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渐渐的西斜,西北风刮的似乎越来越烈,刮得村中的大榆树不断地摇曳着光秃秃的枝梢,发出哗哗的声响,浅浅地散在三江村之中。
因为心里惦记着女儿,玉秀挺着虚弱的身体从炕头上爬起,加了一件厚衣服并裹上一条围脖便匆匆地出了屋子。
站在大榆树下,她向村东头的村口方向不时地张望着,可是村口那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抬头看看就要落山的夕阳,她不禁开始焦急起来。
本来中午吃完饭要挺着发烧的身体去学校接女儿,可是刚出门偏偏赶巧遇上了二楞子。当二楞子得之她是要去镇里接女儿时,二楞子不假思索地便自告奋勇地要求代她把女儿小娟接回来。玉秀觉得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便应承了下来,并一再地感谢二楞子,让他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可是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回来了,可是却不见他们人影,她怕二楞子楞了吧唧地出现啥差错。
正在玉秀心里越来越着急的时候,村口处突突地驶来一辆四轮车。
等到了近前,四轮车停了下来,玉秀见是三皇上开着他刚卖不长时间的四轮车,同时她还看见女儿娟子坐在三皇上旁边的厢板上。
见女儿平安回来,玉秀的一下子放下心来,走过去笑着和三皇上打招呼:“皇上,你这冷的天去哪了啊?还把俺家娟子给捎回来了,呵呵。”
“嫂子,俺去镇子里一趟,回来时正好看见娟子站在校门口,我就让她坐我的车回来了,但估计是把俺大侄女给冻住了哦。”三皇上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座上大声地回着话。
“没啥,小孩子哪有那么不抗冻,嫂子还得谢谢你啊!”玉秀拉过娟子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蛋,然后客气地谢过三皇上。
“嫂子,这有啥嘛,顺道的事,你还跟我客气。”三皇上说完就要启动四轮车回家去。
“皇上,你拉那么多的啤酒和米面干啥啊?”玉秀看到四轮车的车斗里装着满满的啤酒和米面,还有一些各种食品。她便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
“你看啊,咱村平时要买些什么临时用的东西非得到别的村上或镇里去买,多不方便,所以俺打算在咱村上开个小卖店,方便大家不说,俺也能多少赚点零花钱。嫂子你说对不?”
“皇上,你脑子可真灵活,你这小卖店一开保准兴隆!”
“但愿吧!”三皇上说完便开着四轮子往前赶去。
“娟子,你没看见你二楞叔吗?”见三皇上走了,玉秀忽然想起二楞子怎么没和娟子在一起,便急忙问了女儿一句。
“我没看见。”小娟回了一句便跑回院子里。
“这个二楞子咋就这么不打准!人没接着不说,他也跑没影了,什么事啊!”玉秀嘴暗自念叨着,可是她还是不禁担心二楞子,生怕他出现什么差错。可她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一会去他家问问再说。
玉秀不禁又向村口望了几眼,没有见到二楞子的影子,只好无奈地撑着虚弱的身体转身往家里走去。
风儿不时地掀动她米黄色布料外衣的下摆,发出扑哒扑哒的轻微响,她若显瘦弱的身板在寒风中,在这落日的傍晚十分,留下孤零零的身影!
贺朝阳一觉醒来,发现赵四海不在屋里,知道他一定是出去溜达或是去村子里的哪个邻居家里串门去了。坐在炕沿边上喝了一杯茶水后,觉得一个人很无聊,便站起身走到外屋
见外屋的水缸里没有多少水,他一时兴起,拎起水桶走到院前的那口水井前提水。只一阵功夫,他就把水缸给添满了。兴致一上来,他又到院后的柴禾垛抱了一大抱的柴禾堆在外屋里,又在锅里加了足量的水,然后蹲在灶坑前划着火柴引着已经添好的柴禾,开始烧起水来。
水烧开了,灌满两暖瓶后,贺朝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咧嘴一阵傻笑,他本来就有些黑灿灿的脸上抹了两道黑印,衣服上也沾了些柴禾沫。
转头看了看外屋还没有散去的热气,他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幸福,想着待赵四海回来时看到他的努力,看着他脸上惯有的带有赞意和激动的笑容,那是他许多年都未曾见到过的最美最让他陶醉的情境。
一时兴起,他竟洋洋自得地吹起了口哨,哨声响亮,穿过屋门传向屋外。
这个时候,外屋门被推开,赵四海回来了。
赵四海大步走近屋里,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意的贺朝阳就把目光移开了,把手里的一瓶红高梁酒放在炕上,然后找来围裙扎在腰间,一声不响地推门走到外屋里。
贺朝阳看着赵四海的一举一动,楞了又楞,他留意到赵四海脸上明显的不高兴,要比以往严肃的很。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和前些日子不一样,又见他不知从哪弄来的一瓶六十度的高梁酒。他心里百般的不解又不免忐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让他的海哥会如此这样不开心。心里想着,赶紧收起了刚刚喜悦的心情,皱了皱眉头轻轻地跟了过去。
“哥,俺帮你忙!”
贺朝阳见赵四海正哈着腰闷声不响地在锅灶前忙着准备着炒菜做饭,便凑过去小心地说了一句。
“不用,你回屋去等着,等我做好了,陪我喝酒就好了。”赵四海说话时并没有看一眼贺朝阳,他的口气似乎还带着一股不悦,语间沉重有力,让人不容质疑。
贺朝阳听在耳里,看了看赵四海,知道只能听他的话了,站在他旁边默默地看了一会,便悄悄地转身回到屋里。坐在炕沿上,开始暗自寻思是不是谁惹着了他海哥,要真是那样的话,他可是万万不能依的,一定会找那个人算账去。他见不得他的海哥不高兴。
天完全的黑下来时,赵四海也把晚饭准备好了。
桌子上,简单的两个炒菜,一瓶高梁酒。
赵四海和贺朝阳面对面地分别坐在饭桌的两侧。赵四海从做饭菜到把饭菜端上桌,他都是一言不发,但脸上虽然仍没放晴,但还是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紧皱着眉头。坐拿过酒瓶先给贺朝阳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他自己满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对着贺朝阳说道:“阳子,来喝一杯!”
“哥,……”贺朝阳刚见要说什么,可是又忍住了,端起酒杯和赵四海碰的酒杯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他感觉今天的这杯酒酒味太冲。
“阳子,我今天下午看到了李天林。”一杯酒下肚,赵四海放下酒杯,目光紧盯着贺朝阳看了几眼,才慢慢地说道,但他话声很慢,却很有力量。
“啊,哥,你说,你说,你咋会见到他呢?”听了赵四海的话,贺朝阳心里忽感一阵紧张,一阵语塞,磕磕巴巴胡乱地问了一句。
“我和他吵了一架。”赵四海没有回答贺朝阳的问话,两只眼睛依旧紧紧地看着贺朝阳。
“哥,你们为啥吵架啊?”贺朝阳听了,心里不禁翻了个,忙直起身子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俺?俺找他去。哼!”贺朝阳一听赵四海和李天林吵架是因为他,他变有些坐不住了,放下筷子就要下地。
“你折腾个球,坐回去……我想问你,这些日子,我这样对你,你就没想过离开我?”
“俺没想过,从来未想过!”贺朝阳怪怪地坐回桌子旁,迎向赵四海的目光,坚决地回着他的问话。
“如果,以后我一直这样对你,你也不离开?”
“俺不离开,哪也不去,就跟你!”
“真的不走?”
“俺说不走就不走,俺从今开始,你走哪,俺跟哪,。你是俺哥,俺啥都听你的,俺是你的,你也是……也是俺的。”贺朝阳不知哪来的劲头,仰起头,咧开大嘴茬大声地对赵四海说了一大堆的话,只是声音到最后慢慢变小了。
“你想好了,可别后悔。”
“俺早想好了,不后悔。”
“来,再干一杯!”
两个人饭菜未吃一口,可白酒却喝了两杯。两个人的脸上都现了潮红。
第二杯酒下肚后,他们二人便没了动静,都默默地开始吃菜喝酒,最后一瓶六十度的高梁酒喝光了,两盘炒菜也吃没了,但他们二人一口饭也没吃,便结束了这顿晚饭。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了。
把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们二人分别穿进了各自的被窝。
晚上的月光很充足,隔着窗户照进了屋子里。
赵四海躺在被窝里看着窗外的那一轮明月,思来想去的没了睡意。转头往床上看去,见阳子没有象前几天那样在被窝里不睡觉翻来翻去的折腾,而是安静地平躺在被窝里。
赵四海看了一会,忍不住张口轻轻地招呼道:“阳子,床上凉,过来炕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