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送二叔（二）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早早的起来，穿好衣服就直接奔向了二叔的家里。进了门，穿过院子，就看见了二叔的灵位摆在院子中间，棺材上面摆放的是一把扫帚，一袋五色粮食，周围布满了孝子们的花圈，二叔的遗像摆在正中间，相框被黑色布条缠绕着，老人家的遗像显得很安详。长存哥披麻戴孝，手里拿着上钗，眼眶红肿着，看上去像哭了很久，他长跪在二叔的灵前，迎接来往的祭拜的人们。二婶坐在屋里，长存哥的媳妇在旁边细心陪护着。我忍着悲痛，上前搀扶了一下他，然后给二叔磕了四个响头，起身对着执客鞠了个躬，执客悠长的说了一声：“谢！～”我站起身来，抬头望去，窸窸窣窣的杨树枝微微颤栗了几下，仿佛也在给二叔送行。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大声喊道：“二叔，侄子来送你最后一程！”旁边的宾客们也抑制不住泪水，都在旁边抹眼泪。

  我跟着执客一起忙乎到傍晚，送走各位宾客后，长存哥招呼我，“晓虎，忙了一天，晚上在这吃吧，咱们哥两有日子没见面了”，我扶着他跪了一天的虚弱的身体，连忙说：“好”，这才发现，长存哥的头发已经被岁月的风霜洗礼，银发占据了一大片，眼角也有了细纹，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很颓唐。“二叔走了，你也振作些，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我跟长存哥说道。他一手伸过来把我手攥住，“晓虎，哥没事，二叔打小就喜欢你，他走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你”。他的手很粗糙，也很冷，不过能感受到他的心是暖的，我把另外一只手搭在他手上，心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们又招呼来三叔家的两位堂哥，还有几个忙里忙外的村里人，一起坐下来吃起了晚饭。长存哥一直往我碗里夹肉，言语间关心着我的生活，另外两个堂哥也偶尔寒暄着。长存哥从小就为人实诚，即使很调皮，但从来没给二叔惹过事，现在住在城里，一家三口日子也还算过得幸福。另外两个堂哥就比较圆滑世故了，一直在饭桌上吹嘘着各自的事业有多么的成功，村里村外包揽了很多工程，跟同桌几位村里人觥筹交错着。我端起酒杯，举到饭桌正上方的位置，“来，敬三位堂哥，感谢这么多年来对兄弟的照顾，我先干为敬。”说罢我便一口酒闷了下去。长存哥见我一口气全喝了，他也一下全干了，长利和长江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多说话，像商量好似的每个人只喝了{言情小说网}{⒲⒲⒲.⁶⁹⁶⁹ⓧⓢ.⒞⒞}一口，随后把酒杯轻声放下，各自笑了笑。长利先开了口：“晓虎，我们哥两不太胜酒力，咱们细水长流，慢慢来”。“哥太客气了，不着急，慢慢喝”。我其实是知道他们的酒量的，即使干了两杯也完全没问题，可能是长大后兄弟两处事越来越圆滑，所以跟家人们喝酒也都开始处心积虑，偷虚耍滑，显然在村里头，兄弟两的人缘也不是很好。

  酒过三巡，一桌人都已经喝了足足四瓶白酒。借着酒劲，长江开始指点江山，挨个儿向在坐的每个人显摆这几年自己的成就，话锋接着转向我：“晓虎，你在市里干了这么几年，当领导了没？每年也得落下几十个吧？”我拿酒送了口菜，“当然没有了，不比堂哥你，这么牛逼”，我尽量保持清醒，而且依然给他面子地说道。长江挺了挺胸脯，“人啊，就得混出点名堂来，你看看长存现在混不咋地吧，二叔能走的瞑目吗？”这句话像一把刺刀，毫不留情的直接插进我的心脏，我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抄起坐着的板凳朝长江扔了过去，长江双手一档，板凳被弹到了地上，他面前的菜也被凳子带到了地上，劈了啪啦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