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涵：包容（影之章）
昨日下午15：30，上海市地铁一号线在运行途中突然发生故障，整个列车在无电状态下停在前后都不靠站的地铁隧道里。所幸大多数乘客比较平静，没有发生意外，仅有个别乘客因为恐惧和空气浑浊而感到身体不舒服。
——摘自2000年12月14日《新闻晨报》
“骗人的啦！”小缘义愤填膺地指着晨报嚷嚷，“当时整个地铁在隧道里都闹翻了，如同是在拍什么灾难片一样……只不过都是上海方言的灾难片，听得我头都晕了……”
当时全公司就只有小缘一个人在出故障的地铁上，所以她的话最具权威。
“那小缘妹妹当时是不是吓得缩在椅子上抱着头用四川话喊‘救命哦’？”公司另外一个四川同事笑着调侃小缘，他用四川话喊出“救命哦”时，袁学隽看见蓝晖轻轻地微笑。
“不可能！我当时可镇定了，陈大哥别小看我，当时我还有照顾一位外地的女乘客哦！”小缘虽然还是很豪气的样子，不过明显看出底气不足，透着一点心虚。
学隽转头望着蓝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两个人相视一笑。
故障发生的时候蓝晖正好在市场部这边腻着。两个人同居在一起，早上一起搭乘地铁到公司，中午一起吃饭，晚上因为最近学隽很忙，没办法一起回家，不过蓝晖坚持要两个人一起吃夜宵。就算是这样，学隽还觉得要时刻看着蓝晖才塌实。看来蓝晖也是这样想，所以他们部门一有空，他就借故过来玩儿了。
小缘当时是去一个客户那边送资料，而搭乘回公司的地铁在过了常熟路站后，竟然停了下来，灯也都熄灭了，四周一片漆
黑，悄无声息。
接下来的情况倒真如小缘描述的那样，上演了一出上海方言版的灾难剧。小缘原本还在死撑，可是竟然觉得有些气紧，呼吸困难，她以为会被窒息在这个地铁车厢里，所以一下子就给吓懵了。然后她拨通了学隽的办公室电话。
“学隽大哥！地铁现在一过常熟路站后就停在隧道里了，现在又停电了！而且空气似乎也不够了，觉得很闷！学隽大哥！我好怕啊，我好怕……”小缘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说着说着就哭哭啼啼起来。
“这丫头……”学隽刚放下电话，把小缘现在的情况讲了一下，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地铁停电，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障。蓝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个劲儿鼓动学隽去陕西南路站接一下小缘，“那么
黑漆漆的隧道里，小缘当然会害怕啊，她还是小女孩嘛！”
“哎？”学隽还没想通为什么蓝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他想小缘明明喜欢蓝晖，要去安慰的话，也是蓝晖出马最有效果啊，怎么反到让自己去了。
纳闷的时候，学隽的手机却响了，是小周涵打过来的。想着蓝晖在旁边，学隽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原来周涵搭乘的地铁此刻就在扮演着将故障地铁推出隧道的角色，周涵的手机没多少电了，所以通话到了一半就断掉了。学隽清楚周涵内心里还是很希望和蓝晖恢复正常的兄弟关系，所以得知周涵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学隽也吃惊地问周涵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见蓝晖了。
“恩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开心就好——”通话到这里嘎然而止，不过学隽已经明显感受到这个十五岁少年的惆怅和失望。
（应该怎样帮他们兄弟一下呢？）
袁学隽脑子里的细胞迅速投入高速运转中，这二十四年来所看过的各种小说，影视以及日常见闻都纷纷涌现，然后几秒钟过后，学隽策划出一个大胆而又完美的计划。
他给周涵发了一个短信，让周涵现在就给蓝晖打电话，并要提出正在搭乘地铁，要离开上海返回广州，非常想念哥哥等几方面要素。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要周涵的手机像刚才那样及时断电……）
学隽回到座位上，蓝晖也没多问，大家继续讨论小缘从隧道出来后会不会吓到花容失色，从此患上黑暗恐惧症。
“啊，好黑哟，好怕哟！”学隽冲蓝晖挤眉弄眼，怪腔怪调的样子。
“你呀，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是去接接小缘吧，你去的话，她也不会太害怕啦。”蓝晖笑着说，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袁学隽装作不经意地瞟了蓝晖一眼，蓝晖看到手机屏幕脸色就很异常，学隽知道那肯定是周涵打过来的电话，他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Lucky！）
蓝晖的脸色异常是情理之中，因为周涵的手机号是前两天学隽半强迫地让蓝晖记在手机电话簿里的。看到来电显示是Akira，蓝晖的表情自然会异常一点。
蓝晖没有离开，只是淡淡地响应着电话彼端的周涵。周涵的电话果然争气，三十秒不到，通话突然结束，就看着蓝晖有些诧异地盯着手机屏幕。
（蓝晖啊，原谅我设局来欺骗你吧，因为我始终觉得你并不是真心仇恨你的母亲，而对你弟弟周涵，你其实是真心喜欢着你的弟弟吧……）
（所以，就算你事后会责怪我，我也要让你去面对一次真实的自己……）
“哎？怎么了？”学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谁打过来的。”
蓝晖迟疑了一下，还是笑了笑说：“是Akira。他一会儿就来找你呢，说拿他的手表。”
“哦，周涵啊。”学隽笑了笑，“他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他明天早上回广州。”蓝晖还是淡淡的语气，“通话质量似乎不好，他那边噪音挺大的，而且到最后电话还突然断掉了。”
“诶？”袁学隽继续装傻，“他在哪里啊？通话质量不好……”
“说是在地铁里……”蓝晖的表情刚开始还是冷漠，但是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急急地掏出手机，给Akira回拨过去——
（啊！刚才忘记在短消息里让周涵打了电话后就关掉手机的……）
（祈祷上天让小周涵的手机已经没有足够电量来接电话了吧……否则会穿帮的……）
（因为他们是兄弟，流着相同的血……）
（所以，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上天……）
袁学隽向来都是无神论者，所以眼下竟然不知道要祈祷哪路神仙才是管用。正在郁闷的时候，却看到蓝晖的脸色惨白。
“学隽……Akira，哦，我是说小涵……他似乎在出故障的那路地铁里……”蓝晖很明显的方寸大
乱，“怪不得通话时噪音那么大，而且莫名其妙就断了……他说了正搭乘地铁过来的……学隽，小涵现在……现在一定被困在那列出故障的地铁里……”
“是这样吗？照你这样分析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再次恳求蓝晖原谅自己的谎言，袁学隽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表情，“但愿列车的故障很快就排除吧，想不到小缘和周涵都在那里面……”
“刷！”蓝晖一把抓住学隽的手，
硬拽着往外面跑。电梯口碰巧有无数的人在等待，蓝晖瞟了一眼电梯目前的层数，然后继续拖着学隽就从楼梯往下面跑。
跑出公司大门，两个人终于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说，你跑这么急干嘛啊？”学隽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蓝晖摆了摆手，调节一下呼吸，然后说：“小缘是不是有说目前故障地铁是停在常熟路站和陕西南路站之间的隧道？我们赶快去陕西南路站啊！”
“你在担心周涵？”学隽平静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永远也不原谅你妈妈以及周涵吗？”
然后蓝晖重重地一拳头砸在学隽的肩头：“你有病啊，这个关头还说这个。在那个隧道里空气稀薄，周围都是惊恐的人，到处都是上海方言……Akira…Akira他会害怕啊！”
肩头好痛，蓝晖气急的时候出手还真是爽快。学隽揉揉肩膀，会心地笑了起来。
（蓝晖……果然，你还是关心着你弟弟啊……）
两个人招了一个出租车，然后一齐钻到后排。一路上蓝晖把学隽的手攥得紧紧的，学隽明显感觉得到蓝晖的紧张和不安。
“Akira……你不会有事的……你说是吗，学隽？”蓝晖抬起头看着学隽，眼睛里竟然隐约有泪光。
学隽心里一寒：这个谎言最好是永远都不要被拆穿才好，否则他肯定会被蓝晖扁死的。
15：57，陕西南路站。人很多，有因为地铁晚点而焦急等待的人；有因为自己的亲人朋友在故障的地铁里而放心不下前来等候的。因为一次地铁的故障，这个地铁站里人潮人海，大家都翘首盼望着从隧道那端缓缓滑行出来的地铁。
看着蓝晖急得难过的样子，学隽真想坦白告诉他其实周涵不在故障的地铁里，而是在后面推动的地铁里，不过小不忍则
乱大谋，学隽只能在心里默默忏悔一万次。
16：05。故障地铁终于地从隧道里出现，慢慢地被后面的列车推出来，人群骚动起来，蓝晖也握紧了双手。
开门，下车，地铁站一片混乱。学隽和蓝晖的眼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啊！小缘在那里……”学隽个子高，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小缘。女孩子在经历一场事故后，明显惊吓过度，走出地铁站都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小缘！”学隽喊了一声，小缘听到了，四处张望，然后看到学隽。吴经理的出现对于小缘来说，无疑于黑夜里的灯塔，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搂住学隽，然后哇地大哭起来。
这样的举动倒有些出乎学隽的意料，他很害怕蓝晖会介意，用眼神向蓝晖示意，蓝晖只是回过头，看着小缘哭得梨花带雨的狼狈，轻轻一笑，然后又翘首张望周涵的踪影。
故障地铁缓缓前行，后一班地铁进了站台。开门，喧嚣几乎变成两倍，前后左右都是人，有哭的，闹的，大声呼叫的，拿手机联系的，拿报纸吆喝的……蓝晖还在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周涵。
学隽费力从衣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小缘，小缘似乎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太过了些，匆忙放开学隽，接过纸巾，郝然地闪到一旁去擦眼泪。
“哥哥。”身后传来周涵的声音，蓝晖和袁学隽转头，周涵背着一个包，手里还提着两个口袋，估计是在宜家家居买的小玩意儿。
（太好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除了听到“哥哥”这个称呼之后，小缘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拉着自己非要问原因之外）
袁学隽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他突然发觉自己也有去做编剧的潜质了。
不过主角之一的小周涵，此刻一脸茫然，完全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和学隽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蓝晖急急地走到周涵身边，仔细看着周涵的脸色，然后打量着周涵有没有怎么样。周涵看着这认真的表情，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疑惑的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刚从车厢里看到你和学隽哥哥，所以就”
话音未落，周涵已经被蓝晖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周涵有些透不过气来：“哥，你怎么了？”
“Akira！！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蓝晖已经哭了出来，“我刚才害怕死了！如果你出事了，那我怎么向妈妈交代！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哎？”周涵被搂得有些说话困难，“我没事啊刚才我乘坐的那个地铁也就是”
周涵看到学隽冲自己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Akira对不起”蓝晖抚摸着周涵的头发，哭泣着说，“其实你到上海来看我，我心里真得很高兴的就算我和妈妈有什么矛盾，但是都不管你的事啊！你是我弟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每次想到这个，我都会特别特别地想你！”
“哥~~~”毕竟也只是个15岁的少年，盼望了很久的哥哥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周涵也哇地哭了起来，“我也经常都想哥哥！做梦的时候就老是梦到你！”
“恩。”蓝晖抱着自己的弟弟，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感情，早已经泣不成声。
“哥哥！你知道吗？我等你抱着我，摸我的头发已经等了好久”周涵慢慢地说，“其实妈妈也经常想你想到哭！哥哥，你知道吗，妈妈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对于你的事情非常的理解和认同，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蓝晖深深吸了口气，“其实那天学隽给我讲了很多，我知道妈妈做了很多的努力，可我就是死鸭子
嘴硬我那天那样伤害Akira，那样伤害妈妈，我心里也很难过”
“恩Akira都知道了。”周涵也紧紧地抱着蓝晖，“Akira现在好高兴，但是就是想哭”
（哭吧，我最爱的蓝晖哭吧，最可爱的小周涵眼泪，应该是可以洗净心灵的伪装，洗去积留的灰尘，然后让彼此真心的面对那么，你们痛快地哭一场吧）
袁学隽觉得自己的眼睛也热热的，不过转头，却看到小缘一脸茫然的表情。
“晕了晕了，怎么小周涵又是我大哥的弟弟啊，”女孩子歪了歪
嘴，“而且似乎至少都是表亲以上了啊啊，怎么回事啊？”
袁学隽也不想哭了，微笑地看了看小缘的茫然，再看了看蓝晖兄弟哭得一塌糊涂，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不必再说了。
（上天啊，感谢你，你毕竟还是眷顾着我们的）
如果再陪这对活宝兄弟在地铁站里上演偶像剧，那么学隽和小缘回去就可以去大老板办公室上演负荆请罪了。设计部这两天闲到坐在一起打扑克看盗版碟，市场部却忙到热火朝天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呕心沥血。所以学隽给蓝晖打了个招呼，就拖着小缘闪先了。
蓝晖果然没有再回公司，直接给他们经理请了假就带着周涵去逛街去了。
虽然惊吓过度的小缘一下午都在办公室扮演前上周“无良品”的角色，只是把上海方言换成了普通话加四川方言版本而已，不过袁学隽一下午的心情还是非常好。虽然让那两兄弟呆在一起多半会让袁学隽设局让蓝晖上当的事情拆穿，不过他还是觉得，蓝晖和周涵可以那样亲密地拥抱，比什么都要重要。
于是蓝晖的电话就在学隽飘飘然的时候打来了，学隽心里还在想蓝晖会不会像刚才地铁站里那样感动得在电话里哭，结果一接通——
“袁学隽你这混蛋小子！”
“哎？”学隽心想不是吧，就算谎言拆穿，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我袁学隽对你蓝晖，那可真是有天可表啊。
“你这个多嘴的家伙！”电话里蓝晖气急败坏地说，“你居然把子川，哦，越秀一你居然把越秀一的事情都告诉了Akira？”
“呃”虽然蓝晖还没有说什么，不过学隽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你是说小涵他开始打越秀一的主意了？”
“废话。”蓝晖低低地骂了一声，“他说他的男性初
恋对象是你，可你现在和我交往了，于是他决定找一个绝优的男子可恶！我说子川是‘优质帅气’的帅哥，你居然也向Akira通报！？”
（男性初
恋对象……听起来怪怪的……）
“呃……”学隽开始冒冷汗，“我当时没想到周涵会那么凶猛……”
“他昨天晚上跑到Vogue去找过越秀一呢，大哥！”蓝晖无可奈何地说，“还好子川最近都不在，他没有遇到……不说了，他买饮料回来了……”
“恩，那还好。”学隽也舒了一口气，“反正周涵明天早上就走了嘛……他现在腻着你，也不会有时间再去找越秀一了啊。”
“恩，我倒是想起来了：Akira说，是你让他在地铁里给我打电话的哦，学隽哥哥……”蓝晖突然轻轻笑着说，“你可把我骗得好苦，亲爱的。”
“呃……”疯狂冒冷汗，学隽连忙道歉，“非常不好意思，你原谅我吧！我当时也是……”
“好了啦，虽然得知被学隽摆了一道有一点不爽，”蓝晖温柔地说，“不过，如果人的美德可以选择的话，第一要选的是宽容。Akira这句话说得真好，我现在觉得特别快乐……谢谢你，学隽。”
“恩。”学隽轻轻地应道。
晚上略微加了一会儿班，学隽赶回虹梅路的时候是九点半的样子。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蓝晖和周涵竟然不在，他等到肚饿，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快十点的时候，那两兄弟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了过来。
“我把行李拿过来了，”周涵笑眯眯地说，“明天早上哥哥要请假送我。”
“你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任性呢。”学隽叹了口气，帮忙着把周涵的行李提进屋子，“我明天也和你一起请假啦……反正明天上午的活动计划已经搞好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嘿嘿，学隽哥哥和哥哥都很疼爱我嘛！”周涵兴奋地说，然后把手腕晃了晃，“学隽哥哥你看，这是哥哥在港汇给我买的G—Shock哦！”
“诶？”真的是G—Shock手表，蓝色的外型非常抢眼。蓝晖这家伙，一开始理都不理，现在又爱得要命，反差还真是够明显。学隽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可是我已经有给你买了手表了啊……”
“得了吧。就你那几十块钱的卡通表，拿给Akira还不两个月就坏掉了。”蓝晖憋了憋嘴，不满地说，“所以啊，这个手表还是由我来买了！而且Akira有送给我这个小的活动书架哦，他今天在宜家买的……学隽你看，是不是很好玩？”
学隽心里想说之前摔坏的那个手表不也是卡通表吗，学隽还想说，9月有一次咱们逛宜家的时候小缘似乎就说过那个活动书架好玩，你当时说太幼齿啊……
不过学隽终究也只是微笑着说：“是啊，还真是好玩！”
吃完夜宵，已经是十一点钟。周涵打了电话，通知他妈妈明天他什么时候抵达广州白云机场。汇报完毕过后，周涵突然冲坐在沙发上的蓝晖喊了一声：“哥，你要不要接电话？”
学隽看着蓝晖，蓝晖正咬着嘴唇，轻握着遥控器，眼神很散漫地看着电视机，看着周涵和自己，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打算站起来，却终究还是蜷缩在沙发里。
学隽也不记得从哪本杂志看到过，咬嘴唇其实就是不自信的表现。他微微笑了下，挪到蓝晖旁边，用手在他背上推了一下：“房间里有分机，去那里打吧。”
蓝晖回头，看到学隽鼓励的微笑，他站了起来，走进卧室：“Akira……你可以放下电话了……”
“学隽哥哥，我们听听音乐吧！”周涵在CD机旁选了阵CD，回头笑着看着学隽，“你猜我哥会和妈妈打多久的电话？”
“三分钟。”学隽顺着他性子去猜测了一个时间。CD机开始运转，是赵咏华的歌。
“十分钟以上！”周涵贼笑着说，“我们来打赌好了，输了不许赖皮。”
（这小家伙，赌什么都不说，就输了不许赖皮了…）
听了一会儿歌，已经过了三分钟，周涵得意起来，开口说：“《LOVECYNDI》……学隽哥哥还真是会买CD呢！这张CD很好听，我哥们儿Leo啊，可是赵咏华的忠实Fans哦……不过——这张可是杂锦碟，盗版哦！”
学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这是我们公司小缘从四川带过来的盗版CD啦！她硬塞给我，要我多听小女人的歌，说是培养浪漫主义情调的。”
“哦~~是暗恋你的那个傻姐姐啊！”周涵拿着CD封面退回来，坐到学隽旁边，不经意地说。
学隽窘迫地说：“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啊，小缘喜欢蓝晖，全公司都知道啊！”
“Baga~~~”周涵用CD壳子砸在学隽脚上，学隽吃痛，缩了回去。周涵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你们公司那些猪头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总之我到你们市场部的第一天，小缘看你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那么明显，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自以为是啦！”学隽想说你还未成年呢，男女感情的事，你小子还早好几年呢。但是说实在的，学隽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儿，所以反驳也显得底气不足。
“小看我！我虽然才高一，不过我可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家教哦！”周涵翻着专辑里的歌词，“不过我差点忘了，学隽哥哥蠢到一年多都不知道我哥哥是个同志，怎么还能指望你看得出小缘姐喜欢的是谁？嘻嘻……”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学隽扬了扬手，“是不是屁股上又想挨巴掌啦！小缘每天往蓝晖那儿跑得那么殷勤，借着帮我送苹果给蓝晖，每天都腻在那边哦，那不是喜欢蓝晖是什么啊？”
“可她偏偏就是喜欢你啊，”蓝晖从卧室走了出来，虽然眼睛有些发红，似乎是哭过，不过此刻倒是挺快乐的，“我啊，只不过是小缘的幌子罢了。哎，学隽你可别不信，这是小缘亲口对我说的。”
“哈哈！果然！”周涵得意地爬到学隽旁边，亮了亮自己手腕上那款蓝色手表，“哥哥进去了十二分锺，你输了哦，学隽哥哥！”
“可是赌什么都还没说呢……”学隽觉得自己在这两兄弟面前果然会变笨许多。
当时CD机里正开始放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虽然是老歌，不过因为经典所以也被收进了这张盗版的新专辑里。周涵突然一拍脑袋：“那么你现在对我哥哥说，你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是什么？”
（诶？最浪漫的事？）
弟弟出的主意，做哥哥的更是大力支持。蓝晖到学隽身边坐下，拍着学隽的莲颊说：“对啊，告诉我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什么。你好歹也是双鱼座的，还是市场部的项目经理，不会难为情而说不出来吧？”
（这两兄弟，简直就是恶魔啊……）
学隽第一次后悔让这两兄弟在陕西南路地铁站和好了。
“呃……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蓝晖手肘倒抵，撞在学隽胸膛上：“这是歌词啦！”
“那……最浪漫的事……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学隽支支吾吾地说。
周涵再次用CD壳殴打学隽的小腿：“这也是歌词啦，学隽哥哥！”
（恶魔啊——）
学隽看看左边的蓝晖，再看看右边的周涵，觉得自己就是中世纪时期那种要被烤死的女巫，不同的只是自己是被“浪漫”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词汇拷打着。
（肉麻就肉麻吧，豁出去了……）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学隽伸手握着蓝晖的手，慢慢地说，“五十年后，我们可以倚靠着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享受着阳光和咖啡，还可以一起品评着楼下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静——
周涵首先爆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翻滚，然后滚落到地上，继续抱着一个抱枕翻滚。
蓝晖却没有那么激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学隽的眼睛，半晌，他轻轻地笑了笑：“那我们以后要住在大学的体育场附近哦，我喜欢看大学生。”
“哎？那要选体育大学才好哦，身材够棒。”学隽把蓝晖拥入怀中，脸颊贴着脸颊。
“啊啊！受不了你们两个傻瓜了，我去洗澡休息了，你们慢慢肉麻吧！”周涵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顺势把抱枕扔到沙发上。
“Akira！”蓝晖没有回头，“帮我转到这张专辑的第三首歌哦，我想唱这首歌给学隽听。”
“哦。”周涵愣了一下，倒是听话地去拨弄起CD机。
这首歌袁学隽并不熟悉，不过蓝晖似乎听过很多遍，否则也不会清楚地知道是第三首歌了。
学隽拿起周涵放在桌上的专辑封面，翻开，第三首歌，名字叫《喜欢》。
“喜欢用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拥抱你
喜欢你爱笑的眼睛锁着难解的谜
喜欢穿你的衣服尽管大的离谱
每当你觉得好满足我也很幸福
快乐好简单只要你在我的身旁
好不好就这样地老天荒”
蓝晖唱歌可比学隽好多了，所以尽管是一首女声的歌曲，而且非常缠绵，不过蓝晖唱来，还是非常委婉动听。
（快乐好简单，只要你在我的身旁……）
学隽听得眼窝热乎热乎的，他把蓝晖搂得紧紧的，“蓝晖，谢谢！我很喜欢你唱这首歌给我听。”
“恩，以后每天给你唱一次，让你耳朵……”蓝晖轻轻咬了咬学隽的耳朵，“听得生茧，还不把你给腻死！”
（腻死我也认了……）
（因为，我很喜欢这首《喜欢》……谢谢你，蓝晖。）
2000年12月14日，星期四。晴。
天还没亮袁学隽就被周涵踢了起来，昨天晚上这两兄弟不知道聊到几点钟，反正袁学隽睡到迷糊的时候听见“啪”的一声，据说是周涵半夜才去洗澡，然后不慎打烂了一个青瓷花瓶。
（呃——）
（青瓷花瓶……老爹过来的时候估计会宰了我……）
把行李塞进出租车的车尾后，周涵抢着去坐了前面，让蓝晖和学隽坐到后面。不过睡得太晚起得太早，蓝晖上车不到5分钟就昏睡过去。
“学隽哥哥……”正当学隽也昏昏沉沉时，却听见前座的周涵悄悄地招呼他。
学隽睁开眼，周涵笑得很可爱，当然他哥还在昏睡，所以他的声音也不大：“太阳出来了……”
“恩。”学隽看到阳光从后车窗懒洋洋地撒进来，在蓝晖的头发上镶上金色的边，学隽不敢动作太大，因为蓝晖靠着他的肩膀，握着他的手。
“我看到你和哥哥这样子，”周涵轻轻地说，“依偎在一起迎接早上的第一道阳光，很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你那么早催我们出发，不会就因为这个吧？”学隽一阵头晕，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司机的脸色，似乎听到周涵说那样的话后被吓了一跳。
（这个小家伙，对于同志这个现象，从来都不会在别人面前回避，真不知道他接受的是什么教育啊……晕……）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周涵……）
（早上第一道阳光，很暖和……）
袁学隽冲周涵点了点头，继续握着蓝晖的手，两个人的脑袋也自然地靠在一起。
由于周涵的“第一道阳光”计划，三人赶到虹桥机场的时间才7：20，距离9：00的飞机足足有一个半小时左右。
学隽去买了热咖啡，三个人坐在一起，略微活络了一下筋骨，然后苦笑着相望。
“Akira！你这个小混蛋！我凌晨4点才睡觉，你6点多就把我吵起来！”蓝晖把周涵拖到自己身边，“这么早跑机场来做什么啊！送了你我还要和学隽回去上班呢！”
“嘿嘿，哥别生气啦，”周涵气鼓鼓地说，“我还不是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优质帅哥嘛！”
“哎~~？越秀一？”学隽和蓝晖异口同声惊呼。
“对啊，”周涵郁郁寡欢的样子，“我那天去Vogue找他的时候，遇到他那个朋友……哥哥，就是我们第一次在Vogue遇到时那个绿发的MobeyBoy啊……”
“小缘！”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然后分别想起一些尴尬事，脸都红了起来。
“对对，就是和你们公司那个傻大姐一个名字，”周涵点点头，“我拜托他带话给越秀一哥哥，告诉了我的航班还有我的手机，说至少在走之前可以见他一次。”
“诶？小缘怎么可能帮你这个小毛孩！”蓝晖淡淡地说，“他拒绝你了吧！”
“没有，”周涵洋洋得意地笑了，“我告诉他，越秀一注定是我的爱人，现在不是，将来也是。”
学隽和蓝晖有想撞墙的冲动。
学隽摆摆手，制止住周涵继续发挥的势头：“先等等，你连面都还没见过，就说这样的话……就算说这样的话，小缘也不可能答应你的。”
“对啊，所以我收买他啊，”周涵笑得很开心，“我看他长得也不错，所以就吻了他一下。”
（汗——）
“Akira……”蓝晖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题，不过看来是无法避免了，“不管家里面对于同志感情是如何的支持，这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所以，你不要一心想着……”
“哥哥觉得成为同志，是不是要比一般的人要差一点呢？”周涵不解地问。
“……当然不。”蓝晖回头看看学隽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同志而看轻自己。”
“我也这样想。”周涵点了点头，“所以我一定要找最优的爱人，越秀一哥哥……虽然我没有亲见到，不过比你还要帅，而且那么有性格……我一定会一见钟情的！Yeah~~”
“等等等等……”蓝晖觉得有些头晕，“没有看轻，并不等于值得鼓励……同志……这个在中国，还是不那么自由的……”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的家人和朋友支持我。”周涵完全沉浸在自我的设想中，“这些就够了啊，是吧，哥哥？”
“呃……”蓝晖一阵眩晕，把学隽推上前线，“学隽，你来。”
学隽正在旁边听得头大，没想到蓝晖就支援不住了。他咳嗽了一下，把周涵拉到他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小涵啊，我记得你说在北京的时候有个女孩还给你发短信，你还蛮感动的。那么你觉得你会不会喜欢上她呢？”
“可能会吧，她的确很好啊。”周涵想了想，“所以我给哥哥说了，我还是梦魔的孩子啊。”
“呃？梦魔的孩子？”学隽一大段理论知识已经呼之欲出，结果被周涵一个陌生的术语打了回去，他求助似的看着蓝晖，“什么意思啊？”
“哎呀，学隽哥哥这也不知道，和你讨论也没意义。”周涵直接抛弃学隽，又靠着蓝晖说，“今后，无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对于Akira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只有一点，我喜欢他（她），而他（她）也喜欢我，对吧，哥哥？”
“恩恩……”蓝晖终于无力地垂下头颅，“还好子川没有赶来……”
周涵不满地说：“实在是太遗憾了，Akira本来是打算在临走前看到优质帅气的越秀一哥哥，然后就直接表白的。”
这个时候检票口已经在广播，前往广州的ZC3523次航班可以检票了。
“哈哈哈哈……”学隽开心地笑了，“那你死心吧。”
周涵瞄了学隽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学隽哥哥，你还记得你对我哥第一次表白是对我说的吧？”
“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突然被提到，学隽有些窘迫起来。毕竟，第一次对蓝晖的表白，竟然是在公司的洗手间里对周涵这个顽皮的小孩说的。
“那你还记得我是用什么要挟你，非要你说实话的呢？”周涵反手取下自己的背包，贼笑着看着学隽。
“是……啊？”学隽大叫起来。
他在书房里练字，由于心里惦念着蓝晖，所以就写下了一些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周涵当初就是无意在他书房里看到这个来要挟他，他才乖乖投降的。
周日和蓝晖正式交往后，学隽悄悄把书房里的“证据”都做了销毁，可是看周涵现在的举动，很明显就是……
“啊！时间不多了啦，周涵你快去检票了啦！”
“哈哈，”周涵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本来是打算带回去做纪念的，不过现在突然想送给哥哥呢！”
“哦，”居然可以要挟到学隽告白，蓝晖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Akira给我看看。”
学隽一个箭步冲过去抢那张纸，周涵措手不及。
“刷。”两个人各执一端，结果是那张纸被斜斜地撕开，周涵抢了大块，学隽那里却只有小块。
“啊！学隽哥哥真可恶！”周涵也不是真得生气，看看自己手上的纸，瞬间笑了起来，他把背包背起来，冲蓝晖说：“哥，我这里还有三个字呢……带回去送给妈妈做礼物吧！”
周涵扬了扬手里的纸，蓝晖看到了，是三个字：“万念俱”。
学隽的字写得不算好，不过练了那么多年，至少占了一个工整，所以辨认起来一点都不困难。
“万念俱……万念俱灰……万念俱……”蓝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涵用一张练书法的草稿纸就可以要挟到学隽了。他回过头，学隽提着一小块纸，咬着嘴唇，脸涨得绯红。
“BAGA！”蓝晖一把抢过学隽手里的纸，笑着冲学隽说，然后他帮周涵理了下背包，两兄弟向检票口那边走。
学隽跟了上去，然后他看到蓝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小块纸上的字，然后很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纸折迭起来，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那是一个“晖”字……万念俱晖……）
（万念俱晖……）
过了检票口，周涵终于还是哭了起来。蓝晖眼睛也红红的，学隽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
“Akira！”蓝晖冲周涵大声喊，“好好听妈妈和
爸爸的话，有空就来上海玩！”
“恩！”周涵胡乱擦了擦眼泪，竟然又笑了起来，“我还要来找优质帅气哦！还有，学隽哥哥，如果以后和我哥分手，我也可以候补哦！”
（祖宗！这里是机场，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张扬……）
然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背着背包，终于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Akira……代替我好好照顾妈妈……”蓝晖喃喃地说，然后转头：“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恩。”学隽自然地搂着蓝晖的肩膀，两个人走在一起。
“周涵是个不错的小孩，就是太张扬了……”学隽想起刚才的高呼，一阵心寒。
“个性张扬，矫饰造作的说词总能流利的脱口而出。”蓝晖笑了笑，“这些都是狮子座男生的典型特征啊！”
“啊！”学隽很惊讶的样子，“你还对星座研究得不错啊。”
蓝晖笑着说：“对啊，熟悉各星座男孩子的特质，才好勾兑啊……你以为我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啊……”
“什么叫‘勾兑’？”袁学隽果然不知道勾兑是什么意思，不过后面的他可清楚什么意思，“嘿嘿，那你做好多手准备了哦？”
“那是当然。”蓝晖笑意更浓，“哪天对你看腻了的时候，我就去找越秀一。”
“啊！花心萝卜！昨天还唱什么‘好不好就这样地老天荒’，没想到今天就……哼，那我以后也去找越秀一！”
“都要来找我，那就玩3P吧。”两人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越秀一。
“啊！？”学隽和蓝晖大叫一声，左右散开。越秀一戴着墨镜，提着一个箱子，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是上周星期六之后两人第一次见到越秀一，也是三个人第一次同时碰面。
“喔！”越秀一浅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位客人终于走到一起了……唉，还好一个是五折一个是两折，不影响我的生意。”
（两位客人……五折……两折……）
学隽和蓝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窘迫过。蓝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拳捶在越秀一肩膀上
“子川你这家伙就会欺负人！”
一声“子川”出口，越秀一竟然呆了一下。
“我以为，你以后再不会找我，不会再叫我子川了呢。”越秀一淡淡地说，“我是一个MB，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尴尬罢了。”
“是子川的话，就不尴尬了。”学隽开口了，“我可以跟着蓝晖一起称呼你作子川吗？”
“不行。”越秀一冷淡地笑了笑，“这是小真的特权。好了，我累了，要先走了。”
“啊？你该不会是来见Akira的吧？”蓝晖突然想起这里是机场，脱口而出。
“Akira……原来你弟弟还有日文名字啊，”越秀一转身，取下墨镜，露出帅气的笑容，“昨天上午给小缘打电话，说是傻瓜哥哥的傻瓜弟弟又找上门来了，留了电话和航班，非要我在之前和他见一面。”
“那你……”学隽一阵冷汗，心里却对于小缘总结的傻瓜兄弟颇为同意。
“有些奇怪为什么小缘会有闲心做这些事情？”越秀一继续说，“他说这个小男孩竟然说以后我必然成为他的爱人，然后还亲了小缘一下贿赂他。所以我对这个小家伙倒颇有些兴趣，于是就赶早班飞机回来了……”
“不是吧子川，你千万别对他下手啊，Akira才十五岁呢！”蓝晖脸都白了。
“我知道。”越秀一淡淡地说，“刚才他告诉我的……别这么激动，我没见到他，他刚进机舱时我打的电话过去……”
“天啊！你们竟然通电话……”蓝晖欲哭无泪，“子川你不会对一个高一学生产生兴趣吧。”
“呵呵，不一定哦。”越秀一扬了扬眉毛，“尤其是我知道他和我都是广州越秀区人，而且他读的高中就在我家附近。所以我还真是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啊。”
“皆你个头！”蓝晖恼羞成怒，又一拳捶在越秀一肩膀上，“不许对Akira实行引诱挑逗霸王硬上弓等措施，就算日后他对你引诱挑逗霸王硬上弓你也必须守身如玉……呜呜呜，我真是短路了，居然要一个MB守身如玉……”
学隽看着越秀一脸上开心的笑容，知道他只是在捉弄蓝晖，所以一直微笑不语。
“好了啦，我可没闲工夫耗这里了，回去早点补瞌睡，晚上得开工了。”越秀一转身，径直离开，“小真你放心，你那个宝贝弟弟……我没有兴趣……还是那句老话，你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以后还是少和我见面比较好……”
（你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以后还是少和我见面比较好……）
越秀一走过四五米远，学隽突然开口：“以后，随时欢迎你来我家……在那个窗户前面……晒太阳……可以吗？”
“子川！以后也要记得这个名字哦，”蓝晖也笑着说，“我和学隽，永远在他家里那片蓝色阳光里，等你……”
越秀一的脚步略为停顿，举起左手，用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O”形，其余手指自然舒展。然后轻轻摇了两次。
（那是OK的意思……）
然后越秀一手指伸直，弯曲，空握几次。
（再见——）
再然后，越秀一径直走在两人前面，没有再回头，就这样走出两人的视野。
（越秀一……子川……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继续往回走。
&emsp（言情小说网：www.6969xs.cc）;“万念俱灰……万念俱晖……”蓝晖快活地念叨着那个成语，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袁学隽。
“干嘛老说这个……”学隽不好意思地把头别过去。
“其实啊，当时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哦，”蓝晖突然说，“只是我没有在练笔的时候写出来而已，我在和子川聊天的时候，说我现在已经是孤立无‘袁’了……”
“呵呵……那现在是有‘袁’千里来相会了，”学隽大笑着说，“不过你这个成语可不如我的好，我想出来的这个成语可是一语双关……呵呵，把你这个文科高才生也比下去了……”
“哦！袁学隽！”蓝晖挣脱学隽的手，看着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弟弟和子川刚离开，你就开始欺负我了啊！”
“哪有？”学隽笑着说，“不过客观上来说……”
“好！你还要客观上来说，”蓝晖转身，“那你再说几个给我听听，说得上来，我承认你厉害；否则我今天晚上就不去你那边了。”
“不会吧，大侠！”学隽拉着蓝晖的手，“百姓还在水深火热当中，大侠不会这么不仗义吧！”
蓝晖转头，面无表情，然后冷笑一声：“给你五分钟时间给我再想三个出来，否则大侠就归隐山
林，不问江湖事了。”
“哎哎，你别走啊，我想就是了嘛……”
“想好了直接汇报就是了，别拉拉扯扯的。”
“不是吧……好了好了，”学隽堵在蓝晖面前，得意地说，“我已经想到一个了：日月同‘晖’。”
蓝晖愣了一下，狡辩着说：“你还真臭美，还日月同晖……好，勉强算一个。”
蓝晖继续走，学隽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地说：“我实在想不到了啦……”
蓝晖无视。
“灰（晖）飞烟（源）灭。”学隽再次跑到蓝晖面前，“你走了过后，我就玩儿完了，这个成语也可以吧！”
“谐音……好好，勉强算了，继续吧，袁学隽……”蓝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实在想不了啦，”眼看蓝晖已经走到机场大厅门口，学隽急着跑上去，“你别走那么快啦！”
“快想吧……”蓝晖贼笑着说，“还差一个。”
太阳已经升起来许多，不过由于是冬天，所以也不刺眼，只是觉得暖洋洋的。学隽看着蓝晖笑意盈盈的脸，脱口而出：“第三个是‘我爱蓝晖’！”
“BAGA……说成语啦！”蓝晖又被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撇撇嘴，表示否决。
“对于我来说，我爱蓝晖就是成语。”袁学隽认真地说，“过去是万念俱晖，现在和将来是日月同晖，等到我们老死的时候是晖飞元灭……”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爱蓝晖，却是伴随着这全过程的，它是我的成语。”
蓝晖看着学隽那样认真的脸，轻轻地笑着：“耍赖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好了，算你Pass了……因为，我也有一个伴随全过程的成语：我爱学隽。”
两个人依偎得更紧密，然后朝着阳光的方向走去。
“学隽，我爱你。”
“MeToo。”
“你又MeToo，真是喜欢耍赖……”
“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