真的啊?那介绍给我,我做你女婿吧!”
因为这句话,晚上他恶狠狠的压了我好久,直到我快承受不住………
第二天,他竟然跟老头谈起了我。无非是一些人情世故,做一些调节。
我没作声。
老头对瞿海宾由衷的敬佩,小心的看了我几眼,浑浊苍老的眼神,我忍不住,走开了。
不恨他,但是也没有感情,剩下的大概只有责任跟义务。
瞿海宾想劝我,我撇开他,一个人走上山去。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习惯了伪装坚强。
爬上山头,阳光正午,一片翠绿。
想起了一个人因为害怕回家而穿梭在山里的情景。
一个人躲在山洞里的夜晚。
那些挥动的拳脚……
泪水…….
我爬了好远,好高。心也仿佛跟着一起升腾上来。直到看不到家,看不到河,也看不到人,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爬到半山腰,累的不行。便走到一处延伸的峭壁坐下。放眼是群山巍峨,身下是拔地高山,左右树木环绕,阳光斑驳丛生。
坐了许久许久,静静的,直到夕阳斜下。
准备起身时,老齐发来信息。
“思源,看到你现在的幸福,我也为你开心,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好好珍惜,我说过,如果你过得不快乐,一定要告诉我。”
我笑了笑,感激,欣慰,自己很幸运,遇到的都是如此优秀的人。可是却给不了别人快乐。
“谢谢你,老齐。我们是朋友,一直是。”我回。
“看来你是接受他了。祝福你!”
“恩,我终于看清了自己。”
“你喜欢他吗?”
我看了看那火红的夕阳,认真的回到:“是的。不管以前如何,也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会用心的去呵护。”
过了很久,老齐才回:“如果没有遇见他,思源,你会喜欢我吗?”
我乐了,笑了笑:“当然会啊。”
“那个王叔呢?”
“他是我最尊敬的人,别的心思会亵渎这种美好。”
“我想听你说一次。”
“说什么?”我疑惑。
老齐犹豫良久:“说你喜欢我。”
“你知道不是真心的。”
“我知道,还是想听。”
我寻思着,拨通电话。齐连郝半天没吱声。
“你真傻。”我说。
“呵呵,比你还傻。”老齐笑着,笑里藏着悲伤。
“老齐,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的不多。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虽然知道你现在很幸福,还是想。”老齐的声音嘶哑而无助。
“你喝多了,老齐,你也该找个人,一个人太寂寞了。”
“哪有那么容易,你经历过,应该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恩。”
“我想听你说一次,当作留恋。可以吗?小思源?”
他的语气突然让我眼睛湿润,既然给不了承诺,也许当初就不该接近。
“我不想说违心的话。”我努力平复自己起伏的心跳。
老齐便没了声响,传来轻微的身体挪动的声音。我似乎可以看见他的孤寂和简单的,哪怕是欺骗的要求。
“老齐,你听好。”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我拿着手机,举起在眼前,伸长了手臂,对着远方那轮红日,对着群山,对着晚风,轻轻的发自内心的说道:“对不起,老齐,我不能喜欢你。但是,我会想你的。”
齐连郝的呼吸粗重而深长的传来,于是,我扬起头,对着前方大喊:“老齐,我想你……”
喊完之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赶紧挂断手机,颤抖的站直身体,抹去泪水,轻轻的笑了。
“老齐,我想你………”声音在这夕阳下回荡,一遍遍冲击我的脑海。
“谢谢你,思源,我听到了……”齐连郝发信息说。
虽然悲伤,但我还是笑了,带着泪水。
慢慢平复下来,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回家。
而瞿海宾就那样,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静静的,气喘吁吁的站在身后通往峭壁的山口,他粗重的呼吸,带着挺出的肚子,微微的起伏。他呆呆的站着,晚风轻抚过他的身体,晚霞映着那冰冷的脸庞。他的手停在半空,凝固着,夹着半截烟头,定格在嘴边。那双眼睛,因为惊奇而变得愤怒,凌厉,悲伤,无助……远远的,就像隔着几个世纪那么遥远,向我望来。
我看到他身后的草地,被风吹的狠狠低下头,好久好久才伸直躯干。
微风中夹带着的是,在山谷间低哀回荡的呐喊:“老齐,我想你…….”
“你怎么来了?”我问。
瞿海宾静静的望着我,然后轻轻丢掉烟头,沉着脸,转身便下了山。
我的心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发疯似的追了上去。
瞿海宾头也不回的冲下山,留下一路淡淡的清香。我爬上一个山凸,看着他下了山,看着他回到家,然后看着那辆黑的铮亮的汽车驶出了家门,走上了通往远方的省道。
我瘫坐在地上,远远的,那个黑点越来越小,仿佛剥离着我的心……
山谷间那声呐喊,一遍遍回荡,冲击我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