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是什么?
我理解的爱,就是想念、惦念。
你吃了吗,睡了吗?现在的你,在做什么,想我了吗……
那天周五,小斌开始正常上班,而我也在山城找到了工作。在某集团投资的项目下负责策划和营销。算是老本行,只是企业类别有了改动。
时间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我接到小斌的电话,我们约好下午一起去看车。
山城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所以为了打销小斌的顾虑,我准备在买房之前先购车。这样或多或少可以表示我对感情的真诚?
我不知道。
只是在很多次的聊天里,小斌总是劝我买房时,做下了这个打算!
山城的天气是我最喜欢的,她少了火炉城市的燥热,多了些延海城市的舒适。城市的节奏即不快也不慢,总是那样的紧紧有条。
我站在江北的街头,驻足。
想到以后就要扎根在这个最年轻的直辖市,情绪总是起伏不荡。我爱它,也爱他!
手机的铃意不适时的响了,是普通的电话铃音,最原始的那种。
“你好,我是王力唯。”
“头儿,我是小夏,上海设计院刚刚发来传真,说是户外泳池的参数不对,我这边联系不上老板,你给上海那边回个电话吧。”
“好,我这就打过去。”
他们习惯称我头儿,其实我只不过是个总监助理的头衔,没有实权,操心的事却不少。我们的上司是新加坡人,我们习惯的喊他老板,他自己也颇为喜欢这个称呼。
电话拔到上海过后,前后的起因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一个正确的数据,还有一封联络涵。我随即又打电话回公司,通知部门同事超草一分联络涵再把一些相关的文件传过去。
我很喜欢我的工作,可是我不太喜欢我的公司。换句话说,我没有公司,我们的工作关系比较复杂,是三方合作关系,只是责任和义务的事儿,没有隶属单位。也就是说,我即需要向投资方负责,又需要向我的委拖单位负责。直到最后,总得有一人夹在投资方和管理公司中间。而这些人,基本上就是我和我的老板还有管理公司在重庆的委拖人,也是主管营运的孙涛。只有我们三人,即是甲方又是乙方!
江北附近的某网吧,我背着电脑走到柜台前,直接把小斌的身份证递给他。可能是懒惰,也可能是觉得没有意义,我一直都是带着自己的一代身份证,所以我很早就知道,它的作用只能证明我是中国公民,或是交给警方察证我是否有案底,至于其他的,我只能一笑而过。
接待小姐很快的帮我办理手续,我也就顺其自然的在某个机位上坐下,然后凭借理论和实践中得到的数据很快编辑了份资料,发往上海。这也是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联络涵后发,资料先走。
可是任谁也没想到,在这件简单的事情上,还有着另一个风波,也是我人生中最不该,但也确确实实存在的污点。
半个小时后,我电话确定了对方收到邮件后,正准备下线的时候。一群穿着制服和夹着公文包的人走了进来。然后和柜台的人询问了几句,就有一个女生走到我身边,向我核实身份。再然后,我被一辆警车,和刚刚接待我的女孩一同送往了当地片区的派出所。
某个不知名,体态微胖的男警管,表情甚至严肃,口气也是相当的冰冷。我几乎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杀人越狱的犯人。
“您好,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急什么?再等一会儿。”他说。
我回过头看看我身后和我一起来的女孩,我们己经坐在这里三个小时,没有人问,也没有人管。只是枯燥的坐着。
“那我能不能知道,我们在等什么?”
他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忙着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的事儿。“等人。”
对于他的回答,我不仅失忘,更难过。
我无柰的又回到座位上坐好,“你吃饭了吗?”我问身边的女孩。
她摇了摇头,然后小声的问我,“你和他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终于有人记起了我们。一翻讯问之后,我和女孩分开,进行单独审讯。让我不理解的是,这样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直接按照相关的管理条例处理不就没事儿了吗?
当我被问讯之后,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椅子上,然后的半个小时,我看见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然后的二个小时,一个穿着便衣的男人,拿着手拷走到我身边,他的身后站着刚才审问我的那个警官,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是操着一口我只能去猜或是联想的四川口音。
“拷上他【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₉xs.com】。”那个警官发话。
我拒绝那个便衣男人走向我,站了起来。“凭什么拷我?我犯了什么罪吗?”
警官激动的抢过那人手上的手拷,硬是抓住我的左手,“你……治安……条例……”
这是我唯一能听清的几个字眼儿,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记不得。
再有能记得的是,我被上了手拷,很紧。
所有人都散了,散开了的人各忙各的,只有我一个人从背上带着手拷坐在椅子上。直到另一个年轻的警察押着和我一样带着手拷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而她,也刚好在我身边坐下,流着眼泪。
在他们的对话结束之后,我问:“你们这样把我拷着,然后呢?”
他转过身看着我,上下打量着。“你犯了什么事儿?”
“借用他人身份证上网。”
他身后的同事起身,和他用重庆话交流着,然后他开始狐疑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说。“你不服?”
“服什么?上午被你们带来,晚上7点被你们审讯,现在就被拷着了,没有交待,没有过程,只接就是结果。”我平静的说着。
他笑了笑。“24小时之内,我们都有权扣留你,……”
“那结果呢?”
“其实你的事儿也没多大,只是我们最近紧打,而且你的事儿,是江北方局的人发现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我沉默了,绝望了。
我头一次感觉到无可奈何。
再之后的三个人走过来,让我签署一堆有的没有的文头文件,时间和日期也错的一塌糊涂。我问这是为什么,他们说让我别管。我又问,如果我要求投诉,要怎么做?他告诉我过会儿到了拘留所,会有人让我添另一份文件,然后七天后会有人来和我核实。再相应的解决问题。
七天?
我总共才三天,那不要是我在出来后的第四天去和这些吃国家饭的人核实情况,再来讨论我是不是该在里面待三天吗?
我……
我再也没有任何问题,被他们一前一后,带着手拷,坐进了警车,我就这样被夹在中间。然后我又是在路中去了各个办公室,又是DNA程序,又是掌纹,唯一让我庆幸的是,警车一直很安静。
拘留所的人看到我时,己经将近夜里十一点钟。
仍然是指纹,签字,然后是把我身上的物品、钱交给他们,最后连鞋子、袜子、腰带、指环和裤子上的拉链也被剪断。
我无话可说。
半个小时后,我被光着脚送进了一个被叫作108室的房间,里面住着14人,算我刚好15人。
“喊报道。”警官提醒我说,而我只是木讷的站在门口,紧接着跟着他越过两道铁门。干净而潮湿的水泥地上,平空架起了高度不足10公分的连排木板,那就是我将要躺下的床。四周的墙壁是白色的,屋顶离地面足有三四米左右,北墙的最上方有钢筋和混泞土修好的长方形条块,长约一米五左右,宽约20公分,那就是窗户,完全看不到外面,只能看到五条天空的影子。
警官用着地道的重庆话介绍我,我只听清他告诉他们,我是南京来的,所以从那时起,我的绰号就叫“南京”!
“南京,南京,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问我话的人是一个胖胖的,头发凌乱的男孩。
我看了看他,然后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还是问着相同的问题,我没回答。
有一个长相白净,体质稍差的小胖子,眼尖的看见我手脖上的几道血痕,和大片淤青。“他们真狠,你犯了什么事儿,给你扣的这么紧?”
我笑了笑,“借用他人身份证上网。”
所有人都“啊”的惊呼了一声。
一个三十岁左右,短发,光着脚的男人走过来,告诉我晚上就睡在刚才问我话的小胖身边。我哦了一点,就转身看了看。
“咱们盖一床被子吧。没办法,凑合几天就出去了。”
我抱着胳膊躺下,他给我盖上棉被,我把它推到腰以下的部位。
“你不怕接着凉啊?”他侧着身子问我。
我闭上眼睛,想着小斌。
他吃了没?没了我的消息,他肯定很着急吧?
夜,是那么的漫长。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又闭上。
直到凌晨5点左右的时候,才渐渐睡着。只是早上七点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坐起来,看着这些人开始忙乱的叠被子,擦木板床,擦水泥地面。
“你昨天一夜没睡?”小胖子两手抓着自己的脚,问我。
“睡了。”
“你关几天啊?”
“三天。”
“那还好啊,你后天就可以出去了。”
我笑笑。
我原以为看守所是需要劳动的,结果根本就不需要。每天有固定的作息时间,除去检查和学习的时间之外,都可以睡觉。
检查就是看守所的干部和医生会上下午来看看,我们抱着腿坐在一排,被他们询问一翻就过去了。学习就是有人领读墙上帖着的生活作息条例。读完就是学习时间结束,可以随意做些什么。
送走检查官,我躺在木板床上,面对着墙。我身后的他们在打牌,也有二个人在下橡棋,是那种用自来水瓶盖做的。
“饿了吗?你怎么不吃早饭?”小胖子拿着二块玉米饼,拍了拍我的肩。
我看看他,“我不饿,你吃吧。”
“哦,那我帮你留着,饿了就喊我,我拿给你。现在是周末,周末没有人来卖东西。所以这点东西要一直挺到周一呢。”他笑嘻嘻的说。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无照驾驶。”
我看了看他,他长的很白净,只是胖不肥,看上去体质好像很弱,可能是和脸色有关。他爱笑,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
我转过身,想睡觉。
“别睡了,现在睡觉,晚上你又睡不着了。”他说。
我看了看他,“你要是觉得无聊,我陪你玩牌。”
“我不会。”
“我教你。”
他站起身跑到昨晚向我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那拿了一副牌,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外套在我面前坐下。用外套把脚盖住,然后又忽的抬起头问我:你也一起盖着,要不然太冷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凑了过来。
“谢谢。”
那是我在看守所的第一天,一天下来,我只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打了一会儿牌就开始睡觉。这一天,我没有喝一滴水,没有吃一粒饭。
我不知道该想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有错在先,所以被处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不公平公正的。因为拘留是治安管理条例中最为严重的处罚。可是……
晚上的时候,我又是失眠,然后想起小斌。想起他时常唱的那首王力宏的《落叶归根》。
举头望无尽灰云,
……
背包塞满了家用,
路就这样开始走。
……
“你唱歌真好听。”小胖子侧着身子看着我。
我一愣,原以为自己是心里默念了一翻,却原来唱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宋雨。”
半天,我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睡觉。
我望着头顶上那二盏24小时不曾关闭过的日光灯。
夜里,我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感觉混身酸痛!
睁开眼,宋雨的半个身子,和一条腿都放在我身上。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汗珠。而我感觉,我的衣服上也全是汗水的味道。
轻轻的,我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烫的吓人。
我急忙坐起身,和远处两个正在值班的号友说:宋雨他发烧了。
那两个人走了过来,看了看,然后走到墙边上,按着一个红色的按钮和拘留所值班室的同志对话。只是尽管这样,也要等到明早巡检来了再说。
我走下床,找来一个干净的毛巾,沾湿,然后放到他的额头上。
他说了几句我没听清的话,就用手抱着我的胳膊,我只好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腿上,靠着墙壁坐着。
这一坐,就是一夜!
早上的时候,我把他拖到一边,早饭喂了他几口稀饭之后,等到八点半巡检才过来。医生是个女人,也没说啥,只是递过来几盒发烧药!
“头痛吗?”喂过他吃下药后,我问。
“不痛,就是没力气。”
“睡会儿吧。再睡会儿,醒了就好了。”我说。
他笑笑,“你明天一早就出去了吧?”
“恩。”
“你又没吃饭?”
“恩。”
“我后天早上出去。”
“那好好休息,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没家人。”
“哦。”
这一天,我只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不停的换毛巾给他。晚上的时候,他躺在我身边,把头窝在我侧躺着的胸前。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睡吧。”
“天亮了,你就走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