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熟睡的犯人

  第一章 熟睡的犯人

  “李叔，这个犯人呢，叫石程虎。上头好像也定下了”小四说着，“诶，看着也活不成了。”

  “呵，你小子，又叫李叔啊。俺就听不惯谁老在‘叔’前加个姓，多显生分。”我笑着嗔怪小四。小四用手挠着头讪笑了一下。

  小镇多少年没出啥大案子了。

  “那他犯啥事啊？”正说着，一抬头，已到了牢门前。

  “呃……”小四把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并不开门。却仰头凑过来，放低声音说“叔，听说是一个山匪，杀过人。”

  眼前，一方窗栅的亮影投在地上，铁栅窗投下白色的光柱，昭示着大快人心的晴天。

  有个人蜷卧在带窗墙的墙角。

  地上的麦秸是新铺的，还能闻到暴晒后的阳光味。据说川子那小子接任后，狱卒们的衣服都干净好多。小四总抱怨以前“揭地张”管事的时候，那大牢里稻草都记不得过了几个春秋冬夏，他们查房时都感到受不了那味儿。

  “石程虎是吧？”我喊了一嗓子，牢里查房用喊名字确定犯人的死活，因为犯人想逃是不大可能的。

  何况石程虎住的还是“单间”。

  停了一会儿，没人答应。我就要走过去看看，小四不放心想拉我，被我摆摆手挡住了。

  初秋的天气已经微凉了，石程虎的身上盖着稻草。因为石程虎是蜷在墙的阴影里，之前看不清他的脸。现在走近了，才发现是睡着了。他肚子上的稻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眉头紧蹙着，凸显出川字纹，想必是睡觉还在想着心事。

  我蹲在地上，看着熟睡的石程虎，不由地感慨：眼前这汉子，瞅着跟我年纪相仿。犯了这种事，可惜了。

  我回过头轻声地朝小四对了对口型，说：“睡着了。”

  逃了这么多天，肯定累坏了，刚才喊的那么大声都没醒。也该让他多睡会儿。

  我起身，回头望了ẁẃẃ.⁹⁹₆⁹ẍṩ.ḉṍṃ眼，他胡子也是几天没刮，约么有一寸长了。

  其实在小四说之前，我对这个石程虎是知道的，昨晚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川子还跟我说宪兵队是如何搜了几天几夜，才从一垛麦秸堆里把他扒出来。我笑了笑，又给川子盛了碗鱼汤，说：“今天多吃点，算算多少年没吃到叔做的鱼汤了。”

  可我在小四他们面前就不想表现的太明显，知道的人多了，就图不了清净了。

  虽说大伙都打听过了，他们的李大叔是跟上头谁有啥关系，才从捞鱼打柴的散户当上了牢头。但是知道新典狱长是老李头侄子的也就一两个。买了瓶烧酒，就都把嘴堵住了。

  我袅悄的关上牢门，小四上了锁。

  查完房，小四拉着我打牌九，赢的人晚上请吃酒。镇子里的人普遍都不富裕，小子们也都想着攒钱娶媳妇，都不赌大的。川子在这块管的也宽，反正犯人也跑不了，让狱卒总看着犯人也无聊。

  今天明显手气不好，几局下来输了十几个铜板。我把牌塞给赵查理，让他替我一下。“不玩了，叔今天手气不好，老输。”我说，“老赵你替我，赢了别忘请酒啊，我出去透透气。”

  小四和猴子他们留了我一下，又继续吵嚷起发牌了。

  用个文化词来形容这天，就叫一碧如洗。我从墙角的茅房出来，眯着眼望着天边的几缕云彩，边系裤带边这样想。

  都说秋高气爽，但现在的天，虽说夜里已经有了凉意，快中午的时候还是很热。我们这儿管这种天气叫秋老虎的尾巴。转身，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到阳光。顺着阳光正晒进石程虎的监房。

  外面空地上转了一圈，晒的胳膊疼。回到牢屋子里，小四和猴子还在拼牌，见我回来了，猴子说：“叔，你回来了，老赵头昨天夜里值班，咋瞅着都不在状态，要不你再来几手吧。”

  俺回了个微笑，摆摆手，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