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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承诺
“老魏，受刑的又不是你，你慌什么？”
“少爷，属下是担心，这些刑罚太重，万一他撑不住死了……”
“死了就死了，山匪照理说就该判死。只能说明他造化不够，等不到行刑的那天。”少年说，“老魏你很不对劲啊，很少见到你这么紧张一个人。听说你还亲自给他熬米糊来着。”
“少爷，属下只是佩服他的勇敢，属下对少爷绝无二心！”
“先打折一只手吧。”
“啊？这……”
“这算轻的吧”少年说，“看在你这么在意他的份上，就先从轻的来，如果他还不说的话，再另当考虑。”
石程虎冷冷地听着俩人的谈话，既有些害怕又古井无波。
怕是人正常的情绪，石程虎当然也怕，但他很早就学会如何面对恐惧。他能直视它，并不受它的影响。
“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本就是审讯常用的方式之一，如果他对魏往年生出些许感动之情，那下一刻，就可能对他托出保留的秘密。
“兄弟，你就说了吧，这一套下来，没人抗得住。”魏往年苦口婆心地劝告。
咳咳，怎么感觉像是强盗对俘获的少女说“你就从了吧！”石程虎不禁想。
“兄弟，你听俺说，只要你说出上山的路，少爷就能饶你一命，到时候……”
“老魏，你家少爷可没说过这话。”石程虎嗤笑。
少年看着石程虎嘲弄的表情，道：“如此也未尝不可。”
魏往年大喜，似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听到没兄弟？你有活路了！”
可石程虎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他甚至不去看魏往年，而是盯着喝茶的少年，良久，平静地说：
“吾为吾义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少年抬头，望向石程虎的目光似有些不同。
“好一个吾为吾义生死以，你的义难道是纵容你的山匪弟兄猖獗作歹吗？”
石程虎摇摇头，说：“现在的东林山，已经不是昔日的东林山了。”
“那你说吧，说现在的东林山是什么样，我倒想好好听听你这山匪怎么说。”
石程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少年，眼神忽然变得空濛，他缓缓道：
“昔年，东林山是个匪患猖獗的地方，人不敢夜行，商旅不敢单走。那时的大当家喜欢做人皮筒子——把人剥皮，皮里填上枯草，插在山崖上。风吹过，会发出呜呜的哭声。”
饶是魏往年在战场上披生沐死，听着石程虎如此平淡地说如何制造人皮筒子，心里也微微发寒。他偷偷望了望少爷，少爷已放下空了的茶碗，神色中勘不透心情。
“直到后来，大当家换了人。人皮筒子才在东林山消失了。”
“我倒是好奇，大当家是如何换的。”少爷说。
“一个人死了，自然就会有另一个人顶替。”石程虎无不平淡地说。
少爷点点头。
“新的大当家叫孙林海，想必你听过这人的名字。自从孙林海掌管了东林山，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石程虎的眼睛里仿若有光。
“俺入伙东林山时，正好是孙林海当大当家的第五个年头。那时山匪们已经开始耕种自己的田地，尝试弃匪从农。”
“可依我所知，孙林海在东林山已经当了快十年的大当家了，东林山依旧是茅以县周边最大的山匪窝子。”
石程虎闭上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这个少年说得没错，东林山依旧是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山匪窝。
石程虎又想到了胡刚淼，那个铁一样的男人，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炫目的日光。尽管不是自己开的枪，老石却固执地认为胡刚淼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但老石旋即睁开眼睛，他说：“俺相信那个人，一切事情都会解决，东林山已经跟原先的不一样了，它自然会变得更好。”
“一种执念吗？”少年问。
“是吧，也可以说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俺曾对那个人说——‘等一切结束，俺俩归田卸甲，有空再陪你看夕阳如火’Ẃẃw.➒➒➏➒ẊṤ.CṎḾ
。”
听到这里，老魏抽抽鼻子，道：“文化人，还挺有诗意，你识字不？”
老石：“识字。”
“阉了他。”
“啊？”
“阉了他。”少年说，“我要看看这承诺有多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