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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
老葛走了。
房间里只剩石程虎一个人。
这个房间，或者说是牢房，很黑暗。白天只有某一个时间，才会有日光从高窗斜斜地射进来。
现在已是夜里，房间便接近无限的黑。
如果一个人，独自坐在一个无限黑的空间里，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和爱人，不但伸手茫茫不见五指，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那么他该感到多么的荒凉和孤单。
石程虎便处在这样的荒凉和孤单里。
人处在孤单里便会回忆，美好的回忆会给孤独的人慰藉。可老石却偏偏连回忆也无法陷入。
他的脑子里母亲的猪油面条，没有父亲的睡前故事，没有和瓶子一起看的萤火虫，没有老李为他洗澡的场景，没有胡刚淼，没有孙妍秋子……他只是那样坐着，荒凉和孤单包裹着他，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
突然，石程虎想：俺怕不是要死了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了。
第一次时，他不慎被警察署的人捉住，那时他刚刚葬下胡刚淼，整个人都处在荼靡和恍惚中。
他盲目地下山散心，突然就被警察押上了囚车，他想：死了就死了吧，人总是要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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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妍秋子救了他。她纵马而来，手中枪直指警察署长范斋言，天神下凡一样带他离开。
第二次时，好在有老李。他想过会死，但老李每天都陪着他，连睡觉也陪，他就觉得温暖，好像死亡永远不会来到。
可这一次，这一次怎么说呢？
不是受到的酷刑打乱了他的心智，相反他很平静。
也不是孤单寂寥让他低沉，不，他对自己的过往虽有遗憾，但他回顾此生并不寂寞。
仿若是冥冥中的一种天意在告诉他，准备迎接生命的完结。
估摸着时间，夜已行进了许久，老石停止静坐，伸了个懒腰。
起身，老石摆了个起手式。
在看不见的环境里练拳，老石还是第一次。练着练着，老石听着自己的拳风，走了神。
他终于还是想起了李健。
正待他终于要陷入对过去的回想中时，从铁门的栅栏窗上射出几道微光。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石程虎凑到窗口看，只见到桌上的一盏油灯明明地亮着。
“叮、叮叮。”
茶水入碗的声音。
石程虎眉头微蹙，向着窗口道：
“伶仃阶前叶，明明瓦上霜。暖茶饮半盏，人立影单行。”
“好句子！”外面人道。
很快，少年出现在栅栏窗外，他的手里果然端着茶碗。
“娃子，你出生那天，一定下着霜吧？”石程虎问。
“嗯。”少年点头算是回答。
“娃子，你半夜不睡觉，咋个有心思在这里饮茶？”
“你不是也没睡觉，在这里跟我扯闲话？”
老石笑了，笑得很开朗。
“娃子，你对俺的胃口。”
石程虎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自己差点在这娃娃手里被阉掉。
“算命先生说，我的名字起得不好，太冷清。但娘亲却觉得霜花很美，坚持给我取了这个名。”
“那你娘亲也必然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石程虎真心地说。
“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