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好像是从被唤作老王的那时起,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有人说我这是喜欢胡思乱想,我更正他,是思考。
朋友们说:老王越来越有哲学家的范儿了。
我笑笑……
我不懂爱情,但我并不承认自己可怜。因为可恨和可悲相比,我较为接受后者对我的评价,远远超于前者。我会想,这是不是某种心理暗示?
“强大”一词也往往会被加注在男人身上,或许是生理,也或许是心理,如果都不是,也有可能是经济或是其他的一些层面。所以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择偶的同时,都会强化这一点无限放大,以至于它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准则”。只是她们和他们不知道,任谁都有一块伤,深埋在心灵的最深处。它需要有人去保护,是她,也或者是他。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必须用心去触及,用心去呵护……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小斌靠在我的肩上,醒来。我看见空姐不可思异的脸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在想你是不是醒的太早了,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才到。”我笑着盯着空姐的背影,她有一副好身材。
“睡不着了,好热。”
我递给他手帕,看见他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他笑我这个年代还在用手帕,我也在笑。事实上确实如此,这个世界的我们,似乎早就放弃了它。
“你不觉得这上面有种特殊的味道吗?”我笑着从他手上接过来,又重新叠放好。
“什么味道?没闻见啊。”他又拿了过去,仔细的抽了抽鼻子。“没味道啊。”
“呵呵,那就没有吧。”
“你?”他惊讶的看着我,“不会是擦那儿的吧?”
我笑着。
“真假的?是不是啊?”
我还在笑。
他不敢相信的又闻了闻。“管它呢?又不是没吃过。”
我笑着把手帕收了起来,然后搂过他,在耳过轻声的说,“现在要不要吃?”
“现在?”
我用眼神示意他。
他笑着在我的大腿上掐了一下,“不正经。”
我和小斌说笑时,看见我们右前方的一个女生时不时的会回过头来看,我会有种错觉。我们是认识的。
“别闹了,有人在看我们。”
“哪儿呢?”小斌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又坐下。“呵呵,看就看吧。”接着他又没头没脑的问我说:“你想好将来做什么了吗?”
“将来?”
“是啊。”
“我现在是工作辞了,钱也没了,腰包也瘦了,将来可就靠你了。”
小斌看着我笑,然后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那你得对我好点。”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成。”
在遥远的过去,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渴望爱情,就像将死之人渴望生命一样。
但那种感觉,像是冬夜里江面上摇曳的一记偏舟,即寒冷,又没有方向,即使是这样,却又无处停泊。
现在?
我转过看向窗外的脸,看见小斌的侧面,他正在听歌,好不认真的样子。
任谁都会想问我,辞去工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像是朋友们的疑问一样,真的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他,放弃现在的生活?
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哪怕自己犯过错,仍然要用事实证明,错不在我,只是在相对的时间和环境中,我是出格的一个罢了。
想到这里,我会有些负罪感,因为我知道小斌是喜欢我的,我也是。可是我知道,喜欢加注在他的身上是远远不够的,这是我也在寻找的答案。
究竟,我是恋上一座城,爱上一个人,还是恋上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我们的行李在那边。”小斌在人群中跳跃着,然后跑向我。
“看来,这礼物还送对了。”
小斌笑了笑,然后扔下我一个人又跑了过去。我看见一个极为不陌生的身影从我身边经过。她正挎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回过头看我,而后又和身边的女孩耳语了几句,女孩也回过头看了看。
几秒钟后,女孩转过身,走向我。
“你是王力唯?”
我笑笑,她是个非常干净的姑娘,白皙的脸蛋,极简式的中性发式和妆扮。虽然说话时酷酷的,可是她右边嘴角处的酒窝会让她更显稚嫩。
“你笑什么啊?你是不是叫王力唯?我朋友说她好像认识你。”
越过她,我看见她身后那位一直回过头看我的长发女孩,我们确实是见过的,只是记忆的模糊,让我没有办法确定。
“她是?”我在迅速的搜索着大脑中的记录。
“这位是?”小斌提着我们的行李走了过来。
“我也在想。”在我的生活中,女性是非常珍奇的生物,她们的出现频率不会过于频繁。
“瑾雯!”人群中,我大声的喊道。
两个女孩都笑了,眼前的这位笑着转过身对瑾雯招呼着,她此时也正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真是你啊?王哥?”她抱住我,然后在我的肚子上捏了一下,“这么胖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光景,我都认不出你了。”
小斌好奇的看着我和她们,
“介绍下,这是我朋友罗斌,这位是杨瑾雯,这位是……”
瑾雯还没有介绍她,她就己经向罗斌伸出手,“我叫刘丽,你叫我丽姐好了。”
小斌竟真的和她握手,乖乖的叫了声,“丽姐。”
“走吧,咱们别站在这儿了,出去聊,你们的行李拿好了吗?”
“我们没行李。”瑾雯挎着我的胳膊,笑了笑。
记忆虽然久远,可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和婚礼有关的记忆。所以我在那时说,我这辈子只有当伴郎的命了。
昌明在和嫂子结婚时,我和瑾雯就是婚礼的伴郎和伴娘,她是嫂子的学妹,土木工程学在读硕士,嫂子那会儿是博士后。除此之外,在婚礼前的一个小型聚会上,我刚刚和瑾雯见过面,所以我们在婚礼上的配合和相配指数,激起了嫂子想当红娘的欲望,她不止十次的和昌明讲,要搓合我和她。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出租车里,我坐在前排。
瑾雯笑而不语。
“这一晃,有七年了吧?”
“岂止啊?小不点儿(昌明的女儿)都8岁了。”
“那个不能算,她们结婚那会儿,嫂子就有了。”
“呵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总那么逗。”
“我有吗?”
车厢里,我和瑾雯一直在聊着当年有关婚礼的回忆,那时是美好的,我们都还年轻。
只是刘丽似乎很爱“欺负”小斌,一口一个弟弟,叫的我直皱眉头。我们都会意的一笑,那一瞬间,我们都知道了彼此之间的秘密。我想,可能这件事,就是瑾雯能认出我的唯一标志吧?
当晚司机先送他们回了家,我们才又坐着车回到小斌的住处。
推开门,我还没来得及关上,小斌就立即抱住了我。
“这么激情?”我靠在门上,搂着他的腰。
“你是不是和杨瑾雯有一腿?”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胸前,抬起头,笑呵呵的问我。
“她是拉拉,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小斌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可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你想多了,宝贝。”我拉着他在我的腿上坐好,“我们只是多年不见,今天又意外的能遇到,所以大家有些激动。”
“那是你的想法。”小斌抱着我的脖子,趴在肩上。“她刚刚在机场拥抱你时,是激动,可也是带着感情的。”
“敏感了不是?”我亲吻他的脖子,“去洗澡,睡觉吧。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
“真的?”他又笑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他的手伸进我的口袋里摸出香烟和火机,掏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着,吸了两口又递给我。
“你先看会电视,我马上就好。”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还有小斌的歌声。
我笑了笑,走到窗前,推开。
凉凉的,湿湿的,我喜欢这个味道。
尽管山城也是火炉,可是她和南京相比,多了些野味少了份质朴,多了些妩媚和妖绕,也多了份寂寞和孤独。
夜里,我再次想来,小斌趴在我的怀里,出了一头的汗。我悄悄的走下床,拿来毛巾给他擦干,然后又坐在沙上吸烟。
此时此刻,我的心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哪里,只是我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在意小斌的喜怒哀乐……
“在想什么呢?”小斌从床上坐起来,推开棉被下床。
“你醒了?”
“恩,”刚睡醒时,他的声音像是孩子一样。
“穿件衣服,窗子没关,别着凉。”
小斌光着身子走到我身后,抱住我。他的身体像是火炉一样烘烤着我。“放不下以前的事儿?”
“不是。”
“那是什么?”他从后面跨到沙发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又把我拉了过去,让我躺在他的腿上。我竟然闻见一股浓郁的牛奶的味道。
“你属牛的?”
“不是啊,怎么了?”
“奶味好重。”
他笑着低头亲吻我的额头,然后又亲吻我的嘴。“我妈也是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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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妈妈己经回去二个多星期,我和小贺一起送他们去的机场。临走时,妈妈我说,放假的时候回家看看。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天,小贺出奇的安静。不像以往那样多话,只是在最后分开的时候,妈妈邀请他去玩时,才勉强的笑笑。
“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小贺躺在车后座,闭着眼睛。
再然后的每天夜里,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有时还会默默的流泪。每每这个时候,我都装做没有发现似的,然后白天,他就又和以往一样,仍然会对我笑,仍然会像只快乐的小鸟,可他越是这样,我的罪恶感就会越来越深。
我的心很痛,痛如刀绞。
因为我没有办法走进他的内心,打开那扇门。也因为我只能这样装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我无能无为。
夜里,我又听见小贺窝着棉被里抽泣。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把我惊醒,我也在尽力的保持呼吸的匀称,不被他察觉,可是……
眼泪湿润了我的眼眶,滴湿了我的心,像是一把把利器贯穿我的胸口。
“你到底怎么了?”我呼的从床上坐起来,他却像睡着一样,不再出声,也没有回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会每天晚上哭个不止,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小贺仍然蒙着头,不肯吱声。
“不管怎样,你应该告诉我。如果你连我都蛮着,你该怎么办?我们两个人是在相依为命,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个家,你不明白吗?几天了,你一直到夜里哭个没完,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白天会故意笑给我看,可是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这心就越难受,你明白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却那么陌生?”
……
我气愤的走下床,套了件T恤和短裤,临出门前,回过头看看他,他依然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楼下,我抬起头长长的叹口气,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转身出了小区的大门。
“妈的,又是没有星星和月亮。”
大街上,我走了一段路后,在十字路口的长椅上坐下,再然后躺下。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冲小贺发这么大的脾气?
眼前的汽车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几近深夜的城市,仍然这么喧闹。
我该怎么办?
眼泪又渐渐滴下时,突然有种恨透了、受够了自己的感觉,一种久违的孤独袭上心头,渐渐的包围着我的身体。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急促,好像随时都可以窒息。拼命的叫喊着救命时,身边的人却都在有说有笑的聊着、闹着,没有人听见我的呼救声。
我死了吗?
视线模糊着,神志还没有醒过来。我感觉到有人搬了搬我的身体,一种暖暖的,沁人心肺的香味在我的世界里四散开来。
“小唯哥?”有人在叫我,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是小贺的声音,因为只有他会这样称呼我。“小唯哥?”
我睁开眼睛,看见小贺坐在长椅的一端,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的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的砸在我的脸上、额头。
“小唯哥?”
我坐起身,原来自己躺在这儿睡着了。“几点了?”
“四点多了,我们回家吧。”
我坐起身,头好痛,像是随时会胀开一样。
“回家吧,我冷了。”小贺小声的对我说。
“恩。”
回家的路上,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该想什么,一些有的没有的,和我有关的,无关的,以前的,将来的和现在的,像是电影一样儿在脑海中构图、投影,直至有了整个画面。
“小唯哥。”
我听见他在身后喊我。
“背我吧,我走不动了。”
“恩。”
我蹲下身体,他笑着跳了上来。
我想笑,想像以前那样看着他笑,可是我笑不起来。这一瞬间,我感觉到我们之间好像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是任凭我再怎样努力,都无法跨越得了的。
“小唯哥。”
“恩?”
“还在生我气呢?”
“我没有。”
“你说过一辈子对我好的,所以你不能真和我生气。就算生气了,我一叫你,你也得马上笑。我最爱看你笑了,可傻了。”
我傻吗?
“你刚刚睡着了,我叫你好几次,你都不醒,把我吓坏了。以后,你再也不能半夜出去,把我一个人丢在家了。我怕!”
我也不想啊。
“小唯哥,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没有你……”他开始哽咽,“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你不能不要我,小唯哥。”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小唯哥,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了,是吗?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
我该说什么呢?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头很痛,每走一步,都像是离地狱更近一步。我像是随时都可以死去……
我听见小唯在说话,可是听着听着,就再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我好像问他,你在讲什么?可是我问不出口。
回到家,我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小贺趴在我的怀里。
“小唯哥,你别不理我。”
“没有,我只是累了。”
“我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就再也不会有人疼我了,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别哭了,睡吧,过几天我们再聊。”
“小唯哥,你真的好幸福。”他的眼泪滴湿了我的T恤,“我知道你恨家里,恨所有人。可是你也知道,他们现在后悔了,虽然她们没说。可是她们现在想对你好。”他顿了顿,“至少你还有家,有爸爸、妈妈和姐姐。我没有,我…没…有,我叫了……也没有人回答…”
小贺原来是个优秀的孩子,他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个出类拔粹的好孩子、好学(言情小说网:www.⑥⁹⑥⁹xs.Cc)生、好儿子……
8岁那年,他随家人从北方迁到南方居住,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外交官的梦想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还在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初中没毕业,就己经可以说上一口流利的英文。
17岁那年,小贺读高二。
也是在那年,他结识了从商的唐林,不谙世故的小贺在唐林的疯狂求爱下,很快的坠入了爱河。而在同一时间,自己的事被同桌发现,告知了家里。刚刚放学的小贺在唐林的护送下回到家,门还没有被推开,就被平日里慈爱的父亲爆打了一顿。
小贺的母亲因为要护着他,也挨了滕条的鞭打。
小贺说,打吧,骂吧,打完,骂完,他还要和唐林在一起。
他没有再讲下去,抽着眼泪对我笑了笑,“小唯哥,我哭起来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我搂过他,抱他在怀里,他替我擦掉脸上和脖子上的眼泪。“后来他们把你赶了出来?”
“没有。之后,爸爸把我锁在房里,连学校也不让我去。只是每天我都会看见唐林在楼下等我。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和父亲大吵了一顿。”
“然后呢?”
“然后,唐林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我同学帮忙,以给我递交作业的名久写信给我。”
“你就决定要跟着他离开家?”
“恩,我爸说,如果我走了,就再也不要回去,他就当做没生过我。”他哭着,说着。“小唯哥,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不孝?”
“没有,我的小贺这么善良、聪明,怎么会?”
唐林当晚接走小贺,带着他来到了南京。像是他所说的,他会给小贺幸福,会让他永远开心。
只是一年的时间不到,唐林就会以工作为由开始很晚回家,最后很少回家。直到小贺亲眼看见他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时,自己才默默离开,然后为了求生存,一边打工,一边看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才在前男友的帮助下,有了正常的生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接受了他,再然后所有的故事,我都知道了。
“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去订机票,我送你回家。”
“我回不去。”他又哭了,越哭声音越大,“我回不去,他们早就不认我了。”
在小贺从唐林那出来之后,他回过家,那天妈妈没在,爸爸看是小贺回来,连门也没开,隔着门说了几句就骂他,让他离开。他跪在地上,求爸爸原谅,可是除了无人回应之外,只是冷冷的传来一句:你走吧,别让邻居看见了,我丢不起这脸。
“回去了,”我抱紧他,“回去了,怎么回不去?”
“小唯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要,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我怎么会不要你?
任谁都没不要你,我也不能啊。
有你在,我才有家。
如果你不在了,
那家又在哪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