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为自己爱得宽容,后来发现原来远不及萧羽万分之一。文浩想像不出他是如何说服自己原谅
父亲并继续爱他,抱紧他的腰,他无力地垂下双眸,任由心底裂开一道口子,越扯越大,越大越疼……他忽然迷茫了,不确定爱是不是真的能够如人所愿地为之永恒。
所谓祸不单行,在承受极大的心里创伤的时候,仿佛连健康都要遗弃他,文浩的身体每况愈下。除了频频出现低烧的情况,胃也开始造反,靠输盐水维持三天后才勉强吃得下流质的食物,另外头疼愈发严重,需要靠大量的药物控制。夜里他很难入眠,哪怕困乏得实在挺不住也睡得极不安稳,似乎闭上眼晴就被梦境围绕,常常冷汗淋漓地喊着萧羽的名字惊醒。短短几天时间,本就纤瘦的男孩憔悴到极点。
看着他努力微笑强压下干呕大把大把地吃药,摸着他因打点滴而泛着青紫的手背,萧羽心疼得不行。将竹海的事务全权交由袁强处理,他留在医院全心照顾文浩。萧羽明白,此时的文浩是最脆弱的,他身体上的疾病皆因心病引起,要痊愈,除了坚强和勇气,至关重要的还是他的爱。
文浩输液的时候,萧羽一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处凉凉的血管缓解他的不适,一边絮絮叨叨像是自言自语般回忆着曾经甜蜜的时光。他提起
恋爱后第一个寒假过后开车去海港接他时,文浩笑弯了眼晴跑向他,然后为了掩饰羞涩抬手捶了他一下,嗔怪地说:“你迟到了。”
皱眉看了下时间,确实比事先约定的晚了三分钟,萧羽勾起唇角,旁若无人地揽臂将他拥进怀里,俯在他耳边低沉着嗓音说:“看来你比我想你更想我。”
“说什么呀。”害羞地将脸埋在他胸前,文浩抗议他说话绕人。
萧羽轻声笑,温柔地以侧脸轻贴了下他的脸颊,暧昧地说:“你没忍住,先摸我了。”
看着帅气的男孩回神后气得跺脚,萧羽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扩大。
他还提到了很多事,比如半夜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哽咽着问他感冒好点没有,有没有发烧时的欣喜;比如他撒娇般向他诉苦说又被高光欺负了,他安慰着亲(言情小说网:www. 6969xs.㏄)吻他脸颊时狂
乱的心跳;比如颜晓磊明着放话说要追他时,他小心眼地暗自吃醋生气……
过往被回忆完整地拼合起来,起初拒绝与萧羽交流的文浩终于软化下来,后来在一晚他被头疼折磨得
精疲力竭时,萧羽抱着他不停地说对不起,他说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处理好一切才和他重新开始,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弄得一团糟;他又说他没有保护好他,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进医院;他还说他没有亲人了,让他不能以任何理由放弃爱他……文浩听出他声音的哽咽,感觉到脖颈处一片湿濡,才知道他哭了。
男孩千疮百孔的心抑制不住地流着血,一滴一滴渗湿了左胸口。回抱住深深爱着的他,他破碎着喃喃:“我爱你,萧羽,爱你啊……”话语中隐藏着外人不得知的浓浓的伤感和无力,萧羽的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抱他更紧。
闻声赶来病房的医生看着这对年轻的
恋人拥抱着哭泣,虽然是奇特的恋情,也令他们大为感动,红着眼眶退了出去。他想,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有时爱情的力量远比药物更有效。
经历过那一夜,文浩不再抗拒萧羽,只不过他依然不肯见文
父。后来,他意外地要求看四年前萧家遗嘱案的卷宗。考虑到事情既然已经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为免他胡
乱猜测,萧羽答应了。
文浩看完卷宗知道,左涛之所以打赢了那场官司,是文明为他证明看见萧羽的父亲以录音形式立过一份遗嘱,而他无意中听到的内容正是遗嘱的一部份。他的证词与另外两位声称在场的见证人不谋而合,以至法院最终判定遗嘱有效,外姓人左涛作为萧老先生的义子继承萧家全部财产。宣判完毕,萧羽的
叔叔瞪大了眼晴指着左涛,只骂了一声“畜生”便倒了下去,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了。
获知真相的文浩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反应,而是出奇的平静。他微笑着望向每一双关切的眼晴,他心平气和地劝萧羽去看望因不肯进食而晕倒入院的卫琴琴,然后,他异常安静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没有掉一滴泪,甚至刻意收起了眼底流淌着洗刷不去的惨淡悲哀。
高光进来的时候觉得他的背影让人心酸,踌躇着停下了脚步,他一言不发地与站在病房门口,像是不敢打破此时此刻不同寻常的感伤。最后,他终于还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对站在走廓里的李健说:“别让任何人打扰他。”
李健点头:“放心,萧先生早有交代。”
没有看到萧羽,高光问:“他人呢?”
“卫小姐的父亲回国了,萧先生和他出去了。”
……
在文浩住院期间,左涛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前来探望,被李健阻拦。田玉戈以敲诈罪起诉了田玉娇,唐文也被检察院以教唆杀人告上了法庭,嚣张跋扈的田玉娇和蠢笨纨绔的唐文官司缠身,终于无瑕顾及好姐妹及情人。另外,由于田氏与致恒签有合同而且事关文浩,荀其生当仁不让地成为田玉戈和文浩的诉讼代理人,以特别授权之名全权处理此事。同时,远在国外的卫启成因卫琴琴一通电话飞回了阔别了二十多年的祖国。下了飞机直奔医院,见到脸色惨白的女儿时,他低叹着搂住她的肩膀,轻拍着,像小时候她不肯乖乖睡觉时般慈爱而温柔地安抚,语重心长地劝道:“琴琴,萧羽的心意我们早就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
“
爸爸……是那个男孩害他一无所有,我不过说出了事实,他怎么可以……”卫琴琴泣不成声,记忆定格在萧羽朝她挥出巴掌那个瞬间,认清文浩在他心中的份量,她伤心至极。
“不管是谁导致了萧家的变故,如果萧羽不计较,作为外人,你不该插手。”电话中已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几分了解,卫启成不偏不倚地劝慰卫琴琴:“琴琴,你喜欢萧羽没有错,可他的选择不是你更没有错,你用了过激的方法企图去破坏,只能将他推得更远。”感觉到女儿在他怀中的挣扎,他继续道:“你从小和
爸爸生活在一起,为了弥补母爱的缺失,我顺着你宠着你,造成你的偏执和任性,这些在爱你的人眼里当然没什么,比如爸爸就当成是你撒娇,可是对别人而言就另当别论了。”
猜中了卫琴琴心中所想,卫启成任由她挣脱自己的怀抱,沉沉叹息:“琴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事。”
“可它也是最让人放不下的事。否则为什么和妈妈分开二十多年你始终没有再娶?”卫琴琴哽咽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她不懂,为什么别人轻易获得的幸福,在她身上就变得那么难?
提到妻子,让卫启成清楚地意识到对女儿的亏欠,而深埋于心的往事也因此次回国被唤醒。有个女人,如初春的到来,像万物复苏,变得鲜活,变得抹杀不去。他悲哀地发现,事隔多年,想起她时,心依然在疼。
原来,人生就是一个得失往复循环的过程,只要心脏在跳动,记忆终究无法真正被封存。
身为父亲,卫启成宽容慈爱,然而面对女儿的情伤,他无法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慰说服她,因为他同样是陷在爱情泥沼中的人。于是,在卫琴琴哭累到睡着的时候,他给萧羽打去了电话。
把李健留在医院守着文浩,萧羽与卫启成在一间会所见面。
对于卫启成的回国萧羽并不意外,毕竟他是极为疼爱卫琴琴的。出于尊重,他亲手为他倒茶,然后说:“卫先生,您的家事我从未多问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没有立场。但是我想您一定很爱您的妻子。”
简单的一句话,定位了卫启成身份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一件事,在眼前这个气质冷傲的年轻人面前,他对爱的坚持不输于人。卫启成心生佩服,掩下心伤,他说:“萧羽,作为朋友,我并不是想劝你接受琴琴。可是身为父亲,我希望你拒绝她的方式能够温和一些。她是任性容不得人,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看着她毁在一场没有开始就注定失败的爱情里。”
“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本不想说,即便我动手打了她。”直视着卫启成的眼晴,萧羽眸底划过无可耐何:“您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才无法接受琴琴,我的回答是‘是’。相信您同样能够体会那种心里被一个人的影子充斥得满满的,不容任何人侵入的感觉。”
“先是燥,燥到无法抑制内心疯狂的思念感的滋生。后是静,静到没有谁能在你内心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静默片刻过后,萧羽将目光投得极远:“有些人在燥之时接受并爱上了别人,有些人在静之后失去了爱其他人的能力。”收回遥不可及的目光,他淡淡笑了,从容而优雅:“你我都是固执的‘静’之人。”以眼神示意卫启成让他说完:“分离四年,我装在心里的男孩依然爱着我,甚至善良地没有一句责备,那个瞬间,我觉得即便贫乏得一无所有,也是富不可及。”
刚回国的那半个月,萧羽克制地不去想文浩,甚至不肯和荀其生联系,除了误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另外还因文父在萧家遗嘱案中的介入让他无法释怀。然而,当文浩推开那扇门,当触及他震惊的眸光,当抱住他哭得颤抖的身体,萧羽屈服了。他无法放弃认定的生命中最后最终的温暖。于是,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将他纳入羽翼之下。
事情原来就不复杂,以至两人之间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最后萧羽说:“残酷的现实让我不得不改变,但在他面前,我只想做个简单平凡的男人,给他幸福,相守一辈子。”
萧羽的话让卫启成想到与妻子结婚时的情景,岳父湿着眼眶将女儿的手放到他手里,他郑重地说过类似的话:“爸,您放心,我会给她幸福,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话尤在耳,却已物是人非。
卫启成感伤过往,慨叹世事无常的同时,给予了萧羽祝福。拍拍他的肩膀,他说:“我会带琴琴回去,希望你原谅她对你造成的困扰和你爱的男孩的伤害。”
了解卫启成的为人,萧羽释然地笑了,“我会向她道歉。”伤害的造成,自然不能怪在卫琴琴身上,对于那个耳光,萧羽觉得有必要说句对不起。至少看在卫启成的面子,他不该那么沉不住气地动了手。
卫启成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突升的好奇心让他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萧羽,能不能让我见见你朋友?”
抬眼迎上一束坦然诚挚的目光,萧羽了然卫启成是想看看是个怎样的男孩令他放弃了恨,他点头应允。
只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场看似平常的见面再次打破了或许已然注定的一切,让人分不清是不是所有事情的结局都必须得顺应天意。而萧羽与文浩之间的缘份,终究能否随心控制?亦或是,不随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