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的犀利萧羽不是没见过,可这次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他没有想到纤弱良善的男孩会为了他破坏原则驳斥田玉娇,他非常不希望因为自己令他受到丝毫委屈和伤害。然而,他却一而再地被人针对。
注视他的眸光流溢出浓浓的心疼,萧羽觉得他需要尽快着手处理卫启成国外公司的事务,在最短的时间内卸去卫琴琴未婚夫的身份。对于文浩,这种伤害无形且巨大,他不能自私地以爱为名让他承受更多了。
田玉娇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狠狠盯着文浩,脸色有向狰狞发展的势头,虽然有所顾忌,她还是想破釜沉舟地讥讽他们俩的同性之
恋。
卫琴琴到底是聪明的,虽然心情坏到极点,但她知道
父亲的公司需要靠萧羽帮助扳回残局,同时她也是深爱着萧羽的,相信凭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打败文浩的,他们不过是无而已。见萧羽的脸色骤然间沉了下来,卫琴琴瞬间扯出一抹毫无破绽的柔媚浅笑,在田玉娇话未出口之前,热络地朝文浩递出了纤手:“没有想到你是竹海的法律顾问,而且还是羽的朋友。机场的事谢谢你。”
简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文浩定位在了朋友的位置上,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他与萧羽的距离。文浩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头隐隐疼起来。或许与职业有关,他向来敏感,直觉认为卫琴琴在萧羽面前作戏,他不想粉饰太平地虚伪迎合,甚至连所谓的风度也不想再保持。于是,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动,全然没有要抬起的意思,唯有眸光平和地凝定在卫琴琴明艳的脸上,一动不动。
卫琴琴的手固执地停留在半空,而文浩没有丝毫要回握的意思,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走廓内壁灯昏暗却温暖,然而逐渐变得紧张的对峙让流动的空气都开始慢慢变凉。只是不知,究竟在场的几人谁的心更冷?!
走廓里出奇地安静,让人心慌不已。
良久,田玉娇忍不住讥讽地开口:“文律师好大的架子……”
“你话太多了!”萧羽敛下眼,声音冷沉而威严,情绪似是陡然间步入一个无人可以触及的频道,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寒得让人瑟缩的气息。
意识到他的怒意,文浩侧头看着他,眼神由飘缈渐渐变得清明,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他不该如此尖锐,毕竟在萧羽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卫家
父女伸出了援手,哪怕再排斥这样的相对,文浩终究不想仗着萧羽的爱炫耀什么。于是,他压抑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涩然的情绪,轻声说:“卫小姐不必客气,听萧羽说你第一次回国,看哪天有时间我们请你吃饭,算是接风。”
或许是无心之举,似乎又别有深意。“我们”一词,不止拒绝了卫琴琴有意共同用餐的“好意”,同时巧妙地将她排除在外。仿佛无声地宣告,只有文浩才是那个和萧羽被称之“我们”的人。这个认知,轻易击碎了卫琴琴的坚强。
后面的事情对文浩来说很是模糊,他只记得卫琴琴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带笑却冰冷彻骨,而搂在腰间的大手略微施力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似是要承受他身体全部的重量,然后隐约听到萧羽清冷而又郑重地纠正道:“琴琴,他是文浩,我的朋友。”
像是一场闹剧,整个过程他只说了两句话,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走到走廓拐弯处,文浩停下来,手臂像有意识般紧紧缠住萧羽的颈项,牢牢地抱住,脸贴在他左胸,克制般紧闭上了眼晴。他是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场面,觉得难堪至极。沉重抑郁的情绪瞬间涌上了胸口,他不止头疼,仿佛连胸口也跟着疼起来。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极度渴望,渴望被他拥抱,渴望被他安抚,渴望由他来填满心中的酸涩空洞。只有他,只要他!
想说的话到底哽在喉咙里,他在心里无声地对他说:“萧羽,我只是爱你……怎么就这么难?”
萧羽怔了下,随即收紧了手臂,用力地将他拥在怀里。文浩看不见他的表情,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长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而他的手臂几乎搂得他透不过气来。
酸楚之意在胸臆意翻腾不止,文浩很想哭。如果不是萧羽的臂弯有力而稳妥,他想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两人静默了片刻,空气中激流的潮湿滚烫的气流剧烈而频繁地撞击着彼此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形成一曲永恒不变的古老乐声……
良久,他轻柔唤:“萧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浓情依赖。
萧羽轻吻他的额角,声音低哑:“小浩,你会不会后悔?”后悔等他,后悔爱他,后悔原谅他。
他没有急着回答,努力地平复情绪后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目光灼灼地锁定他,注视着他蛛丝般变幻的表情,反问道:“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
萧羽的神色发生了些许的波动,复杂的、酸涩的、疼痛的,混杂在一起最终缓化成疼惜和满足,以指腹触碰他的脸颊,眼晴极深切地凝视着他,文浩听到他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弯起眼晴笑了,晶莹的泪辗转在眼角,到底没有落下来。
在文浩的字典里,或许根本没有“后悔”二字。平和良善的男孩为爱,为萧羽,已经习惯性坚持并且坚强了。
到底没有在会所吃晚饭。萧羽带着文浩两人像是小夫妻般去超市采购了一番,然后回到他的公寓,他系上围裙,亲自下厨为他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文浩心尖溢满感动。站在他身后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是要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直到苍老。后来,萧羽将他抱上料理台,无限温存地吻他。
这一晚,文浩胃口大开,破天荒吃了两碗饭。见他撑得饱饱地赖在沙发上不想动,萧羽宠爱地笑,眼神分外情浓。
这一夜,萧羽依然留宿在文浩这里,他不知疲倦地要他,仿佛在释放禁锢已久的渴求,他生涩又热情的回应令他尤显激狂,像是要将身下的他撕成碎片,就这样缠绵到天荒地老,永不分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相对比较平静。出院的李欣雪被文浩接回了他的公寓,而李欣汝也在他的央求下一同住了过来,平时冷清惯了的小窝忽然热闹起来,文浩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在此期间,文明因为要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而鲜少露面。而文浩自然不知道父亲其实有意避开了萧羽。
萧羽开始投入到工作中,一面指挥着竹海的运作,一面关注着国外的股市,面对卫琴琴似有若无的接近,他距之千里,甚至在一夜她意外地出现在他公寓门外时,他无情地说:“琴琴,你我之间为什么而订婚我想我不需要再说明一次。你曾问过我在国内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有。文浩你见过了,他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我爱他。”
卫琴琴伤心欲泣,“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一个男人?难道你不怕吗?我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那么吝啬给我温柔?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够我回忆一辈子了,为什么不肯爱我……”话语间,她忽然抱住他,惦起脚吻向他的唇。
她应该喝了很多酒,身上有浓重的味道。萧羽快速偏过头,她的唇擦过他脸颊,卫琴琴不依不饶地再次吻过来,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扳住双肩,她听见他沉声说:“琴琴,不要这样。”
眼泪滑出眼角,一颗颗滴落下来,卫琴琴哽咽:“羽,给我一点温暖,让我的爱没有遗憾。我不介意你不爱我,不介意……”话音未落,她已经开始解上衣的纽扣,试图扯落身上的屏障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呈现给他。
“可是我介意!”右手五指收拢,抓紧她的开衫前襟,眼神冷漠得没有半点温度,萧羽在她死力挣扎下沉声低吼。
极缓地呼出一口气,他试图让语气不那么严厉,“琴琴,当你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不止感情,就连身体,也容不得有丝毫的背叛,你懂吗?”心爱的男孩净如清泉,他如何能允许他们的爱情存下污点?!不可以,绝对不行!
卫琴琴闻言瞬间安静下来,她死死咬住
嘴唇,在他松手的瞬间滑坐在地上。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男人自控力都薄弱,至少眼前的他已经成为她攻不破的城垒。卫琴琴不禁悲哀地想,为什么在国外生活那么久,他依然如此保守,而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了女人裸呈的诱惑。
对于她瞬间的百转千回,萧羽自然不能全部猜透,他一路沉默地将她送回别墅,转身离开的时候对她说:“琴琴,我说过,即便我的人不在他身边,但我的心在。”
顿了顿,“既然我喜欢他,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相信这事公开了对谁也没好处的。”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没有丝毫留
恋,眼神里满溢的悲伤最终被冷寒的恨意所取代,卫琴琴固执地在冷意浓稠的夜空下站到天明,然后发起高烧,病倒了。
萧羽在第二天清晨接到国外打来的电话,卫启成语重心长地说:“萧羽,琴琴从小就很任性,是我把她惯坏了。”沉沉叹息了一声,他继续道:“我知道会令你为难,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麻烦你帮我暂时照顾她,我会劝她的。”
通话结束后,萧羽站在落地窗前良久,随后去别墅看卫琴琴,直到她的烧完全退了,他在她的央求下与她共进晚餐。只不过整个用餐的过程中他甚至连一个温和的微笑都欠奉。
卫琴琴感觉到他的沉默,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很静很深的沉默,心,愈来愈冷。
文浩的头疼靠药物治疗稍有起效,发作的次数有所减少,在休息了几天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担下田氏法律顾问一(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职的他像之前初涉竹海一样,计划以一周左右的时间完善并完成一系列有关法律方面的辅助工作。至于田玉戈收集资料准备与妹妹对峙法庭之时,尽管他心里并不情愿,依然接手了相关的事宜,成为他的诉讼代理人。
另外因接他下班,萧羽倒与田玉戈碰过两次面,有一天还心情大好地一同吃的饭。席间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两个男人脸上的温和笑意更加柔软了几分,完全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之后该有的表情。事后受好奇心驱使他追问萧羽,他只是温柔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操什么心,乖乖的不要让我担心就好。”
文浩瘪了瘪
嘴,想到萧羽与田玉戈之间因地皮抬价的事有所交往,又不想插手他事业上的事也就没再多问。
在田氏地产工作之余,他与宋睿保持着联系,从她那里知道四年前萧家的遗嘱案一审是在海城的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而当时的审判长居然是宋睿的师傅,更令他意外的是,尽管身为第一继承人的萧羽不在国内,他唯一的
叔叔依然打赢了那场官司。也就是说,中院一审结果对左涛极其不利,但之后他不服提出上诉,案子在高院二审时才最终判定他手持的遗嘱有效,继而成为萧家偌大家业的合法继承人。
身为中院民事庭的庭长,宋睿的师傅对于高院二审时的情况并不了解,宋睿想到什么,提醒文浩:“萧羽的申请已经批了,如果没出意外卷宗应该在他手里了,你过去拿来看看就明白了。”宋睿猜不出来事情为什么会急转而下,就算做他从中动了什么手脚,案子是公开审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殉私枉法地随意判,尚在揣度的她根本不知道爱人金月明已暗中找人帮萧羽调出卷宗很多天了。
没有想到卷宗这么快就调出来了,更奇怪萧羽居然只字未提。挂了电话,文浩驱车直奔竹海。见到他,丛艳温和微笑:“萧先生在开会,文律师到他办公室等吧。”
看向厚重的雕花门,文浩回以浅笑:“不用了,我回我办公室等他,正好整理一下明天培训的资料。”他向来懂得把握分寸,尽管从丛艳的言语中明白是得到萧羽的指示,依然不想在人前展露二人的关系,能低调就尽量低调。
回到办公室整理完相关资料,文浩想到萧羽送他的水晶沙漏一直留在他的公寓忘了拿走,他发了条短信出去:“我在酒店,去公寓等你。”
短信发出后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乖,会议结束我就回去。”
想像着他在会议室里一本正经地听着属下的报告,私下里偷偷给他回短信的样子,文浩憨憨地笑了。起身出门向他的公寓而去,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个身影尾随其后,在他按开萧羽公寓密码门之后,那人意外地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