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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020-03-19    作者:向♡月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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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看着着强子萎顿的神情突然之间我心里又冒出一种想法,这小子是不是为了治好他所谓的哥哥的病,尽量的节省一些支出,才这样对我恭维这样对我所谓的‘热情’呢,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依附’在他的那个哥哥那里。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下复杂的社会多元的思想不能不让我有这个想法,很多人都是用着人的时候朝前,用不着的时候朝后,就和嫖客一样拔屌(吊)无情,我一定要克制住自己,淡定那奢望的虚幻,还是小平说的好,一切从实际出发,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有了那种想法我不知道是应该把他班长的病说的严重一点还是说的轻描淡写一点,瞬间我的思路就在两个极端徘徊起来。

  杨大夫、杨大夫。

  是患者的家属急切的叫我,我拍了拍强子的肩膀,回去吧,好好陪着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老天爷收人的日子吗,我们科室里一个肝癌晚期的患者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心衰,照我的经验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一个肝硬化的患者已经出现重度昏迷,急诊那里又来了一个车祸患者,他奶奶的,我值班的时候风平浪静,一到替于大夫值班就风起云涌。

  毕业分配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不是我不想家,是因为我的取向,这样离家远点能少听到一些父母亲人的冀盼,那种牵挂往往是我们沉重的心理负担。

  也许731的书我看的太多,对日本临床医学的科技水平我有自己的认识,就是因为他们那个时候屠杀了太多的中国人,通过那些残忍的活体解剖才积累了丰富的外科临床经验,就象我们古文里说的《庖丁解牛》,杀牛杀的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外科临床也是这样。

  可我整个大学期间也没有亲自操刀做过人体解剖,都是导师师范我们观摩,毕业到医院我就主动的接触所有的外科前辈,博得一些好感,不管是哪个科室的,有手术就叫我一下,只要我休班或者空闲都会去手术室‘过瘾’。

  主任对我这种求学的态度是认可的,老于却总是说术业有专攻……,真他妈的娘们。

  记得实习的那一年第一次进手术室,在前辈的指导下给一个患阑尾炎的战士清洗肠道,那个做呕,肚子里的胃液涌到了嘴里,我愣是咬牙咽了回去,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用心去感应刀刃和肉体切割时的摩擦系数,血流的速度扩散的方向,管壁的弹性脏器间的架构,我把那想象成一幅美丽的画卷,用手指一点一点的触摸一点一点的感应,每一个毛细血管每一处肌理特征,特别是有一次我用满是鲜血的手张弛有度的握着一颗年轻的心脏,直到他复苏,那自豪感超越了一切,也就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通过我在手术室的浸淫,不知不觉的我发现我比同龄的同事有了很多的说话权利。

  一夜未眠,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我送走了两个去天堂旅行的‘客人’,还得拖着疲惫的身体装出很无奈的样子去面对他们的家属表示我的同情,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了的脊背,回到值班室脱下白大褂,看见映射进来的朝阳,就感觉后背阴森森的发冷。

  杨哥。

  还是那张鬼头鬼脑的笑脸,只不过这早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了点对长龙那样的体贴。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唉,我们一夜也没敢睡觉,刚一迷糊就听见他们的哭声,太瘆人了。

  他是说那死者的家属们控制不住的悲伤,这个我见的太多了,见的都麻木了。

  你班长也没睡吗?

  嗯,他胆子更小。他顿了一下,马上又接着说道:我哥说你真不容易。说着递给了我一盒热乎乎的牛奶。

  不容易。

  是啊,工作的辛苦不容易,感情的伤害不容易,精神的压力不容易,太多太多的不容易,这不容易真的容易让人掉眼泪。

  呵呵,人外表有多刚强内心就有多脆弱,特别是那些患者,他们都自己吓唬自己。

  我岔过那个不容易的联想话题。

  你回去好好陪他吧,再睡一会,我也想休息一会,今天是我正班。

  哦,你快休息吧。

  我不知道强子是否听出了我的一语双关,还有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只见他悄悄的转身悄悄的给我关上门的消失了。

  刚才回来经过他们病房的时候我真想进去看一眼,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睡在一个床上,睡在一个被窝,用实践检验一下我对他关系的‘诊断’,可理智告诉我不能去,我怕看见那种情景,那无疑对我的热情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无疑又让我品尝了一次‘莫须有’的心理伤害,所以我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挺胸抬头的走过了那里,那几步走的很坚强。

  就是那么一种好感就无形中产生了一种爱慕的感情,是我迷茫还是不成熟,却执迷不悟的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理,做人真累啊,下辈子做狗也不做人。

  醒来的时候是老于来上班了,没有我睡前预想的强子会给我送什么早餐,呵呵,自作多情的我苦笑了一下,老于却以为我辛苦了,讪讪的说着娘们一样的话。

  护士长进来高兴的说那家人可算走了,这话要是传到网络上,她肯定和汕头那个叫患者快点死的护士一样红遍网络,这样的情况在哪个医院都是普遍现象,只不过汕头那个倒霉吧,这不是我们医务工作者没有医德没有人情味,是因为我们的能力和条件达不到满足不了他们的幻想和渴望才造成的医患之间的矛盾,事实明摆着,可每一个患者极其家属都不会放弃那丝幻觉,唉,所有的人啊,在世的时候好好活着吧比什么都强。

  早会的时候我困顿的睁不开眼睛,几乎没有听见主任在说什么,可是我突然发现门口的缝隙闪过了那潜滋暗长萦绕于心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一定是给我送早餐来了,我心里那个美啊,也来了精神头,可美好的向往总是和现实背道而驰,散会了,主任马上要去查房,我看见强子在楼梯拐角那里焦急的探头,想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杨哥,一会我嫂子还有我哥他爸妈过来,问你的时候你别……。

  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主任马上要查房了。

  刚才那种热情已经明显的冷灭,可见他对他的班长把心投入到了什么地步,我妒忌,我失望,我还有点愤怒。

  不过强子也多余了,长龙的家属没有来我这里打听他的病情,不象其他的家属那样迫切的担忧,忙碌完了回到办公室无意中看见窗外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带个孩子在那里玩耍,我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自己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判断,他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因为长龙有老婆孩子,那需要他更多的精力负担和责任,再有如果他们是,强子是不是象我一样总是过于自我热情,那就说明长龙不能给他很好的感情,强子会很苦。这几天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了,闲暇下来的时候老是胡思乱想着他们。

  长龙的活检结果出来了,不容乐观,我和主任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他们谈谈,正好他们的家属来了,我不想和强子谈,怕他单纯的一口应承下来最后担什么责任落什么埋怨,再把我们弄的被动。

  对着镜子修饰了一下自己,也定了定神,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表情,酝酿了那么一会我去了他们的病房。

  那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定是长龙的父母,我没有想到他的父母会是这么大的年龄,再看他的妻子,一看也是很普通的家庭妇女,怪不得他们没有来问我,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强子怀抱里的那个孩子,我怎么隐隐约约的感觉长的那么象强子,看见我那种恐惧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唉,可怜的孩子啊,好好享受你的父爱吧,好好享受家庭的快乐吧,再好的后爹也不如亲爸啊,我真不忍心再往下想去,长龙的病情乐观的估计维持不了多久。

  强子看我不请自来的有点吃惊,马上给长龙的父母介绍着我,那老人很客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我握手,我看出了他们的局促,也看见了强子眼中的隐忧。

  早上查房的时候长龙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了好的变化,不再那么敌视,也许是看我昨夜劳累的那种不容易听了强子的叙述也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加上他家属过来那种喜悦,看见我也有了笑容。

  早已准备好的腹稿可一看见强子那种眼神我又不得不放弃了,唉,只好改变了话题,叫强子出来一下,强子听了答应了一声惶恐的想抱着孩子出来又觉得不对,把孩子交给了他妈,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他马上跑了过来。

  坐。我一本正经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表情让强子不敢看我。

  有些事我想和你交代一下,关于你班长的病情必须和他的家属商量,正好他家属来了,我们研究了他的治疗方案,想先给他做一个创伤很小的肝内门腔分流术,让门静脉血流分流到下降静脉,如果情况有改善以后再做脾脏切除手术,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可这里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担当的,你明白吗?

  那些术语他听不明白,但是我话里的意思他应该听得懂,强子听了坐在那里懦懦的呆呆的六神无主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哼出声来。

  杨哥,你说怎么办吧。

  去叫他父亲过来吧,我和他谈谈。我说的不象开始那么严肃,他的模样实在让我心疼也让我发恨。

  这小子,我只是让他叫长龙的父亲,可跟来的还有长龙的母亲和妻子,强子还抱着那孩子,晕死,看他又精又灵的也犯这种低级错误,多一个人我就得多费一番口舌,他们就多一份疑虑,果不其然,我还没说完,长龙的母亲和妻子就开始抹起了眼泪,那孩子在强子的怀里玩的很好,可看见他妈妈哭了他也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禁瞪了一眼强子,他也知趣的抱着孩子出去了,那孩子的哭声老远老远的还在回荡。

  长龙的父亲听了之后在那里沉思。

  大夫,必须得做手术吗?

  我平淡的对他的母亲点了点头,他母亲听了马上低下了头又去抹眼泪了。

  大夫,手术需要多少钱?

  这个还不好说。我还是那种平淡的表情回答着他的妻子。

 &e[ẅẉẅ.ẏaṄqḯṉḠḉṲṋ.ḈṎḿ]msp;三个人的态度我怎么形容,是不是各怀心腹事,下怀个不同呢。

  费了我半天的口舌,他们一家什么态度都没有,唉,打发了他们正好是午休时间,我飞快的和值班护士交代了几句,关上值班室的门,也关闭了手机,什么患者,什么我的私欲,统统的去吧,什么也比不上我困顿的难受。

  我本以为强子会到处找我,甚至想到了他拎着给我准备的午饭那种焦急,唉,莫等闲、白了少年,空悲切。

  强子不在医院,因为他没有过来,因为一个下午我没有看见那在心里已经留下印记的影子,因为是那孩子的母亲带着孩子在那里玩耍,所以,我推断强子不在医院,他去干什么了呢,我思量着推断着,我想过去问问,好像几个小时不见那影子我就失去了什么,那该死的控制不住的欲望啊,真是难耐,可我还是得告诫自己,不停的提醒和暗示自己,理智,理智。

  我正班的时候历来都是这样,也是神灵的庇佑吧,既没有入院的也没有死去的,整个楼道里是那么的安静,没有人来打扰我,好像他们都知道我很累很累的给我这样祥憩安逸的环境,也许这几天对强子的关注太多了,浪费了我太多的精力,这样的空间也让我感觉了安定,努力的翻着书,光拿了职业医师资格不行,年底我就要考研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那段感情,我的研究生已经读一年了,不过主任同意我考在职研究生也算是患得患失了。

  正当我看的头昏眼花的想睡一会的时候,我听见了那熟悉的有节奏的脚步声,一定是强子回来了,我抑制不住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马上又翻开了书,我感觉那小子会过来,他知道我今天正班。

  可那急促的脚步没有在我这里停留,一直消失在远处的同时我那种兴奋也沉落了,不一会又听见里面小孩子的笑声,我的心更不是滋味,好像感觉我的小腹那里也有了胀气。

  我装着,知道他还是得过来,可是他过来的晚了,就是对我没有那种好感,也不是什么兄弟战友,可他们现在有求于我,是不能忽视我的,否则我的笔左右一动他们的费用就不一样,我给他缝合的松紧不一他术后的痛苦就不一样,我有太多的办法不能让他们小视我的,是不是我这个人的心术太坏了。

  杨哥。

  他叫的轻,我装的也紧,好像没有听见。

  杨哥。叫第二声他已经进来了,他发现了屋里只有我一个。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唉,看见他那笑嘻嘻的模样我还怎么能沉得住气呢。

  你干什么去了?我拉着老长的脸,没有一点笑容,我也真的笑不起来,因为我也涨肚。

  呵呵,我出去办点事。

  你知道你这样会给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呵呵,就这一次。他越笑越甜了,唉。

  你吃了么?

  都几点了还不吃饭。我还是不冷不热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再去吃点烧烤啊,咱俩喝点。

  我本想说你咋不陪着你哥了呢,找我喝什么酒。可话到嘴边还是噎了回去,那样太露骨了显得我太没有深沉了。

  不行,今晚我值班。

  那我去买来在这里吃吧。

  你以为是在你们师部啊。我实在忍不住了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强子听了愣了一下有点发蒙可他马上又笑了起来。

  怎么了杨哥,谁惹你生气了,我替你去揍他,呵呵,别说是嫂子,那我可不敢。

  看他那模样听他说那话,我是哭笑不得,也忍不住的不得不笑了。

  你呗,还有谁啊。

  我?他有点吃惊可马上又笑了。

  呵呵下回不敢了。

  你看看其他住院的哪个像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

  呵呵,我保证只此一次。说着给我来了一个非正规的立正,大裤衩子加拖鞋那个滑稽啊,谁还能生气呢,我还能忍心生气吗?

  杨哥,你想吃什么?

  我吃过了,去和你班长吃吧。我说着忍不住话里好像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气。

  我嫂子在那儿呢,用不着我,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出来我话里的酸味还是故意的遮掩。

  我可不和你吃,你要是饿了,我那柜子里有牛奶八宝粥你对付一口吧。

  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他自己就去柜子里翻了,几乎那里的吃的都让他翻出来了,一边翻着一边往嘴里填着,话也没闲着。

  呵呵,杨哥,你怎么和小孩一样,有这么多零食啊。

  他说的我有些脸红,那些东西都是杨玉敏每次来买的,我平时真的一口不动,还不能和他解释,不能让他感觉我和女人那样,说不定他心里对我有的那点好感再因为这个而退却了,唉,我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你干什么去了?

  我恢复了常态的表情,认真的让他不能和我说谎和嬉闹。

  我、我去弄钱了。

  弄钱?

  是啊,我哥不是要做手术吗,那样我这么住院也没有意义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样上午我说的那个暗示真的起了作用,怪不得一下午没有看见他。

  怎么要你去弄钱呢?

  唉。这回是他叹了一口气。

  我哥他爸脑血栓刚好,他们就是退休那点工资,我嫂子没工作,没孩子的时候给人打工卖货,现在孩子小还老闹毛病,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班长呢?

  他那工作就是一个社区的物业管理员,一个月一千多块钱,什么劳保三险都没有。说完他又禁不住的哀叹了一声。

  那……。

  我这几年也没攒下钱,攒那点钱都不够我那侄子一年看病的。

  我那个没有说完被他打断的‘那’他理会错了,不过也让我从他急于解释里知道了更多。

  哟,对你爸妈也没有这么孝心吧,你们可真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啊。

  这回他不会再听不出我这话里有话的讽刺和打击了,他的笑顿时停在了那里,我真担心他那口没有咽下去的饼干噎着了他喉咙,异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好像有太多的玄机,分明是我窥探了他们的神秘,也分明是他对我的审视,可是他掩饰的技巧太笨拙了,只有靠拿起饮料喝来挡着我的目光。

  杨哥,你今晚不回宿舍吗?

  显然强子不想再和我继续这个话题。

  我值班啊。

  呵呵,把你宿舍钥匙借我呗。

  干什么?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

  呵呵,我嫂子在这儿呢,我得出去找个宿啊。

  哦。我听了那个后悔啊,如果今天休班多好,是不是可以和他同床共枕了,唉,起身去柜子的衣服里给他掏钥匙,这个时候他又说话了。

  如果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我今晚就和你在这屋里挤着对付一宿了。

  唉,我是越听越后悔啊,都悔青了肠子,如果知道他今天这个情况,我让老于今晚把班给我还回来啊,如果知道他今晚这样,我刚才不说什么影响不好啊。

  谢了,杨哥。他抓着钥匙跑了。

  我后悔的抓耳挠腮捶胸顿足,无语问苍天,我情深深有谁知,我情深深有谁怜。

  无奈的辗转反侧之中我又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解释,别着急,明天拖住长龙的老婆,不让她走,这样他明晚还得找我借宿,呵呵,可一转念又想到,是不是这小子从我的冷嘲热讽中感觉了什么,故意的刺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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