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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萤炉之火
——咋回事?
石程虎靠着铁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嘈杂声很快平息,不久惚的又起——李川赶来了。
——虽今深秋将入,今日却反常的闷热。常人还好,那丫头风寒刚愈,小身板想必孱弱,在昳时的烈日下晒这么久…莫不是被侵染了暑湿之气?
老石兀自思付着,日已稍稍偏西,光柱斜斜地打在门上,也落在老石的身上……
一只萤火虫从栅栏窗口飘了进来。
起初,它就想光柱里稍大一些的灰尘,并未引起石程虎的注意。
——这个季节也会有萤火虫吗?石程虎终于发现了它。
——它怎能逃过凛秋黎明前的霜寒?
可这偏偏就是一只萤火虫,尽管它不是出现在仲夏繁星密密的夜里,它甚至连发光的力气都没有,可石程虎确定这就是一只萤火虫!绝不会错!!
老石摊开宽厚的手掌,萤火虫像是心有所感,落在他掌心之中。老石的脑海突然似有闪电击中般空明。
于是他猛地敲响了铁门。
“咚咚…!咚咚咚咚…!”
而那只萤火虫,疲惫的如同翻越千山万水,趴在石程虎温暖的掌心中安然死去。
*****
夜。
石程虎面前,一只齐膝高的小火炉氲氲地泛着红光,火炉上一罐药冒着水汽。
老石忙着手里的活力,时不时抬眼瞄一下砂罐。
桌上,一豆灯明明暗暗地亮着,糊着明纸的窗户开了一半,中秋将至,亮堂堂的院子里洒满月光。
这显然不是石程虎的牢房。
“俺来守一会儿吧,”李健说,“炉子前烤人。”
“不用,待会儿就煎好了,还是俺自己盯着吧。”
老石向前观察了一阵儿,继续编织手里的麦秸。
“川子说橱门(橱柜)里还有些馍馍、剩菜,你去热热。你不也没吃饭吗?”石程虎说。
“好嘞!”
李健从板凳上起来,从柜门里端出川子家晌午的剩菜,又抓了几个亮馍馍出来。
“好香!”老石吸了吸鼻子,“猪油的味道,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啊!”
“俺家川子可不是那中搜刮膏脂的贪官,猪油没错,不还是炒山药蛋子?”
老李往锅肚儿(灶膛)里又添把麦秸,看了看埋头编麦秆的石程虎,从油罐里又挖了勺猪油放进菜里,铲子翻了翻,滋了半勺水,在锅里支起两根筷子,放上四个馍馍,盖上锅盖闷了起来。
石程虎依旧在编着麦秸,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药罐。
窗外月光、桌上灯光,在老石身上相互交融。
有一瞬间,李健晃然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有一场梦里,石程虎也是这样不看他,只顾低头编着麦秸。
“厨房里猴子留了饭,去热一下吧。”李健记得当时,梦里,老石是这样说的。
然后自己穿过狂风,迈入黑暗,听见渺渺声音的呼唤,只是再也没有回来……
老李不觉打了个冷颤。
而老鲁葬礼上,吊唁之人撞箸晃盅的影子也在他眼前晃悠起来。
“成了。”
石程虎打断了老李的思绪,同时一甩胳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李健——一只麦秸编做的蚂蚱形同真的。
老李赞叹不已,时刻怀疑这只虫子会从手中跳走。
“老石——”
“嗯——”
“茴香这病,连梅朵儿都没办法,你是哪来的药方子?你又咋知道这是瘟疫的?”
梅朵儿从小习医,更是在军中学了两年西药。可对女儿的症状,竟然束手无策。
而老石号了脉后,立马就能开出了方子。
石程虎找了一只大搪瓷缸子,用纱布把药汤全滤到里面。
老石四下找找,拿块湿抹布垫着缸子,端了起来。
“俺也有好些事想问你呢!”石程虎打了个哈欠。
李健忙去帮开了门,“吱啦”一声门响,惊醒了门前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