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序言:没有什么可以战胜命运,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与生俱来的定数。一切努力和拼搏,都只是上天意志的左右而已。当红尘散尽,烟华了去,默然回头,看见满满一路撒下的,只是不由自主走过的尘埃,只有无可奈何留下的记忆和怀恋,还有,并未兑现的人生。
本章正文:
公元2005年,农历乙酉鸡年。北京。
苏红叶敲开了任本良和梁修竹家的门,出现在苏红叶眼前的,并不是任本良和梁修竹,是郑思远。
屋子里似乎好几个人在说话,苏红叶把郑思远推到一边,看见沈自雄正在和梁修竹聊得兴致勃勃。
任本良笑容可掬的起身迎向苏红叶:“红叶,你可算来了。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理。整个北京,你和我可是来自清河乡的最近的乡亲,是你把我带来北京,你总不能不管我了吧?”
苏红叶:“任叔,你现在有了修竹,过着幸福的日子,你还顾得我?唉,我现在最孤单了。沈伯伯,你和修竹密谈什么呢?”
沈自雄:“喔,红叶,修竹这孩子突然想学导演,我来给他培训喽!”
苏红叶:“恩?这想法不错啊!我看,肯定成啊!”
沈自雄:“喔,这孩子悟性还真好,让他跟着拍一部片子就好了,然后叫他考导演系吧。”
任本良莞尔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红叶和郑思远,将两人请到了另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郑思远竟然顺手麻利的甩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从后面一把搂住任本良,伏在任本良耳边低声道:“任伯,是不是梁修竹有故事?修竹现在正在发育呢,发现问题了?”
任本良转头绷紧嘴角,眼睛深黑的看着郑思远:“你呀,心里恐怕比我还担心,嘴上总是玩世不恭轻描淡写的口吻。你比我老头子聪明一万倍,只怕早就在疑虑修竹了是吧?”
郑思远随性的把身体扔在床上,深吸了一口烟,用力捏住任本良的手指。
任本良莞尔苦笑了一下,并没有拉回自己的手。
任本良:“思远,你的欧阳老师最近有没有打电话?”
郑思远:“任叔,欧阳老师的老伴现在病的挺严重,眼睛快要失明了,每天都要老师照顾打针呢。我想,就这一两年了,欧阳老师也要变成光棍了。”
任本良:“那你以后要不要照顾你的老师?他不一定会跟自己女儿一起过呢。”
郑思远:“任叔,我倒是想开老人院呢,可是,我哪有三头六臂可以照顾那么多人?你没看见啊?干爹他是肯定不会让诗染和诗林照顾了,明摆着就得我来给他养老。可我自己的父母年龄也很老了,我又没有媳妇,你说我能不管不顾么?我倒是羡慕你命好,到老了,还遇见修竹,看样子对你不离不弃,一副拿命陪伴你的样子。”
任本良:“唉,可是思远,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啊,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似乎正在走上你的路呢?”
郑思远:“任叔,修竹过于聪明,现在也快成年了,我们没有办法决定他未来的人生,咱们能做的,只是了解他究竟喜欢什么,是不是会做正常的选择。其他的事,只能等他几年后完全是个成年人了,才可以和他正面沟通。我绝不希望他重复我的命运。”
任本良:“那么思远,你对自己以后的事业怎么打算的?还继续做演员吗?”
苏红叶:“任叔,你不知道啊,人家思远很快就要做大导演喽!沈伯伯的衣钵,就要传承给思远了。”
任本良:“喔!这倒是很好的转行啊。思远继承干爹的事业,那当然青出于蓝了。”
郑思远:“任叔,确实是做了这个打算,这些年过来,也想自己写点作品,然后拍自己写的东西,感觉会更充实。”
任本良:“思远经历了很多,见多识广,现在是足够成熟,我想,沈先生和思远相伴多年,当然也是对思远了如指掌,不会有什么不放心。只是,红叶,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虽然你现在是个大作家,有深度,有见识,可你的性格和思远不同,我怕你会受到这次感情内伤的影响,变得消沉。”
苏红叶:“任叔,和思远比,我肯定没有他那么放得开,不过,想想反正有思远在,不开心的时候就抓住他找情绪了。最近我其实反复纠结想离开北京,可是想来想去,真没有什么我可以去的地方。除了你们,我好像根本也没有什么可以交往,可以谈心的朋友,除了北京,我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容身之处了。没办法,只能继续留在北京,继续骚扰你们了。”
郑思远:“才想明白?我早就知道你没什么选择。就你那个性,除了北京,在哪你能生活?除了咱们这群人,你和谁能无话不谈,成为知己?本来就是喜欢能做自己长辈的人,当然总有一天是要离你而去啊。作家也要面对现实活着啊!李叔和向爷爷难道不是比你重情重义的人?他们都经历了失去爱人的重创,还不是得自己挺过来?就你不幸?就你悲哀?就你生死相许,痴情?还作家呢!”
任本良:“好啦思远,我看得出,红叶肯定算是重情痴情的孩子,但是现在毕竟也不是孩子了,都是中年人了,人生是需要担当的,为自己,为别人和亲人,需要担当的责任很多,我看红叶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坚强,很快就会开始新生活啦。”
苏红叶:“哎?我很久没有联系李叔啊!李叔对我那么好,我这么长时间,只顾着自己失落了,都没有关心他和向爷爷,思远,李叔和向爷爷现在在哪呢?”
郑思远:“哎呦,你才想起李叔啊?向爷爷和李叔去了向爷爷的老家,也就是咱们欧阳老师的老家呢!在那里的寺院会待一段时间。”
任本良:“你们向爷爷实在算是最硬朗最有心怀的男人,这么大的年纪,那种精气神,我们这些人是比不了的。你们啊,真是应该好好学习你们向爷爷,那才叫男人啊!”
苏红叶:“思远!我们可不可以去龙华山看看向爷爷啊?就当你陪我了。这一说,我真觉得有些想念向爷爷和李叔,今天好像提醒了我,正好我就去龙华山放松一下自己,在庙里解脱一下心情啊!”
任本良:“我看啊,红叶这个提议不错。思远,那就安排一下时间,陪着红叶去看看你向爷爷?”
郑思远:“恩?那我就要看我干爹是不是时间可以了,要是干爹没问题,那干脆我们一起出动,搞一次团队进军!”
郑思远捋了一下头发,眼睛散发着挺坚决的神采,似乎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的样子。
郑思远:“我也真的很想去看看龙华山了!那里的日子真是难忘。虽然江永靖老师不在了,但是想起在那里拍戏的日子,想起住在江老师家里的情景,心情真的难以平静!”
苏红叶:“要是你的欧阳老师能一起去那就最好了!你干脆给欧阳老师打电话问问啊!”
任本良:“对啊,思远,那里是欧阳老师的故乡,你打电话叫上欧阳老师,他一定会很高兴喔!”
郑思远兴致勃勃,打开手机就要拨欧阳子贤的电话,却听到房间门被刷的一下拉开,看见梁修竹跑了进来。
梁修竹:“爷爷,你们密谋什么呢?”
任本良:“修竹,你思远叔叔他们要带你去龙华山旅游呢!”
梁修竹:“啊?那可要算数啊!说了,我是一定要跟着去!不许反悔。”
郑思远:“叔叔当然不会反悔啦!这次肯定等你的时间。只要你学校那边排出假期,我就可以跟你老师说好,让你一起去!”
梁修竹:“那好,说定了!”
苏红叶:“喔?修竹,你有没有去过北京的寺院啊?”
梁修竹:“恩?真没有啊!我好像还从未去过北京的庙呢!”
苏红叶:“那好,这次,可以去好好看看龙华山的古庙啦!”
梁修竹:“哇!那我要好好看看大和尚念佛,要是很有意思,我就出家了!”
苏红叶:“那好啊,以后你就是普度众生的高僧大德了。”
梁修竹:“喔?对啊,我先上网看看和尚念经啊!先了解一下。”
梁修竹转身跑到另一个房间上网去了,任本良和苏红叶郑思远也跟着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分坐在沈自雄的身边。
苏红叶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一种让他联想起沈诗林的直觉。他莫名的觉得梁修竹和沈诗林有着一种极为难以说清的相似,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性上的相像。
难道,在一个人的童年成长史上,因为不同的方式失去的父爱,竟然会导致相同的对宗教的神往吗?佛教,是不是真的具有某种不可见的让人解脱的力量?
一个人在最幼小的时候失去父亲,固然是非常沉重的内伤,甚至是一生难以抹去的伤。
但一个人在长大的时候虽然没有失去父亲,但是却因为更复杂的原因被父爱遗忘,是否也是一种难以平复的伤痕和痛苦呢?
这对于梁修竹和沈诗林来说,疼痛的方式或许大为不同,但是心灵的曾经如同刀割也许正是相似的。
任何人的情伤,总是在面对和他人的对比时,也许才会找到减轻疼痛的支点。正如在赌场赌输的赌徒,本来已经万分懊悔,可是看到有人比自己输得更多时,总会感觉获得了一丝难言的宽慰。
对于苏红叶来说,此时就在体验这样的情绪。
在韩成印逝去之后的这些日子里,苏红叶并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情获得宁静,获得慰藉。
但是,当他将梁修竹的人生和沈诗林的经历进行了对照之后,他却感觉到韩老师的离去,对于自己来说,似乎也正像梁修竹当年失去父亲,以及沈诗林因为郑思远的出现失去了父爱一样。
每个人都要经历和经受失去的痛苦的。
梁修竹和沈诗林在那么小的时候失去最需要的父爱的疼痛,当然远比自己今天失去了韩老师还要深重。
那么,作为一个中年男人,走出这种痛苦,当然应该比梁修竹和沈诗林要更容易,也应该需要更短的时间。
此时此刻,面对着客厅里的沈自雄任本良和郑思远,苏红叶没有理清为什么自己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感激的情绪,一种莫名的,对梁修竹和沈诗林的感激。
甚至,是对梁建恒和沈自雄的感激。
人性,就是如此古怪。而当人性和爱情混合之后,人的灵魂,也许就会变得更加古怪,更加荒诞而没有逻辑。
苏红叶起身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显得有些精神为之一振的朗声道:“各位,我今天准备请大家出去吃饭!好啦,大家梳整一下,出发!”
梁修竹从自己的房间冲了出来,兴奋的问道:“红叶叔叔请客?我要去!”
苏红叶用力摸了一把梁修竹的脑袋,微笑道:“当然喔!”
这一刻,苏红叶感到全身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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