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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
列车驶入郑州站已是临近中午。踏上这块阔别多年的故土,我竟丝毫没有兴奋。可能是旅途的疲惫抑或是天气的阴霾左右着我的心情。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无精打采地斜挎着背包,顶着呼啸的寒风,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机械地移动着脚步。此时,我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还回旋着夜晚刚刚发生的情景。走到地道口,我顿足回望了一眼那辆留存着一夜温情的绿色车厢,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老洪见我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以为我酒喝多了。便安慰道:祥子,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要去想它了,睡一觉自然就好啦。我试图删除脑海中吴衍的身影,便苦笑着自嘲道:那有这么简单啊。呵呵,但愿吧。老洪也笑了笑,自信地说:听我的没错。哎,口渴了吧?说着,他翻身下地,给我到了一杯水:来,喝点水。我迷惘地接过杯子,愣愣地望着他。他温和地说:喝吧。我浅浅地喝了一口,问: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儿吗?老洪看了一下手表,说:咳,已经一点多了。你……,呃,什么事儿?我轻声地说:是关于丹丹的……。
哦?丹丹?老洪一听这话,颇感意外。我“嗯”了一声。他疑惑地看着我,说:呃,你说吧。
我扬起脖子一口气将水喝完,用手背抹了把嘴角,又摸出一包烟,抽出一只递给老洪。他接过烟,夹在手指中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
我将火柴点燃,双手凑到了老洪的嘴边。他稍微低了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停顿了一会儿,小声地问:是不是丹丹谈朋友了?他拿烟卷的手颤抖了一下,嘴里“啊”了一声,又睁大眼睛连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丹丹吗?我慢慢摇了下头说:噢,不,是那封信……。
信?老洪吃了一惊。我说:是啊,丹丹给你的信,装在棉衣兜里的。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口吻略微紧张地问:信呢?你看了吗?我说:没有。老洪似乎马上轻松不少,他皱着眉头,恨恨地说:别相信她,一个小孩子家,简直就是乱弹琴。我认真地说:好像不是吧?最近她的情绪很不好呢,你要多关心她啊。老洪缓慢地吐出一口烟雾,半晌没吭声,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我接着又说:老洪,你也别生气,……。他瞥了我一眼,长叹了一声,低声说:唉,生气管什么用呢。我说:嗯,丹丹一向很稳重,她能理智的请求你谅解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我:唉,她年龄还小,懂什么呢,又是个女孩子,不能过早地考虑这个问题,再说,她还在读书啊。我笑着说:呵呵,女孩子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只要那个男孩儿真正爱她。你还能要求什么呢?老洪一下愣住了,他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我弹掉了指间的烟灰,慢悠悠的说:老洪,别干涉丹丹了,相信她会处理好的。老洪眯缝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大声地说:不!我吓了一跳,急忙问:为什么啊?他狠狠地拧灭手里的烟蒂,口气冰冷地说:别问了,你睡吧。说完,他一言不发地倒在了对面的铺位上。我惊愕地望着他,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54次列车缓缓地离开了郑州车站,我目送着它一直向南,心里有点依依不舍。转身注意身边;发现同行的旅客基本上已经走完了。我这才慢慢地走下台阶……
地道里,几个抱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的妇女,说笑着从我身边经过。她们匆匆的步履和达观、开朗的态度,无不憧憬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由衷地在内心笑了一下。
祥子,睡着了吗?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老洪在那边轻轻地呼唤着。我翻了一下身,并没有搭理他。
祥子,对不起,我心里很乱,你,你别介意我的态度啊。老洪继续诚恳地表白道。我闭上眼睛,开始为丹丹而悲哀。
哎,没睡着吧?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老洪看我一语不发,便坐在了我脚头,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屁股,又笑着说:怎么,还真生气了?你小子。我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没有。他放心地说:嗯,这就好。我抬起身,恶狠狠地说:或许我不该多嘴,干涉儿女婚恋就是你们洪家的一贯作风。他愣了愣,随即就大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正色道: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以后会知道的。
……。
祥子,我也问你一件事儿?
……?
你,你和小吴商定过结婚吗?老洪试探地问道。我心里一震,连忙摇了下头。他叹了口气,说:你有什么打算呢?看得【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⁹xs.com】出小吴姑娘对你是一片真心。
我拍了一下老洪腰间的那把手枪,问:这把枪打死过人吗?他惊了一下,半晌,问:你,什么意思?我惨笑了一下,说:我就是你枪下的冤魂,当然,射击的人不是你。
……。
我用大拇指与食指做了一个手枪动作,对准他,冷冷地说:是她。老洪抓住我的手指,笑了笑,说:别开玩笑了,我认真地说呢。我抽回自己的手,反问道:你看我配结婚吗?他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又问:你们不挺好的嘛,怎么不能结婚呢。
我脸色苍白地说:像我这样的人会给她带来幸福吗?
……
地道很长,也很幽暗。那几个妇女已经将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我依稀仍能听到她们谈笑,但毕竟已经远了。
祥子,你,你不能这样。老洪好像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抬起头。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亮光。前面的几个妇女闪了一下,渐渐地从视网膜上消逝了,我仍然在地道里前行……
我推开了老洪。他握住我的手,哽咽道:祥子啊,你这样,让我感到很自责。我安慰道:不,这不管你的事,老洪。这是我的选择,我很快乐。
手背上滚落了几滴泪水。是老洪的,很温热。
终于,我结束了在地道里的穿行,迎着光明站在了人群的后面。望着广场上熟悉的街景,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周围的旅客很多,他们夹杂着各地口音,唧唧喳喳很是嘈杂。我掏出车票准备等待验票出站。这时,我的肩膀被狠狠地拍打了几下,我疑惑地扭头一看,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壮实的小伙儿。我怔了一下,惊喜地叫了一声:白皮!
胡小可!哈哈,我一眼就认出恁了。老同学!白皮一边热情地叫着,一边向我伸出了双手。他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仍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淳朴与豪放。
我急忙握着他的手,高兴地在他胸脯上捶了一拳:你还那样,没变!还好吧?他憨厚地点点头:还中,还中。接着又说:咱可是好多年么见啦。我说:是啊,是啊,你怎么变黑啦。他嘿嘿一笑,调侃道:咋能跟恁大干部比呢,俺在机务段风吹雨淋的…。我指着他说:司机?他点了点头,说:还么出徒呢。我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真好。他掰倒我的手指嚷道:好啥,别说了,比起恁这个高材生,太惭愧啦。我真诚地说:有什么惭愧的,社会分工不同嘛。他笑着说:咦,恁说的真有水平。我又打了他一下,关心地问道:咱班同学这会儿都在干啥?他说:除了恁几个上大学的外,男生到铁路,女生基本上进纱厂了。我“哦“了一声。他埋怨道:恁看恁,上学也不和俺们联系啦,这工作后就更不理俺了。我笑着说:不是,不是,太忙了。他埋怨道:你咋会去陕西工作呢,咱郑州不中?我摇了摇头,他瞪起眼睛直言直语地说:咱河南还比不上他陕西,你咋会去哪呢?咱外地读书的同学都回来了,就恁……。
说话间,我们已经步出了验票口,广场周围熟悉的景物扑面而来,让我心生感动。
白皮往身后看了看,又俯在我耳边悄声说:恁看,右边那个,嗯,就是那个。他的眼神向我指引着。我诧异地望着他,他神秘地说:那个女的就是三班的金菊花。
我脱口而出:回民黄毛?白皮哈哈笑了起来,我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回家了,回家了。这才是我真正的家。它可以轻易地唤起我童年的记忆,让我穿越时空去触摸心底久违的感动。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