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风轻云淡,但天气依旧很热。
七八个大老爷们在三皇上家的院子东南角忙的是热火朝天。
看他们,挥着锨,舞着铲,晃着膀子干,欢笑声,嬉骂声飚着劲的响起。
整得三江村的上空那叫个热闹!
只因,今年猪的行情看涨,一向头脑灵活的三皇上就想多抓几头猪喂,到年底卖个好价钱。原来的猪圈又太小,所以称着今儿天气好,便找上一帮人在院子的东北角再垒个猪圈。
“呵,真热闹啊!”
九点钟,玉秀从院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拢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冲着众多的爷们门亮开清脆的嗓音。
她还是穿着那件花格子半袖衣服,略长的黑发挽在脑后,用头绳扎了起来。微微停下身子,目光落在人群里的赵四海身上,嘴角处牵出一丝甜蜜的浅笑。
男人们安静了,大多数的人把目光看向了她。
“嫂子,你这是来给我们大家伙做中午饭吃的吧?”一个年青的村民停下手里的活计大声地问了一句。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我做的饭菜呢?”
“谁不知道嫂子你做的饭菜好吃啊,那可是咱村里顶顶响的!所以呀,我才让俺家媳妇去找你给咱这帮老爷们做顿好饭菜呢。”尽管是在自己家,但三皇上还是改不掉他好说好逗的个性,扯开嗓门嚷道。
“呵,三皇上,只要你家里备好了肉和菜,我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就没问题。”玉秀听了三皇上的话,嘴上也不闲着。
“妹子,那就多露两手,这帮馋虫们怕是有好久没吃好饭菜了啊!”赵四海手拿铁铲一边擦着铁锨上的泥巴,一边迎着玉秀的目光大着声说道。
他今天穿着一身平时干活经常穿的蓝色粗布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蓝色长沿帽子。此时他是微敞着怀,胸前露出白色的背心。
“大哥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加把劲,包准让你们吃上一顿好饭菜!”听了赵四海这一说,玉秀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脸上更是盈满了笑。
她说完,便向屋里走去。
赵四海一手拄着铁锨,一手摘下头上的帽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手拿帽子迎面扇了几下风。
重新戴上帽子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虎子,却发现虎子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便笑呵呵地凑过去摊开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虎子,难得有人给咱爷们做好吃的,中午陪叔多喝点酒。”
钱虎正出神地看着赵四海,感觉他今天这一身朴实的穿着更是有一股极强的魅力,让他不能自已地把目光毫无保留地停在他的身上。
听到他的声音方才醒悟过来,脸上一下子见了羞红,微低着头急忙应了一声:“叔,我听你的。”
他说完便挥动起手里的铁锨干起活来,坦露的臂膀在阳光下晃出一块块结实有力的肌肉。
赵四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站在虎子身旁看了一会,方才弯腰忙起来。
这个时候,二楞子从院外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皇上,我有事来晚了,你不生气吧?”一进院子他便冲着三皇上扯开粗实的大嗓门,院子中就好象平地升起一声闷雷,惊起屋脊上的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别处。
“二楞哥,这有啥好生气的啊!只是等到了中午饭时得多罚你几杯酒啊,大家伙同意不?”
见大家伙纷纷同意三皇上的说法,二楞子咧开大嘴茬笑着说道:“我多干活不就好了,这酒还是少喝的好。“
他说完便脱去上衣,光着膀子开始干起活来。他能干又有把子力气可是全村出了名的。
赵四海看二楞子这个样子,忍不住乐了,走过去说道:“二楞子,你悠着点,中午玉秀可给咱爷们做的好饭菜呢,呵呵。”
二楞子听了他的话,向屋里望了望,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笑,拿过刚刚脱去的衣服重新穿上,低头继续做活。
时间在热闹的气氛中逝流水一样走过。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当头照了。
午饭时间到了。
三皇子的媳妇和玉秀已经把酒菜摆在一张大圆桌子上,七八个老爷们简单地洗了洗后便围坐在桌旁开始吃喝起来。
农家汉子们大多在这样的场合下,都不拘于小节,大口地吃喝,大声地说笑,往往酒桌上也是他们生活中最热闹的时候。
几个年青的村民在席间更是晃着膀子指手画脚地相互拼着酒,并且扯些家里家外的一些俗事。
只一会的功夫,两瓶高梁酒就已经喝光了。
钱虎没有像他们一样放开说笑,坐在赵四海身旁,不时地侧过脸看他吃饭喝酒时的样子,看他因为喝酒而发红的脸庞,又看他露在外面的那一条饱满结实的胸腹,再看他和年青人们说笑的那种开心状,桌上的饭菜便觉得没有了味道。
尽管如此近距离地坐在赵四海身边,他却无法随意去触碰他的身体,又不能随意地与他说笑,只怕偶尔的一句话会让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他渐渐感到沉闷,禁不住拿起酒杯独自闷喝起来。
“虎子,叔陪你喝。”赵四海看到钱虎独自举杯喝酒,又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便端起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又伸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拍了拍,然后仰脖喝下一大口酒。
见赵四海如此的举动,钱虎嘴角翘了,浓眉弯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幸福的光彩。
跟着赵四海一同喝下一大口酒。这入胃的酒简直一丝辣意都没有,反而如蜂蜜一般香甜。
又见赵四海的额头上现了汗水,钱虎便回身拿过搭在凳子后的毛巾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又伸出筷子夹了一箸头的猪肉放在他的碗里,嘴里说了句:“海叔,你能吃肉,多吃点。”
赵四海接过毛巾看了一眼钱虎,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把碗里的肉夹了起来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吃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玉秀刚好走进来给他们添菜,看到了钱虎给赵四海夹肉的一幕。她没有做声,等把菜添好后,便转回到堂屋的锅灶旁,在菜盆里盛了一大勺猪肉后回到屋内。
她不管大家伙的目光,直接把勺里的肉倒在赵四海的碗里,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赵四海没有料到玉秀会给他在碗里加肉,看到大家伙都把目光看向自己,脸上不觉微微发热,又看到二楞子象是在和谁赌气的样子嘟着嘴又皱着眉,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便急忙冲着玉秀说了一句:“妹子,我们这帮人就数二楞兄弟最能吃肉,你再给他来些吧!”
玉秀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二楞子,便有些极不情愿地转身走开了。
她这一走,饭桌旁的男人们可就向炸开锅一样说开了。
话题大多是说玉秀对赵四海有意思,已经喜欢上了他,要不为什么不给别人加肉吃,偏偏选择了他赵四海,还说赵四海应早些下手和玉秀把事情办了得了,大家好讨喜酒喝。
这期间,钱虎借口撒尿走开了。其实,他是见刚刚玉秀给赵四海碗里加肉,又见大家伙劝他娶玉秀,竟觉得有些失落和不安,还有一丝醋意在心头。
此时,风微微起,他在风中站了有一会,待心情平静下来,方才转回身走进屋里。
屋子里,赵四海起初没理会他们几个年青人的胡扯海拉,但最后见他们说个不停,便假装唬起脸要他们把嘴闭上喝酒吃饭,他们方才收住了这个话题,但很快地又把矛头对准了二楞子。
他们都说二楞子上午来的晚,已经说好了多喝几杯的,二楞子若是不喝那就不给这帮兄弟面子。
二楞子倒也来了劲,也不和他们争辨,拿起酒杯倒满酒一鼓劲喝了一整杯酒,喝完之后,他还要继续喝。
赵四海看到眼里,忙着加以阻止,冲着大家伙说道:“你们这帮臭小子,都呈什么能,猪圈还没盖完,喝多了咋办?”
他是这八个人中最年长的,大家平时闹归闹,大多都还挺敬重他,所以听他的这一翻话后,大家伙便不再强求二楞子喝酒了。
赵四海又见钱虎出外撒尿,却象是很长时间没回来,便要站起身出去看看,却看到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忙用关心的眼神看向他,并开口问道:“虎子,没事吧?”
“海叔,我没事,呵呵。”钱虎说完憨憨地笑了一下,便坐回到赵四海的身旁。
大家伙吃喝完毕,又喝了会茶,吸上一袋烟,在一起又说笑了一阵后,便又带着一丝酒意在午日的阳光中晃着膀子,舞动着结实的胳膊,在院子中忙了起来。
只消片刻的功夫,晶亮亮的汗珠子便从他们的额头上滑落到他们的油亮的背膀之上,最后滴落到地上摔出晶莹的光影。虽是这样,膀壮的汉子们依然把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洋洒在三江村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