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来自欲望,欲望来自本能。套路来自利益,利益造就迷局。一切都是利益,只是利益分为精神和物质,所以,利益也会导致善意和恶意。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当郑思远,沈自雄和李玉良走出圆生饭店的时候,停在马路边的那辆破旧的轿车,让郑思远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
这种福至心灵的直觉,让他未加犹豫就直接走向了那辆轿车。
就在这辆轿车突然开始发动的一瞬,郑思远凭着锐利的目光,看到了车里面梁建恒的脸。
在这一刻,郑思远莫名的强烈的感到,原来,回到北京,自己一直还感到模糊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豁然明朗了。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梁建恒,这个如此震动自己情绪和神经的名字,也许,就是自己回到北京应该锁定的目标!
一种渴望复仇的热情,一种将要开始实施惩罚的兴奋,在这一刹那,让郑思远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和快感!
郑思远两手抄在裤兜里,笔挺的伸直了自己的身躯,目送着梁建恒坐的车快速消失在冷风萧然的街头。
沈自雄和李玉良疑惑的站在圆生饭店的门口,看着全身笔直的郑思远慢慢转过头来。
沈自雄感到非常费解,他不清楚郑思远在做什么。但是,他更无法想象的是,在一九八八龙年暮冬的这一天,他的女儿和他的干儿子,正不约而同、不谋而合的计划着一场目标一致的复仇。
阅人无数的李玉良,从郑思远闪亮、幽深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种杀气和坚定!
对于李玉良来说,郑思远的这种眼色,是难以置信的!因为李玉良所了解的在美国期间的郑思远,绝对是一个单纯透明的男孩,一个没有杂质的美少男。
可是,此刻,这一刻的郑思远,就在这转眼之间,已经在李玉良的眼里蓦然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男人!甚至,在李玉良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这一刻,郑思远已经突然转身为一个充满城府的、更强烈的绽放着性感的成年男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李玉良感到了郑思远的陌生。但是,与这种陌生共存的,却又是郑思远的蜕变和成熟。在李玉良的眼里,今日的郑思远,跟那个已经在香港香消玉殒的自己的爱人,是如此的相像。
沈自雄不由分说的逼着李玉良退掉了酒店的包房,强拉着李玉良住到了自己家里。
坐在沈自雄家里的沙发上,李玉良环视着屋里简单的陈设。
墙上挂着一家四口的放大合影,家具非常的简单陈旧。但是,那一只典雅的书柜,和靠在墙角的老式钢琴,以及钢琴上方贴在墙上的电影剧照,都在在让李玉良感觉到,这个家庭曾经是怎样充满了让人神往的温馨和浪漫。
虽然今时今日,昔日的妻儿同堂的时光已经不再了,但是李玉良还是能闻到那种浓郁的只属于北京的文人和艺术家的气味,在这座房子里氤氲和流连。
李玉良:“唉,能住在北京,终究还是幸福的事啊!自雄,你的品位不俗,坐在你的家里,我才真的感觉到了,你住的地方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来到这里就不想离开。”
沈自雄:“李先生,你是我沈自雄的恩人,但是咱们是自己人,感恩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帮过我的妻子,我的家庭,所以对于我的子女来说,你也是他们的恩人。”
李玉良:“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嘛!我正好在美国,思远打电话让我帮帮忙,这就是顺水人情哦。再说,郑思远都已经是明星哦,能帮个忙,是我的荣幸了。”
沈自雄:“李先生,我们也都不是年轻人了,思远告诉我,你在美国也只是单独一个人过生活,何必不回来呢?叶落总要归根啊!”
李玉良:“唉,我也想回来啊!我也想家,可是回来谁要我呢?呵呵。”
沈自雄却站了起来,挺严肃的抓着李玉良的手,认真道:“李先生,干脆,你就别走了,住在我这,给我做个伴吧!反正我的女儿和儿子也不会回来住了,你就干脆在我这安度晚年了!”
郑思远却挺兴奋的笑道:“哇!这我绝对支持喔!干爹,思远佩服你这个决定!李叔,我看你没什么可反对的,因为依我看来,恐怕你也希望留在这里呢!呵呵。”
李玉良:“呵呵,你呀!就你虽然是变了很多,但是那种天真的本性还是改不了。我留在这,你就不怕你干爹整天吃醋吗?呵呵。”
沈自雄:“好了!这件事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总算有人帮我看家了。对了,李先生,如果住在北京,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李玉良:“我就是个成不了大器的书画家,也就可以搞点写字画画啊!”
沈自雄却突然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情。
郑思远:“李叔,看我干爹的样子,好像要给你安排工作呢。呵呵。”
沈自雄:“我听思远说,你对收藏和古董很在行,北京可是收藏界的大本营啊。干脆,你就在北京玩玩这个,不是有事做了吗?”
李玉良:“这当然没问题啊!搞这个,是我的专长和兴趣,但也算不务正业吧。”
沈自雄:“李先生,思远说你的书画功底非同寻常呢!能不能告诉我,对电影美工,你是不是也很了解?”
李玉良:“恩,确实了解一些,但是实际来说,还算是个外行。”
沈自雄:“好!那就没问题了!如果以后我拍电影的时候需要,你可要帮忙。”
李玉良:“呵呵,只要你不怕我给你搞砸,我没什么可说的。”
郑思远:“哇!干爹,原来你是找人帮你干活啊!李叔,我干爹可是工作狂喔!”
李玉良:“呵呵,那我倒是不怕,我身板还结实着呢!不过,自雄,以后你可别一口一个李先生了,这里不是美国。我们现在算是家里人了吧?以后,就叫我老李。”
沈自雄:“好的,好的。思远,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你得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
郑思远:“恩?我还没想呢。还没什么打算啊。”
沈自雄:“你不能再这样浪费你的时间,必须抓紧时间,重新开始演员生活,近期就设法研究一下。”
郑思远:“我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没有哪个导演和摄制组愿意要我了,呵呵。”
沈自雄:“不会那么严重,毕竟,你是号召力很强的明星,上边当然还要考虑到电影和观众的关联。而且,圈里的编剧和导演,还是看好你的多。其实,很多导演和编剧还是在等你回来。”
郑思远:“那就是说,我要重操旧业了?呵呵。”
沈自雄:“怎么?你不愿意吗?你现在也不是小孩了,已经属于需要自食其力的大人,你总要赚钱吃饭啊!不要多说了,近期我会赶紧联系宗导,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本子。”
郑思远沉默的看着干爹,两眼定定的看着沈自雄,他看到沈自雄的鬓角已经显出了雪丝,这个性情脆弱的古怪艺术家,走过了别人不敢涉足的道路,豁出一切,对自己,对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孩,付出了他的真情。
在龙华寺的日子里,郑思远每天都在念佛吃斋,甚至真的已经感到至善的感召。
可是,回到北京,在车站看到干爹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距离纯善无恶和看破放下的超脱境界,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在医院里,在干爹的病床边,面对着干爹那张疲惫和憔悴的面孔,他强烈的领悟到了,选择逃避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带来的并不是解脱和快乐。
而当他在圆生饭店外面看到梁建恒的脸时,他就更确定的明白了,选择包容和原谅那些不肯放过你的人,也并不会让对方心生慈悲和怜悯。
李玉良和沈自雄都能感觉到郑思远突然的沉默中,隐藏着某种神秘难测的心绪。
但是,李玉良和沈自雄,也都同样无法猜测,郑思远的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古怪的内容。
李玉良:“思远,在我的眼里,你改变的太多。虽然我也算阅历丰富,什么人都见过,可是,现在的你,我是真觉得有些深不可测了。思远,你发生了什么?”
郑思远:“恩?李叔,我跟在美国的时候改变很大吗?”
李玉良:“思远,我这次在北京见到的你,可是跟在美国的那个孩子完全不是一个人喽!你呀,整个变了一个人!你这是变得我都快不认识喽!”
沈自雄看了一眼李玉良,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一下,对着李玉良叹道:“唉!老李,我料想,这孩子当初在美国,要是没遇见你,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李玉良同样认真的看了一眼沈自雄,。但是他嘴角轻柔碾过的一缕微笑,带着让沈自雄有点尴尬的味道。
李玉良经历的太多,无论是情感和人性的深浅,李玉良都已经算是久经世事了。沈自雄对郑思远的一往情深,甚至远远超过了李玉良对于自己已经逝去的情人的真爱。
但是,李玉良又十分钦佩沈自雄的精明和聪慧。
要了解郑思远在美国是怎么过来的,最好的询问对象,当然就是李玉良。而要了解郑思远和李玉良之间经历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玉良住到自己家里。
这,就是沈自雄的聪明所在。
所以,李玉良嘴角碾过的这一缕轻柔的微笑,其实实在是对沈自雄的欣赏,因为到了北京,到了沈自雄的家里,李玉良才真的确定了:郑思远那么爱着沈自雄,是完全合情合理,而且实在是没有爱错。
但是,今时今日的郑思远,那种似乎城府在胸、深藏不露的异样气质,让李玉良感到了一种陌生和迷惑。
甚至,连沈自雄对郑思远这段时间的举止性情的改变,也深深感到了费解和疑虑。
但是,慧眼识人的李玉良和敏感脆弱的沈自雄,毫无二致的都看到了郑思远个性的改变和气质的改变。
郑思远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沉着镇定、甚至是成熟洒脱的男人,这种改变是匪夷所思的,是不符合常理的,当然也超出了李玉良和沈自雄的常识。
因为,他们当然不了解郑思远在天师府经历了什么。
郑思远黑色的眼睛,逡巡在李玉良和沈自雄的脸上。他眼睛里的深邃,让李玉良和沈自雄感受到了某种算计和不可测。
郑思远其实在深思,李玉良和沈自雄,是否能作为他设计梁建恒可以借助的力量。
郑思远:“干爹,你现在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你是不是需要考虑开始工作了?”
沈自雄:“拍完【爱是不能忘记的】,一直没有我想拍的剧本和素材啊。这几年,伤痕文学确实已经拍的太多了,反思和痛定思痛的内容,总是要渐渐淡出的。我们不可能始终停留在泪水和伤痕里面啊。商业题材现在越来越热,可是,这种题材我不擅长。”
郑思远:“干爹,我看你可以和制片人密切接触一下,沟通交流一些拍摄题材的信息啊。我们在龙华山和制片人梁建恒合作的很好喔,你可以和梁制片研究一下喔!”
郑思远的语气从容不迫,可是沈自雄却紧闭嘴唇,两眼深深的发着幽光,注视着郑思远。
李玉良:“梁建恒?制片人?恩?”
郑思远:“是啊,很有名的制片人啊。我和干爹都跟他合作过,很成功的合作。”
李玉良:“梁建恒?怎么这么耳熟的名字?!”
沈自雄:“耳熟?大哥,你知道梁建恒?很少有人注意制片人啊!你又不在大陆。”
李玉良:“梁建恒,以前搞过美工?学过美术?”
沈自雄:“对啊,他是学美工出身的,电影美术专业。但是毕业的时候,基本那时候没有电影可拍,所以就去了出版社做美术编辑了。那时,和我老婆叶阳在一个出版社。后来,电影厂重新恢复生产,他又回到制片厂,改行做了制片人。”
李玉良:“喔!这么说,应该就是我所知道的梁建恒了!”
郑思远莞尔一笑,兴奋而沉着的等待着李玉良下面的内容。
但沈自雄却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无法想象李玉良和梁建恒之间会有巧合和交叉。
沈自雄:“大哥,你以前认识梁建恒?”
李玉良:“是的,认识,很久以前就认识。当然认识!”
郑思远:“李叔,我有一种直觉,你和梁制片的认识,应该有很深厚的故事。我很渴望分享一下这个故事。我想,李叔不会拒绝。”
李玉良:“为什么我不会拒绝?你这个古怪的小家伙,就会利用我,对不对?说,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李叔老头脑子不灵光!”
郑思远:“李叔,你想让我说真话?”
李玉良:“难不成,你还敢糊弄我?”
郑思远:“李叔,我们不是外人,我就不用遮掩了。我和干爹今天的境遇,就是拜梁建恒所赐!”
李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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