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姐陪安琪坐在客厅里聊天,她们在说些小时候的事儿,多少我能听懂一些,只是还有更多是我没有参与过的。她们说笑,大姐时不时的会回过头看我……
“休息一天吧,周末也这么忙?去陪安琪坐会儿。”大姐笑着说,一边收起刘琪昨晚送到家里来的各部门工作计划和营销部企划组完成的LOGO设计,我正在苦于选样儿。她站在我身边,回过头对安琪说:“安琪,改天和婶子说说,咱们两家人聚聚。”
“好啊,我妈前几天还这样说来着,她啊,最近班也不上了,在家呆着没事,整天和我讲些以前的事儿。”安琪笑了。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然后又转过头继续摆弄着针线。
我说,“你别学了,看你拿针的架式就差的远着呢。”
大姐笑,拍着我的头:“谁刚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没事儿的时候多练练,什么时候打成一件成品,就算是会了。去,陪安琪坐儿,我给你们做饭。”
站起身,我越过妈妈的房间,看见她正睡着,不知道怎么的,她最近总是说自己很累,整日的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早晚我出门和回家时,她总是躺在床上,偶尔夜里会披着衣服和我聊上几句,就又回去睡觉。
“姐,下午送妈去医院看看吧。”我说。
“别和妈说这个,你要是说了,她准骂你不可。”大姐开始准备摘菜,“下午和你二姐说声,让她请李叔叔过来看看,不去医院,在家里看看吧,整天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儿。”
“恩。”
我在安琪的侧面坐下,她看见我过来,又低下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织,我看了一会儿,“该织上针。”我说。
“你会?”
“不会,我就是再不会,也知道这东西就是上下针的玩意。”
摆弄了一会儿,也没搞弄我说的上下针,好像她今天一上午都白学了。所幸把针线丢在一边,不去管它。“姐,我帮你。”她站起身往厨房走。
大姐笑,回过头,“不用,我做饭啊,就喜欢一个人在厨房,你要是在这,我就不会做了。你和小唯聊会儿。”
我笑,看着安琪又在我面前坐下,小声的问她:说真的,你真不想和我结婚?
她没说话,捧起我的书,翻了几页。我看见大姐往我们这边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总是欲言又止似的。
“你是认真的吗?”安琪小声的问我,我一愣,虽然听见了,但还是问道:你说什么?
她看着我,“没什么。”
“安琪来了?”妈妈推开门,走了出来,她看见地上的座钟,“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妈妈走路的时候,手总是下意识的去保护自己的身体,生怕随时会摔倒似的。
近日来,公司里因为裁员和新员工入职的事情,我很少能关注到她的身体,平时虽然【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⁹₆⁹xs.com】只是看见她能吃能喝,可是现在,我突然有些害怕,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她走一步,我的心就晃荡一下,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跌落谷底。
“妈,我下午没事,想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您陪我去吧。”我说,我看见大姐往这边看。妈妈在安琪身边坐下,挪开沙发上的针线放在茶几上的竹筐里。
“你身体不舒服啊?”她问。
“没有,去做个全面检查,心里也有个数。”我说。
“你是该去检查了,我前几天和你姐说,你要是再胖下去,别再生什么病出来。下午我咱们一起去,大家都检查下。”她说。
大姐笑了笑,然后继续摘菜。
2、
小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是能在家人身边生活,可以在她们身边玩耍。大了之后走向社会,我己经对家没有了概念,就想着靠自己的双手能打拼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知道那些别人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得到。现在,我回到家里,看着爸爸从我们身边离开,妈妈也是越来越老,我突然间什么也不想要,只想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只是活着。
从医院出来,老姐去取车,妈妈、大姐、安琪和我站在门口的树荫下乘凉,大颗的汗珠从我的脸上滑落,我己经懒得去擦它们。
“有那么热吗?看你这身汗出的。”大姐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我几张,我笑。
“恩,健康就好,只要咱们都健健康康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就能再多活几年,怎么的也要抱上孙子。”妈妈说,她看着安琪,“等你也成家了,你们姐几个就再也没什么好让我担心的了。”
老姐把车停下来,“小唯,你开,我下午有事,不跟你们了。”
“小骐呢?不是周末吗?你晚上把他从他奶奶那儿接来,这孩子也不知道胖了没有?”妈妈边说边上车。
“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要是有空的话就去接过来。”老姐的神情有些哀怨,人也消瘦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我尽可能的放慢车速,尽可能的……
大姐坐在我身边,拧着身子听安琪和妈妈聊天,偶尔会插上几句,偶尔转过头告诉我小心开车,我笑。
3、
晚上的时候,妈妈早早就睡了,她嘱咐我送安琪回家时要小心,又和安琪说没事儿的时候来家坐坐。我看见她的背影,想起爸爸。
——时间能倒退吗?
——我怕。
4、
送走安琪,我把车停在离她家不远的路边,下了车,买了烟。
天气有些凉。
坐在地上,我开始渐渐的一个人一个人的回忆着。
记忆中的自己也开始模糊不清,
我真的怕了。
5、
“安琪,我们结婚吧,我是认真的。”电话中,我的声音很低,我坐在车里,吸着烟。
“有你这样向女孩求婚的吗?”
“那你要什么,我去买。”
“我什么都不要,我答应嫁给你,虽然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还是答应。”她的声音是柔弱的、坚韧的。
“为什么?”
“我爱你。”她说。
电话从我的耳边挪开,眼泪从脸上滑过,我听见电话中安琪一声又一声的叫我,直到我把手机关上,声音消失,眼泪还在继续。
——我在做什么?
小雨家的楼下,我徘徊在楼梯口,走过地上的四五个烟头,又走回来。
6、
“我要结婚了。”我说。
“真的吗?那恭喜你了啊,小唯哥,哪一天啊?到时一定要给我请帖哦。”
“我很怕。”
“怕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暖暖的。“你也该成家了,不能再一个人了,婚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可怕,你……”
“要是忘了呢?”
“不会的。”
电话那边,我听见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说话声,我笑笑,“再联系。”
——一个错误,我用将近20年的时间才认证,如果又是一个错误,我还有20年的时间吗?
回到车上,我打消了去看宋雨的念头。
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选择,可是我清楚自己己经有了决定,如果这样,那些不该被触及的,就应该要在心里封存。
换过鞋,我回到房间,开启电脑,删除了所有的一切。
我想,即便自己想要记起,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刘琪打来电话到家里,她告诉我说有客户到公司投诉,一大批地板开裂,而且家具上门板的漆也开始起皮,……
“不要再说了,你把客户带到客服部,让他们处理,之后把处理结果报给我。还有,以后公司有事儿不要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手机要是不通的话,你们就自行解决。”
妈妈似乎用分机听到了什么,担心的问我要不要去公司看看。
“不用,公司这么多人不是吃干饭的,这么点小事也处理不好的话,留着也没用。”
“能行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儿?你姐夫……”
“没事儿,这么多材料供应商,这么多工程,要是不出事儿的话,反而怪了,留给他们处理吧,事后我再去协调。”
妈妈没说话,转身要回房间,我叫住她,“妈。”
“有事儿?”
“我要结婚了。”
“结婚?”大姐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真假的?”“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天晚上定下来的,之前就在谈。”我说。
7、
餐厅里,安琪的家人和妈妈还有大姐坐在一起,她们一直在讲起我和安琪小时候的事儿,说是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今天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琪以为我不开心,小声的问我,我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微笑,“我在想咱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听。”
她在桌子下面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大腿。
我疼,眼泪围在眼框里打转。
8、
——我真的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