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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九章:七月一日的婚礼

2019-08-22    作者:安德烈德安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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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安林的老家离市内并不算远,虽然地处市郊的农村,但是步行不远的路程就会到达公共汽车的始发站。郑安林的父母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时很少进城。郑安林特地回家亲自带领父母去未婚妻的家里拜会宋春梅的父母。大郑的母亲是一个质朴胆小的农村女人,走进宋家的大门时,心情还是有些紧张。但大郑的父亲却是一个厚道、大方的乡下老头,进门后朴实自然的和宋春梅的父亲寒暄握手,半点也不拘谨。宋局长亲切的拉着大郑父亲的手坐在长条靠椅上,眼睛发亮的打量着这个健康的农村汉子。大郑的父亲方脸长目,面色红润,身材瘦而结实,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儿子和年轻时的他非常相像。只是父子两人的气质性情很有些不同。宋局长也温和的请大郑的母亲落座。这是一个一眼看去便知属于干净持家的勤俭小家庭女人,很安静,很贤惠,显然大郑的性情带有几分他母亲的遗传。当宋春梅急急忙忙把群艺馆那边的事情紧急交代过之后,才风风火火的向吴馆长告了假,又去菜场买了几样菜,赶紧搭上公汽跑回家。小宋落落大方的向大郑的爹妈问了好,又麻利的给在座每个人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宋春梅的妈妈已经在厨房开始忙碌了,宋春梅也想去帮一下妈妈。但宋局长一举手让女儿坐了下来:“小梅,时间还早,午饭不急。你妈妈已经把饺子包的差不多了。你也在这坐会儿,我们先正式探讨一下你和安林的事儿。”

  大郑的父母听到宋局长的话,显然神情有几分紧张。因为他们还不清楚小姑娘的父母会对这件事如何表态。

  宋局长转向大郑的父亲:“老兄弟,今天呢,其实也是我特意把你们请过来。我呢,就这一个女儿,现在书念完了,也已经正式工作了。至于我的家庭,你们两口子也看见了,非常简单,现在是一家三口都在上班。我们两家住地离得也不算远,以后呢,走动也很方便。作为安林的父母,你们两口子我今天也见到了,朴素,老实,很对我的胃口。安林这孩子在单位,在社会,都是大家常常夸奖表扬的对象,为人又谦虚,没什么可说的。这门亲事呢,我表态就算,今天我们就算定下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双方也都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你们要是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我们今天就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老兄弟,我看,还是得你给我个表态。”

  郑安林父亲的脸色白里透红,一副高兴而焕发的样子:“我们两口子哪还有什么意见?这就是安林的命好啊!我们家可就是个农民家庭,安林能进城工作,现在又遇上这么好的媳妇,我这当爹的可是再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只是,我这当爹的只是个农民,没什么别的能耐,家里可是寒酸的,又没什么可给孩子的。”

  宋局长笑着拍拍大郑父亲的手:“呵呵,老兄弟,其他的你都不用去多想啦。孩子们以后生活上的事,这不有我吗!你不用愁的,这不是问题。我听安林说,您还是个党员啊!我们都是党组织的人,今年也难得赶上建党四十周年,我看,干脆就在党的生日,七一的当天,我们就把婚礼办了!我觉得这样也很有意义,你们看好不好?”

  郑安林和宋春梅都没有出声,但他们都感到了彼此加剧的心跳。郑安林的父亲笑着看了看儿子:“只要孩子们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当爹妈的是同意了。”

  宋局长看着女儿和大郑:“好,那就这样,我们就确定了七一举行婚礼。提前小梅和安林把工作上的事先安排妥当。七一当天上午,我们先在市内搞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之后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坐上车赶去你们老家喝喜酒。小梅和安林只能安排两天婚假,婚礼之后在你们老家住两天。因为四十周年大庆活动多,小梅和安林还是要尽早赶回来。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这么定了。”

  大郑的母亲站起身,低声道:“我去厨房帮一下……”,看得出,这个质朴的农民妻子,对儿子的婚事感到很欢喜。宋春梅也站起来跟着一起去了厨房。宋局长也拉着大郑父亲的手站起来:“咱们家离锦江山公园很近,我们趁着饭前这个时间一起去走走。”一行两老一少三个男人安步当车的进了锦江山公园。初春的锦山大街仍然弥散着一丝寒意,公园大门已经被装点了松树枝搭成的凯旋门,中间高挂着一面镰刀斧头的旗帜。而时近中午,ⓦⓦⓦ.㍡㍡㍞㍡ⓧⓢ.Ⓒⓞⓜ公园里的人仍然是来往不断,使得身处园内的人感到浓浓的一缕春意。宋局长一路拉着大郑父亲的手,绕着杜鹃林转了一圈,一边兴致蛮高的对大郑父亲说着自己的期望:“以后,这俩孩子如果好好出息,把工作事业做好了,等时机成熟了,就把你们老两口也接到市里来住。”

  “啊?哎呦,那可不成,我和安林他妈可是住惯了乡下的屋子,住这城里,保准不习惯的。只要孩子们以后都好好的,我可就是天天眉开眼笑了。只要能让我抱上孙子,那就比什么都强。呵呵……”

  “嗨嗨……可是着急当爷爷了啊?呵呵……好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家里那两老一少可是在等我们了吧,呵呵……”

  宋家和郑家这两家六口的这顿午饭,在一九六一年的春天,应该可以算是东北平民家庭的一次最丰盛的饭菜了。每人面前一大碗的饺子,一大盘的辽东公鸡肉炖土豆,东北坛腌的猪肥肉炒的酸菜,大盘的白菜心凉拌干虾,竟然还有一大盘的干蘑菇炖排骨,又加了一海碗的酱烧豆腐刀鱼,中间是一砂锅的香浓鸡蛋汤。

  大郑的父亲面对着眼前这一桌看着都鲜美的饭菜,禁不住由衷的感慨:“唉!……这好几年了,大家可都是拼了一把老骨头把命保下来了。挨饿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啊!乡下这几年连一个养猪的人家都没有,更别说吃肉了。现在,总算熬过来了,看看今天的这顿饭,这只怕是几年都没有人见过了!虽说这也都是咱东北人桌子上本来就有的菜,可这几年哪还有几户人家桌子上能看见啊!”

  大郑父亲这番动情的感慨也不禁使得宋局长激动的叹息:“嗨!……全国人民这几年可是遭了太多的洋罪!最苦的还是农民。连自己种的粮都吃不到嘴里。我们辽东这片儿还算是幸运!总算饿死的还少一些。来!今天这个最高兴的日子,我们两家人就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吃过了这顿饺子,我们两家可就是一家了!来,我们老哥俩就喝了这杯!”

  宋局长碰了一下大郑父亲的酒杯,将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桌子上的饭菜还在氤氲着又香又浓的热气,宋春梅的父母不断往大郑父母的碗里夹着菜。大郑的老父亲倒是并未矜持,吃得兴高采烈。宋春梅的父亲也是喝得满面红光。在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煎熬之后的一九六一年的初春,在鸭绿江边的这座小城的一座幽静、温暖的青砖瓦舍里,两个对青春和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和梦想的风华正茂的青年,和他们的父母一起,见证和经历着这座城市的又一次的冬去春来,又一次的万象更新。

  一个月之后,宋春梅和郑安林订婚的消息,就像阳春三月的东南风一样,已经吹遍了这座城市的几乎每一条街巷。群众艺术馆上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七月一日宋春梅郑安林结婚的消息也都已公开了。当然,姜华平也已经老早就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姜华平一个人跑到鸭绿江边,面对着寂寞的江水,整整坐了一天,抽了一天的烟,连中午饭也没有吃。

  宋春梅和郑安林的婚礼,在建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七月一日的当天,伴随着广场上震天的锣鼓声,如期举行了。而主持这场婚礼的,却是谁都想不到的一个人:宋春梅父亲的老朋友,欧阳子贤的恩师,大连师范学校的教导主任——江禹廷。年轻的时候,宋春梅的父亲在圣水镇的学校工作时,和江禹廷是最要好最亲密的挚友。当年,宋春梅的父亲曾经对江禹廷承诺过:无论自己结婚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结婚时,是一定要请江禹廷亲自主持婚礼。

  宋局长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挚友。当多年不见的两人,将已经变老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时,两人的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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