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稳。

  第六十章 稳。

  坐在厨房门口的木墩上，李牢头的面前是明晃晃的空地。

  身后，夹杂着蒿草和麦秸的烟火味，饭菜的香絮絮地飘着。老黄狗依旧卧在驾车底下，不为所动，似乎曾填不满的胃口，已然稀释在漫漫狗生里。

  老李头坐在阴影里，地面的反光使他眯着眼睛。

  刘手由赵查理领着，贴着对面墙根，将要从老李眼前穿过时，老李头的思绪还停在昨天老鲁的葬礼上——宾客们觥筹交错，在逝者灵前，飞舞着盅子筷子。鲁家摆了两大席，算是排场了。

  所以石程虎的招呼声将他唤醒时，刘手已经从他面前过去。

  老李知道规矩：出门当天不食牢饭，出了牢门不可回头。李牢头没有惹刘手回头，只是目送他俩转了个弯，从视线离开，而刘手经过过道时，亦将不能得见两个老头下棋的情景。

  “呼——”李健长长呼了口气，摁着大腿起身，准备进屋避避光，一抬头，却见石程虎扒在窗口，想是，望这里很久了。

  李川递了三次辞呈之后，伯伯到底还是没签字。只是松了口，让李川“挂职回乡”，连带着把川子带的一队亲兵一块“撵”走。

  那些是李川最亲密的心腹，由李川亲力带起，与他出生入死，经历百次战火洗礼。即便李川一身渔夫打扮，挽着裤脚忙里忙慌地跑进大门，塔楼上的兵士依然能够一眼……好吧，也得多认几眼，认出他们的传奇长官。

  旁人看来，那是师长偏爱他，有一小队荷枪实弹的精兵在手，想做什么都容易的多。

  这二十几个人也像根风筝线，让李川和伯伯断不了联系。

  现在这二十几个人的其中两个正在跟他们传奇长官的叔叔唠嗑。

  “年轻人，身体壮实，多吃些才好。”老李乐呵呵地盛满米饭，堆得尖尖的，递给面前的年轻弧。

  “东河镇这带靠水，米一半面一半，怕你吃不习惯。”老李又弯腰盛了满满一碗菜，另一个年轻弧接了，放在桌子上。

  桌上有一盘未完残局，碗被小心翼翼地当在棋子中间。

  “有得吃就中，比打仗时候强到不知哪里去了，那——几天吃不了一顿热食的时候不知多少回了。是吧老张？！”

  “老张啥呀老张？”李牢头又盛了一碗，“才多大年纪就‘老张’了？”

  “俺呀，算算今年虚岁二十六了，十七岁那年当的兵，都快十年了。”

  李健摇摇头，二十六，比川子小上不少，竟也是老兵了。

  “您慢走啊叔！”

  “稳着呢！”

  老吴散给老李纸烟的那天，吃过中午饭就辞了行。也好，老李想。

  这是老李第三天给这几个年轻弧送饭，以往总是俩老头的某一个，在厨房帮完活，顺带就拎过来了。

  以前守门的俩老头，负责接待探监的家属，六个兵士轮番站岗：休息两人，门口站俩人，瞭望塔俩人。如今依然是六个兵士，只是轮着休息的两个坐在了过道的棋桌上。

&emẁẃẃ.⁹⁹₆⁹ẍṩ.ḉṍṃsp; 李牢头掰掰手指，确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