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草狗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草狗

  “少爷，您可不能故意编排俺哪！”老李正色道，“俺的那个兄弟叫胡世磊，是个赶架车的，是俺在去老石家探亲时结识的，并不是什么老杜。您也知道，石程虎在牢里出不去，所以曾托俺去探望他的双亲，当时雇的就是这个胡世磊的车。俺俩聊得投机，能说得上话，只是他平日忙，也刚好那天有机会找俺。”

  从那天分别后起，李健再没有见过胡世磊。

  后来老李得知那个死在东林山上的镖头就是胡世磊的兄弟时，曾想过要不要专程去探望下他。然而，一方面是那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方面老李并不知道见面该说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充足的由头——老李自是不敢轻易告知老胡那天发生的一切，也不能告诉他，某一个“凶手”就在东河镇的大牢里。

  眼下，老李横下心，要把谎话圆到底，竟然说出了胡世磊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有几分惊奇。似是冥冥中有命运，把每个人都拴在一起。

  “胡世磊？”丁霜看向魏往年。老魏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

  “呼——”丁少爷长长出了口气，“先不管胡世磊是谁吧，老李，你真的很会说故事，让我想起了往日的一个邻居，他是给戏台写台本的，他写的故事极抓人，其中内容常常让人分不清真假。以至于，虽然俺们那里戏班子古板，班主只让唱老戏，还是会有后生偷偷练他的台本。”

  丁霜又笑，这次是轻笑，他说：“也好，你很会伪装，这样才好把任务放心交给你。”

  “少爷为什么不信小人的话呢？”老李显得急切而无奈。

  “因为我真的见过那个老杜啊，”丁霜摇摇头，“他是东林山负责下山采货的，一些暗中有联系的小赌房和妓院也由他负责。我们既然要攻打东林山寨，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知己知彼只是最基础的一步。”

  “兴许是您看错了……不对！你当时并不在场……”

  “既然我见过老杜，自然就有其他人见过他。”

  “但是……”

  “停！打住！”丁霜有些气恼，“你是不还要说我手下的人也看错了？”

  老李不说话。

  “你听着，你不必再解释，不管你怎么解释，我只给你两个选择：帮我拿掉东林山，我放石程虎走，或者我另想办法攻下东林山，石程虎死。”

  当丁霜说出“石程虎死”四个字时，老李的瞳孔不经意放大了，虽然他努力保持平静，仍旧是一副略带委屈的面容，内里却已波涛如怒。

  “你呀你，真是能绕，我都被你绕进去了。”丁霜像是在自嘲，“还是说，其实里面那个山匪对你并不重要，你才要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也对，毕竟萍水相逢，远方表弟又如何？各自有各自的命数，谁也不必为谁豁出去一条命。我竟然会因为你肯偷偷放他走，就以为你会再为他冒险，倒是天真喽。”

  世上行人皆逆旅，安有草狗偷余闲？

  是从头到尾命中注定，还是行至此步理应如此？

  李健脸上的伪装渐渐褪去，像揭下一张枯死的面皮，他茫然而木讷，看着回廊外矮矮的枯草发呆。半晌，他抬头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杀他？”

  “按俺们的规矩，出行前要杀人祭旗，他不会有几天了。”魏往年言语微冷，“怎么？你要替他收尸？俺们既已经知道你跟山匪勾结，你又不肯站在俺们这边，你绝对走不出这个大门，至于怎么处置……”

  “那就把俺跟他一起杀了。”

  老李声音平静，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魏噎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重新打量这个弱小疲惫的人。

  “你既是不怕死，你既是在乎他，为什么不答应少爷的要求？”

  老李缓缓抬起头，看向魏往年，又转头看向丁霜，他似乎很累了，眼中却有明亮的光彩。

  “东林山是虎子的家啊，他在那里结束流浪，他在那里受到尊敬和爱戴，他爱的人也葬在那里。那是他极在乎极在乎的地方，虎子必是死都不会出卖东林山寨的。所以，俺又怎么能逆了他的意，去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呢？你们要杀他，就连俺一起杀好了，他是俺心爱的人，就让俺们死在一起吧。”

  魏往年突然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小看了老李，这个男人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却可以为了某种东西顶天立地。

  “跟我去个地方吧。”很久没开口的丁霜突然说，“兴许你能改变主意。”作者筱小提醒：关注言情小说[www.9969xs.com]公众号“9969小说”，微信内同步阅读《绞刑架下》所有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