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是正常的生产班,其他杂七杂八的活计很少,老杨在很专注的开着他的采煤机,小龙的活计很单调,就是单纯的清理浮煤,偶尔停下来的时候抬头瞅瞅前面的老杨。小龙总是把灯光照在老杨前面比较亮的地方或者和其它工人的灯光混在一块儿,也不敢长时间的盯着看。他怕被老杨发现,也怕别人发现,看到的老杨也只是一个朦胧的背影,小龙每次看着前面的这个背影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会不自觉的傻笑。
采煤机开到机尾处停了下来,工作面采转溜好像短了一截槽子,机尾处有一米多宽得人工刨。小龙他们几个清煤工被班长叫了过去,老杨他们几个人正在那里用扬镐刨着煤壁,刨一会儿就退出来,换人进去把煤清了,他们几个再进去刨。
在这里清煤不跟在工作面一样,这里要快,班长是个急性子,一直在那里催着。不知道几轮了,小龙的胳膊疼得使不上劲了,一锹煤洒在了溜子外面。
老杨看见了,走过去夺了小龙手里的铁锹指着风帐后面小声说道:“去那边歇会儿去!”老杨说完便低下头铲煤了,小龙走到风帐后面在安全员旁边坐下活动着胳膊。
“怎么样,不行吧?”安全员笑着看着小龙,他是没有恶意的,不过在小龙看来却是好讽刺,小龙苦笑一下,没说话。坐的冷了,就站起来出去清煤,班长一直骂骂咧咧的,不是在骂人,不知道在骂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小龙来说感觉是过了很久,机尾处终于弄的差不多了,他们开【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始支护,这次没用小龙他们两个新来的,机尾处处理完就又开始生产了。
采煤机走到中间的时候工作面突然停电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前面的工人们都躲到支架间坐着去了,那里风小点。看着他们在不远处嘻嘻哈哈的互相调侃,小龙心底泛起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他很想过去,可又总感觉他融入不了他们。
老杨注意到了孤独无助的傻站在那里的小龙,正一脸迷茫的向他们这边张望,便朝他喊道:“那孩儿过来坐会儿呀!别在那儿傻站着!”。两个支架中间坐了三个人,有点挤了,老杨在旁边的支架间坐着,小龙走过去了站在老杨外面看他们。
老杨无奈的摇头苦笑,又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这儿坐会儿!站那不冷吗?”
小龙低头走到老杨旁边坐下,把灯摘了下来撂后面,觉得有点不得舒服。老杨往旁边挪了挪说“往这边点!”。小龙又往旁边挪了挪,俩人挤在了一起。老杨的话对于小龙来说就好像就是圣旨,他说什么,小龙都愿意听,并且是心甘情愿的去做。
井下的风很大,尤其是综采工作面,工人们休息的时候都喜欢挤在一块儿,这样比较暖和。
老杨头靠在侧护板上眯起了眼睛,很安详,在休息的时候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小龙看的有些痴了。
“哎!想啥呢?咋不说话?”,小龙回过神来,好像是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一回头看见有两个人在看着他,小龙掩饰的向他们笑笑。
“没事的时候别一个人在那发呆,多和这群人唠唠!”是那个公鸭嗓子的东北人。
“习不习惯?”
“有媳妇儿吗?”
“累不累?”
……
他们把话题转向了小龙。
“没有呢。”
“还行”,
……
他都一个一个的回答着。
“找过小妹没有?”,那几个人好像看小龙比较好逗,越说越离谱了,这让小龙有点尴尬。
老杨忍着笑大声说道 :“你们就别逗那孩子了,这孩子比较腼腆。”。老杨说着坐了起来,一条胳膊搂着小龙的肩膀,又说道:“孩子你可别跟他们学,嘴里每一句正经话!”。小龙能感觉到老杨说话时的气息,一回头发现老杨正歪着脑袋看着他,脸靠的很近。看着老杨的眼睛,小龙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去去去去,好像你嘴里有正经话似的!”是那个公鸭嗓子。
小龙回过神来,底下了头不敢再看老杨,老杨又靠着那儿眯着了,其他几个人也都不再逗小龙了,有一个小龙的老乡老乡把话题扯开了。他好像很喜欢讲黄段子:
以前我们村俩寡妇吵架,那家伙,一个一直手叉着腰一直手指着另一个骂“你要不要碧莲?啊?一天换一个男人,村里的睡完了不行,还勾搭勾搭外面的,啊?这孩儿他爹是哪个啊?父老乡亲们啊,以后可得看好自家的驴啊!别让这搔逼给霍霍了……”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对方“啊呸!你不骚!你好!你好咋没男人去你家呢?啊?也不撒跑尿照照你自己,啊?飞机场似的,脱光了有男人看你吗?啊?……”说完还拍拍自己的胸……
那老乡站起来叉着腰歪着头模仿的阴阳怪调的,引起一阵哄笑。那个老乡好像还没讲过瘾,还在讲着什么。
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大声说道:“这么热闹啊!今天这电够呛了,车场存着几车料,老杨你们几个去转回来吧。”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个时候工人们在这里歇着。
老杨把灯别头上抬手看了下表问:“多不?”。
“四五车吧,转回来卸了码放好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别走太早啊!李队长跟早班!”班长说完就走了,他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他走的时候叫走了那个和小龙一起来的新工人。
小龙站起来就往机头走,想着能看到那个笑呵呵的陈大爷了,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那孩子你去哪?”老杨叫住了他。
“不是去车场吗?”小龙自作聪明的回答。
老杨指了指机尾方向笑着说道:“不是去那边,这边儿!”
“噗……你见那边有道轨吗?”公鸭嗓子的声音。
“哈哈……”。
“啊?”小龙被他们笑的脸红了,有点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走吧!早干完早下班!”老杨说完,起身弯着腰向机尾方向走去。
机尾处顶班压力好像更大了,回风顺槽的断头处空间被瓦斯抽放管路占了一半,他们是从管子上爬过去的!风很大,爬的时候在耳边呼呼的响,什么都听不见,一只手得抓紧安全帽,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跑。头顶木料大多被压折了,头子斜了下来,时不时的碰到头,非常憋闷。小龙心惊胆战的爬着,他发誓以后宁可多绕二里地也不会再爬这种地方了,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大概爬了有十几米的样子,小龙感觉到前面渐渐宽敞了,风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距离工作面大概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部绞车,老杨分了下工,公鸭嗓子有绞车司机证,在那里开着绞车松绳,另外两个人拖着钢丝绳到下面挂车去了,老杨和小龙在上面等着卸车。老杨和公鸭嗓子在绞车旁边闲唠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小龙冷的有点发抖了,站起来活动活动,依然没有听见开车信号。
“我下去看看……”,老杨有点着急了,骂骂咧咧的下去了。
公鸭嗓子大概是觉得和我说话太无聊了,眯起了眼。有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吧,信号铃响了,两声两声的,是开车信号。
“那孩子,快过这边儿来!”公鸭嗓子喊小龙,叫他到绞车后面去。
不一会儿矿车轰隆隆的上来了,老杨是在车后面十几米处跟着上来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巷道拐角处挂着的“行人不行车,行车不行人”的牌子异常的醒目。
老杨这属于“三危”了,可是工人们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井下常有工人“三危”,其实有些时候也不全怪工人,有些东西《规程》已经定死了,上面安排任务又是安量的,他不管你什么条件,他只关心你能不能按时完成,有些活计工人不“三危”根本干不了,老安全员跟工人熟悉了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矿车上是些搭子、楔子之类的,上面的卸完了,下面的够不着,矿车边距离顶板只有一尺多点的距离,小龙爬进车里蹲着往出拿,他们俩在下面接着。一车很快卸完了,老杨又下去了,他得先下去放倒半路上的挡车器。
最后一车是一架子车液压柱子,不知道怎么弄的,在绞车前面的半山跳道了。
“真特码逼的!尽找事儿!”,老杨一边骂一半去拿木料去了。
小龙跟着他过去,挑了两根细长点的木料。跳道的那一片道轨底下坑坑洼洼的,一架子车柱子太重了,俩人撬半天撬不动,公鸭嗓子见俩人撬不动也下去帮忙。老杨和公鸭嗓子俩人在矿车侧面撬,小龙在车后面撬,撬起来了,小龙却感觉到车在往下滑。
“坏了,绳没拉紧!那孩子快闪开后面!”公鸭嗓子喊道!
“快躲开!”老杨的焦急的声音。
小龙赶紧抽出木料往边上退去,车已经上道了,轰隆隆的往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