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不早了,我没有敲门。我怕妻子睡了,要是我再敲门,会吓到她。我用钥匙打开了门,见妻子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进屋,她从沙发上起身,对我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了。”
“我要是不回家,会给你打电话。”我一边说着,一边脱着外衣。
“今天怎么这么忙呢?”妻子过来帮我拿拖鞋。
我换了鞋,对她说:“我弄了个提议,现在被放在公司的年度议程里面了,倘若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就有可能再往上走一步。”
妻子听完我的话之后笑了笑,说:“我看差不多就行了,现在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吗,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再说了,咱们还没要孩子呢,要是以后有了孩子,该更累了。”
她说得对,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而且我也已经二十八了。虽说这年头,二十八没有孩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三十五岁之前,我总该有个想法。有个孩子让父母带着?这我也想不明白该怎么做。
“对了,早上,看你走得很匆忙,赶上班车了吗?”妻子又问我。
“嗯?对了,这件事儿我还得和你说呢,以后你要是起来了,看我还在睡,就叫醒我,不然我肯定会迟到。今天要不是张师傅等我,估计我就得打车去公司了。而且打车也未必能准时上班。”我对她没好气地说着。
“嗯,那行,那我以后天天早上起来叫你。你今天连早饭都没吃,我白做那么多好吃的。”妻子淡淡地说着。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半了,想想下午的吃饭时间,现在的确也有些饿了。我对妻子说:“这样吧,我现在吃一点,算是对你早上辛勤的补偿,怎么样?”
可妻子听了我的话,只是说:“还是别了,这些剩下的,留着明早热一热得了,不然明早我还得现做。”
听了她的话,我觉得特别扫兴。
晚上洗完澡,妻子便早早睡下了。很有意思的是,她似乎对房事的要求不是很高,结婚这么久,一般都是我主动要求的,她要求的时候,少之又少。兴许她是一个性冷淡的人也说不定。她的这种习惯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最起码我不用每次都硬着头皮来敷衍了事。想要就做,不想就不做。
待她躺下后,我一个人来到了书房,这里有我的电脑,我还需要把今天公司里面的事情归拢一下,至少得让我的方案显得更加完美。
但我坐下后,心里却一直都不能平静。张师傅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里面晃,我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我一直想着,我怎么会看他一眼就受不了了呢?他能如此吸引我的地方,到底是他的什么?他的气质?他的相貌?他的性格?还是他的身体?我不敢多想,越想越入迷。人都是好奇心极强的动物,倘若人的好奇心不强,那人也没有必要去站立行走。张师傅目前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这种感觉最撩人。可这些都是我主观臆测的结果,张师傅本人并没有对我怎样。
我冲了杯咖啡,继续坐在电脑前,电脑的屏保,映出了我的脸颊。经过了一天的劳累,我的脸上现出的竟然不是疲惫。明知道明天一早我就能再次看见那个我喜欢的人,但这个夜晚,我还是无法踏踏实实地入眠。这是爱情的来到?
不知何时,我昏昏睡去了,隐隐约约我看见一条路,一条乡下的土路。这条小路似曾相识。我仔细想了想,想起来小学时候回家的那条必经之路。怎么还是这副情景,记得上了初中,这条路就变成了柏油路了!小路的两旁没有房屋,只有两排水沟,水沟之后就是庄稼地,全是高高的玉米。秋天到了,玉米都熟了,金黄色。这么多的玉米,怎么还没有人收割呢?我看了看前面,也不见一个人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人,真令人感到孤独。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本该全是农民收割时的情景,但此时此刻,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条路上,默默地走着。
有点儿冷,我抱了下肩,并用双手撸了撸衣袖。抬头看看天,太阳很大啊!难道已经是深秋了?是,应该是深秋了,庄稼都熟了啊。一阵风从身后吹过,道路两边的玉米叶子,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真吵!”我用手堵住耳朵。这声音吵得出奇,让我心里一阵凌乱。转眼间,天黑了下来,我再看看远方,已经是太阳落山时。没有人,我有些害怕,这样的乡间小路不如城里的大道,天黑了之后,会很瘆人。但我走着走着,却又见到了远处的高楼,都很高很高!我跑着,朝着这些高楼大厦跑着,没有停歇,一直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来到了一条宽阔无比的马路前。我再一回头,身后已没有了刚才的那条小路。甚至连道路两旁的玉米地,都消失不见了!但我没时间去顾虑这么多,眼前的城市景象让我眼前一亮。因为这路上,总算是有人了!
马路的两边是绿化隔离带,隔离带的后面,是一栋一栋坚固严实的写字楼。街上的人不多,可以说是特别少。我一路向前,看见的多半都是路人怀疑的眼光,和惊恐的神色。当然,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是这副神情。
走着走着,我又看见了回家的路。我走着,一直走着,但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我很疲惫,也很累,我不想再这样走下去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我的身后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我一回头,看见一辆中巴朝我驶来。我再仔细一看,司机竟然就是张师傅!
“叔!”我大声地叫着。
车驶到我的身边,停了下来。
“上车,快!叔送你回家!”张师傅看着我,憨憨地笑着。
我上了车,发现这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我隐隐约约看到最后一排好像坐着陈经理,但一晃却发现最后一排根本就没有人。我产生幻觉了?
张师傅一路上开得很快,没多久,我们俩就到了我所在的小区。
张师傅停下车,对我说:“小林啊,回吧,叔不送你进屋了。”
“叔,来我家坐坐呗,都到这里了。”我对张师傅说着。
“不了,麻烦,也不好。叔还有事儿,叔得回去了。”张师傅说着。
“叔!走吧,又不是外人,麻烦啥?再说你还有啥事儿?告诉我,我帮你,走吧,去我家坐坐也好。”我对张师傅说着。
“可你没看见这小区的门是锁着的吗?叔的车没地方停。”张师傅叹着气说道。
我仔细一看,小区的大门的确是锁着的。我跑过去,叫着门卫,可值班室里面却没有人。我一遍一遍大声地喊着,可就是没有人出来给我开门。
我失望地看着张师傅,说:“完了,叔,我也回不去了,这门锁了,我也没有钥匙。”
张师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时,我看见我的妻子从小区里面走了过来。我见到他,忙对她喊着:“老婆,快去叫门卫过来给我开门!”
妻子没有理会我,只是继续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喂,老婆,快去叫门卫过来给我开门啊!我对着老婆大叫着。
妻子好像依旧是没有听到我的呼喊。一直到她走到我的面前,我才看见她那狰狞的面孔。这表情,让我心里一惊!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妻子阴森森地对我说道。
“我……我迷路了!多亏了张师傅,是他把我送回来的!”我对着妻子解释着。因为她的表情恐怖至极,我没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知道你为什么迷路吗?”妻子狠狠地问着我。
“我……我……”我答不上来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为何迷路了。我开始回想着一切,回想着我为何回迷路,但这一切好像都不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迷路了,是因为一开始我就在一个貌似熟悉,但又陌生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为何迷路了。”我对妻子说着。
“要不是今天上午你坐他的车去上班,你会迷路?”妻子大发雷霆地对着我吼着。
我回头一看,见张师傅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是在忏悔一样。但这不是张师傅的错啊,是因为我想坐他的车,我才上了他的车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师傅上了车,将车开走了。我跑过去,喊着:“叔!叔!”但车没有停下来。
我再一回头,妻子已经不在小区的门口了。她也不见了!
“老婆!老婆!”我又跑过去喊着。
但,人,全都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愣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迷了路?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一盏车灯晃到了我的眼睛,我用手遮住光线,细细地看着,好像是张师傅的车又回来了!难道他回来接我了?
这时候,小区的门口也出现了妻子的声音——“要走还是要留?你自己选!我没时间……”
“起来了,再不起来就没时间吃早饭了!”妻子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刚才那是一个梦?好长的一个梦,好真实的一个梦!幸好是梦,不然……真是吓了我一跳!
随即,我看了看表。见时间还很早,我起来穿衣服,打算在家吃些东西再走。
而刚才的这个梦,我草草地就给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