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山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巅

  “第一次见虎子的时候，是在17岁那年。那是冬天的上午，阳光暖得人浑身舒坦。

  俺在院子里舞枪。虽然是女儿身，但爹爹并不顾忌，执意把家传的枪法传给俺。他说：‘即便哪天爹爹不在了，长枪在手，你也什么都不必惧ẈẆẈ.₉₉₆₉ẋṡ.ḈṎḾ怕。’

  俺是爹爹唯一的女儿，爹爹所有的不安全感皆在俺身上，所以俺平时练枪很仔细，那天也不例外。

  正当我挑出一招‘蛟龙出水’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好！’

  他好像是带着阳光进来一样，明媚得照人眼睛。”

  女子说着，已靠在了李健的肩上，她闭上眼睛，又张开，眸底映出秋林的色彩。

  “俺记不清那次他和他师父是干嘛来了，也许只是普通地拜访。俺只记得俺该叫他声师兄——虽然他比俺入师门晚得多。

  俺的所有目光都在他身上，他们在家住了四天，俺就偷偷瞧了他四天。”

  他们竟然是师兄妹吗？老李愣了愣。

  又心里暗自叹息：自古江湖儿女，难逃二字痴情。

  “他的武艺并不出色，但那些拳法在他手中都能耍得好看。如果是别人，俺一定会觉得那是花拳绣腿，可搁他身上，俺却只觉得他就是好啊。

  想想那时候，真好，一个偶然闯入的少年，就能勾起少女的情愫。”

  老李禁不住问：“然后呢？”他想知道女子怎么就上了山呢？

  女子突然转了语气：“后来，再见他时，已是在东林山上了。”

  “有一年秋天，一股流窜的兵痞路过俺们的小镇，强迫镇民征粮。爹爹带领镇民反抗，他们烧了俺家的房子……爹爹没能跑出来。”

  女子说得很平淡，但老李能感到她的身体在起伏。

  “连尸体都没有。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最终竟落得个焚骨扬灰的下场！”

  李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女子会跟他说这些。肩上的她在颤抖，老李却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好在女子继续讲下去：“火灭了之后，家已是一片灰烬。俺无处可去时，想到了石程虎。”

  女子离开李健的肩头，“俺没有找到他，却落到了山匪的手里。”

  一个女子，被山匪俘虏上山，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李健扼腕，他看出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可天不公道，给她这么惨淡的身世。

  “上山很多年后，俺又一次见到石程虎，他还是那么明媚，笑起来像开出夏花一样。可那时他的身边已多了个女孩。”

  那个女孩是瓶子。

  老李想起他曾问过石程虎为何想着上山入匪，石程虎只说了一句话：

  尘世无青天，山中寻自在。

  “瓶子姐上山后就当起了医生，山民有了头疼脑热都去找她。他俩是那么般配，看着他们相依的背影，任谁除了羡慕，也只有怅然的份。

  那大概是虎子哥活得最滋润的时候了，他帮瓶子姐接待生病的山民，闲时就上山采药，与其说他是做山匪，不如说他是避世隐居。

  直到有一天，他剪径时遇到一支镖队。”

  “胡刚淼吗？”老李问。

  “他跟你说过？”

  “虎子跟俺说起他时，满满的自责还有叹息。”

  “那天他带人去‘打风’。说是‘打风’，不如说一群人喝完酒，去山间发泄力气。

  东林山说是个匪窝，但山民却多是种地为生，‘打风’对年轻人来说，也是图个乐子。

  那天他们去了没多久，虎子就背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上了山。男人伤得很重，没两天就死了。”

  听到胡刚淼的死在女子口中轻描淡写地揭过，老李直感到生命逝去的无情。

  老李发现，女子跟石程虎一样，都很会讲故事。

  “也就是那个时候，虎子哥动了下山的念头。

  他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当时便收拾了行李。但他还要等瓶子，瓶子姐还有两个病人没有处理完。

  瓶子姐她是个称职的大夫，无论给谁看病她都尽心尽力，她不是东林山第一个大夫，其他大夫做着做着就逃了，但她没有，到死都没有，这也是俺最佩服她的地方。”

  老李想起了梅朵儿，她是梅平儿的妹妹，也是个医生。

  “俺想听听瓶子的故事。”老李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