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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020-04-03    作者:可可    来源:www.9969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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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强挣着爬起来,搂着官声说:"官声,不要这样。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哥不是不等你,是小可等不起呀!只要小可早用上好药,能救活他,就比什么都好啊!真要是小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是吗?……"官声见我这样,便跟医师说:"医师,那就把我的血抽给可可哥吧,我是O型血,对谁都适用的!"医师见官声这样说,便怪怪地看着我们说:"你们这俩弟兄也怪,一个抽血卖,一个又来给你献血,嗨!讲不清——"我当然是不会让官声抽血给我,见他执意要抽,便说:"那就抽给小可吧——"小可用了医院的所谓好药,再一滴滴地输进了官声的血,竟慢慢地睁开了一双眼睛,突然,他哭出声来了!

  天啊!儿子总算是有救了!

  等儿子病好出院,我家那头怀崽的母牛终于成了别人家的了!

  我干娘也已经又老了十岁!她那满头的白发已经开始发黄。当我流着泪给她老人家再一次打一碗井水梳头时,她倒是来安慰我:"可崽,养儿养女,不辛不苦哪称得上母啊!你呀,现在把一切苦都吃尽了,你就是真正的亲老子了!放心,你的小可小螺再不会来磨你了!我呢?也再不会老得糊涂,帮了你的小忙倒害了你的儿女了!那头牛卖了不要紧,等赚了钱再买回来!"可我们再拿什么去赚钱呢?

  官声是那么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此刻也闷了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当他把身上最后一分钱拿出来交了小可的药费时,他就开始背着我叹气了。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真的好羞愧啊!他一个年轻轻的吃穿无忧阳光帅气的小哥,居然一头投进了我的怀里,于是就等于跳进了一个游不出去的苦海。什么好处没得着,却跟着吃尽了苦头,还几乎被免宝哥砍死!想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我真的觉得好对不起他!

  现在,我又把他弄得等于变成了乞丐,做生意,他是肯定没有本钱了,种田,一是他不会,二我又于心何忍?

  看着他最近常背着我唉声叹气的样子,我想,他是不是想离开我了?

  就是啊,他有一千条理由离开,我却没有一条理由留他!他是因为追随一个其帅无比的帅可可来的,为的是给他的义无反顾的同志生活增加快乐和享受。至少,不是为追求痛苦来的!没料,现在被弄得吃尽苦头身无分文不说,就是连晚上,我也再不可能给他丝毫的快感和渲泻!不是因为我辛苦无比根本没有性欲,就是因为家里灾难重生,让他不敢有冲动!这样的俩个人生活在一起,也实在没有乐趣了!

  可他,实在开不得口。因为正是他,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的扑来,还哭着要我不要赶走他!而且我们也曾有过那么些美好激情的时刻,现在,他又怎么好提出来要走呢?

  我呢?也实在说不出那一句让他走的话!他来的时候生气勃发,现在被我一家弄成了个经常背着我唉声叹气的小男人。在他把身上的所以都献给了我一家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他身无分文地走?再说了,我怎么舍得他走啊!我对他实在是已经真心实意地爱上了。可以说,虽没有瞎哥来得深刻,却比瞎哥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青春勃发的美!单纯无比的美!轻轻松松的美!这种美,过去没有过,今生今世也许再不可能有了!

  但是,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因为他不好开口就强留着他!

  但,我能到哪里去借到一笔钱,好让他有从新做生意的本钱呢?要是这样说让他走,他又是个生性豪放的人,见我要让他走了,说不定就那样着头皮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就走了!那——岂不是害得他去做贼当强盗?

  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大弟斗斗!

  说实话,斗斗那儿我早就该去了!

  他们两口子为了我,竟被那死女人搞得那样割肉撕心的惨烈。如果他们不知道那死女人怀孕是假的,那末,他们就一辈子都要犯着这个疑了!

  尽管我的斗斗弟已是割下一缕肉来表明心迹,但对于我的弟媳,却是一个永难解除的心结:不管怎么说,那死女人怀了孕是事实,肚子大了是事实。我就是再信你斗斗,也不会信那肚子里的崽是可以风吹雨撒种进去的啊!山上长一棵野包谷,也要鸟含来啊?这大山深处荒无人烟,又有几条大猎狗守着,不可能有人爬上那吊角楼去搞了那么个丑女人!

  如此想着,她怎么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地爱我的斗斗弟?

  而我的斗斗弟如果这样割肉挖心地还不能换到他们当初的深情,他又怎么想得通啊!

  因此,我早就想到要亲自去一趟大山,把那死女人怀假孕的真像告诉他们!

  没料,却因为免宝哥的死,抢插秧苗的忙,儿子的病,一桩一桩,竟把这急待赶去报告的事搁下来了!

  现在,竟在如此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下定决心进一趟大山。

  也许,官声也猜到了我进山的意图,或者听我干娘说了?因为我要进山,总得要向干娘说清楚。只听官声说:"哥,我真的不想走!真的啊哥!——"我苦笑着说:"官声,哥知道你的心!你那心是金子打银子铸的啊,只怕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遇上你这样一个待我的人了!可哥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要拥有这样一个爱我的人,就全不管你的苦乐!哥实在是太穷了,穷得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的了!连我真心实意地想给你,都像是隔着山隔着水啊!即使哥勉强给你,也像是一碗没放油盐的菜,让你品不出滋味了啊!哥是想透了这些,才决定进一趟山,向我斗斗弟先求借一点钱,好给你从新起本做生意啊!——"官声弟一听,立即说:"不!哥,你要是为去向斗斗哥说明真情,这是应该的。这一点,我虽年轻也想到了!可你要是为去借钱,我坚决不答应。如果是这样,你前脚走,我后脚也就走了!哥,我跟你说,我不怕。我分文没有,也可以走天下!我年轻,我可以给人打工,可以——一句话,我不会去偷,不会去抢!哥,你知道么?我实在不是嫌你苦,也不是嫌你不能再让我像以前那样疯狂,我实在是想不出我留在这里还能对你有什么帮助!我一不能种田,二也再没钱做生意了!我留下来,又是你一张填不满的啊!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离开你这儿!哥,我本来想今晚悄悄离开的,就像我那晚悄悄地来!但是可可哥啊,我真是舍不得你呀,也舍不得我的干娘和你的儿女了啊!哥啊,答应我,永远爱我,好吗?答应我,永远想我,好吗?答应我,让你的小可小螺做我的干儿干女,好吗?哥啊,我求你,等他们长大了,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还有个干爹叫官声啊——哥!"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紧紧地搂了官声,紧紧地咬住了官声的肩膀,不让自己大哭出声!

  血顺着官声的膀子,慢慢地往下流淌……

  好久,他停住了哭,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我们再没说一句话,就那样无声地把他送到村口!

  就在眼看看不到他的时候,我突然喊:"官声!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你——再等一等,等我抱了小可小螺来,给你磕一个头,正式拜了你这个干爹啊——"说着,我打起飞脚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一把抱起我的小可和小螺,拚命地赶到村口,却已再也看不到官声的踪影了!

  我知道,他是不忍心再看我的儿女了!

  我还是抱了儿女,一头磕在地上,说:"官声,小可小螺在给干爹送行了……

  免宝去了,官声走了,这个家一下子空落得让人有些害怕!

  干娘看着常常两眼发直的我,叹口气说:"可可,你可要让干娘放心啊!跟你说啊,世上所有的人,其实都是要散的呀,只是散早与散迟罢了!只有儿女是陪你时间最久的,好好待儿女吧,不要再东想西想的了!——"听干娘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来安慰我,便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人物。

  现在,我要靠什么来维持这个家,并能在割早稻之前再买回一头牛来呢?

  猛地,我想到了李老师对我的期望,写小说,当作家,拚死杀出一条生路来!

  可现在我连买一迭稿纸的钱都没有。

  而且,也没有心情。田插上来了,倒是有几天空闲的。可我,怎么坐得下来?儿女哭一声都会揪得我的心坐卧不宁啊!何况我现在已得了恐"央"症,随便什么时候,只要一听到那死女人的声音,我立刻头皮都会麻起来!

  奇怪的是,居然恨的成份少,怕的成分多!想一想,我真是被这个死女人弄得有些神经错了!

  便想,要是有一个地方让我躲起来安安心心地写几篇小说就好了!既然我的前几篇作品都能获奖,那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写的啊,不就是把自己经历的事,很真实很感人的写出来吗?我身边出现的哪一个人,都是这么地让我铭心刻骨挥之不去,那末,就还是那样来写写我的干娘,我的免宝哥,我的官声,我的儿女,还有我的那个死女人,不都是一本本的书吗?

  想起那个死女人,我就真的想把她的丑陋都写出来,让天下的男人和女人都来评评她。不过再想想,值得么?不把她写到可恨处,别人不会信;可真要写得那么可恨,别人倒又会来说我了:一个好没出息的男人,要是你不是一个无者,而是把搞男人的热情都给她,她肯定就不会那么恨你了!既然是你不要脸在先,也就难怪她不要脸在后了!

  不过,不直接写她也不要紧。因为无论我写谁,都离不开写她。一如当时的极左,无论你骂谁恨谁,都离不得一些人一样!

  这样想着,我就更是下定决心要去我斗斗弟那儿——就算不想这事,我也早该去了!

  只因为官声那样去了以后,我心灰意冷得又把这事耽搁了!

  可是——那么远,我去,就不是一天两天啊!

  却又丢不下小儿小女!

  干娘现在根本不可能带两个越来越难带的孩子了。小可大病初愈,小螺偏越来越来跳皮,于是干娘说她在家带一个小孩,我背一个去。可我怎么放心得下?

  便决定,两个孩子我都背了去。就算单为背去给我的斗斗和弟媳看看也好啊!

  当我背着小螺,抱着小可走过了那一座座的山,淌过了那一道道的溪,看到前面还是山牵着山,山连着山,山抱着山,山背着山,实在害怕再也走不到头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狗叫声,啊,天啊,总算有人家了!

  随着那狗叫声,一个十分俏丽的山里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就在她看到我的那一霎,立刻就听到了她无比惊喜地喊:"斗斗!快来啊,我敢肯定是你可可哥来了呢!"斗斗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的人便吊着一根古藤呼地一下荡到了我面前:"莫哄得我开心啊!我的哥真来了么?"当他落在我面前时,立即惊喜得又是搓手又是搔腮,简直像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的那个孙猴子!一边瞅着我不转珠地看,一边说:"哥,是你吗?哥啊,是你吗?"说着,只在突然间,竟孩子似地搂着我大哭起来!

  我也跟着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不止!

  还是我那弟媳边陪着哭边说:"斗斗!你看你哟,快回去炒菜温酒呀!哥肯定饿急了哩!我们抄近路到最近的小山镇都要半天,小山镇离你那儿还有一百多里哩,哥人生地不熟,还不知绕了多少冤枉路呀!来!哥,快放下孩子,我来帮你抱!"说着,抢过我女儿就抱起来!

  谁知我那宝贝女儿哇地一声尖叫,把那猎狗都吓得惊了一跳,汪汪地叫起来!

  那狗一叫,我那小螺倒不哭了,又转着眼珠寻起狗来!

  斗斗也赶紧过来抱过了我儿子小可。儿子竟不哭,像是有种天生的骨血情,倒张着双手抱住亲的颈勃,呀呀地诉说起什么来!

  等到了山凹里斗斗的吊脚楼上,我几乎一坐上桌,就爬不起了!他们还为我是坐车到小山镇再走路的,哪知我是背着一个抱着一个地走了三天三夜才走来的呀!一路上还要背着小可小螺吃的喝的和晚上盖的,现在我是连动手端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幸好我那儿女争气,有两个小哥小姐加几条大猎狗和一窝小狗崽玩着,是连没哭一声!

  我斗斗主厨,我弟媳打下手,很快,几样野味便上了桌。我弟媳早把洋鸭汤吹冷,一勺勺地舀了,喂我那对儿女。又把巴腿撕了,用试了热冷,再往我小可小螺嘴里送!

  看着我弟媳那贤慧劲,真的好叫人羡慕:都是女人,怎么会相隔如此地天地之遥呢?

  弟媳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腾出斗斗来,好陪我这多年不见的亲哥喝酒,谈家常!

  我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没心思就喝酒吃菜,我想要把我最想说的话先说出来!

  当然是要说那死女人了!

  一说起那死女人,斗斗弟和我弟媳便都不说话了!我连做梦都没想到,原来这么长时间了,我的斗斗弟和弟媳竟还是不说话的。白天,他们也一样出去干活,晚上却分开两张床睡觉。两个人都想不得那死女人。虽然我斗斗弟割肉铭志,但我弟媳仍丢不开;而我弟呢,则怨我弟媳那样地放了丑女人,明摆着让他有理也说不清!两个爱得发犟的人,硬是那么犟得住性子,谁都不肯先向谁低头。有什么话硬是非说不可了,便借着向儿子说话,来说了要说的话。对方呢,也就心领神会地去做。他们不同于一般人的是,两个都还是拚死为着这个家!为着自己的儿女!

  当然,他们还想着,那死女人一回家,肯定要借机向我报仇雪恨!我也不会不想到要向斗斗反馈一些情况!

  他们正指望着我来呢!

  我便真来了!

  而且还向他们报告了真要影响了他们这一辈子的消息:那死女人居然是假怀孕!

  还因此害死了免宝哥!

  这种死女人真该死一百回了!

  斗斗和弟媳山花听了,真是又恨又骂又哭又笑!她们心里那个疙瘩总算是解开了!要晓得,这种事对一对恩爱夫妻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啊!

  我们弟兄二人就那样坐在酒桌上一直吃到天,说到天。其间,我们说了我们一家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说我们的父亲,说我们的母亲,说我们的罗罗,说我们的螺妹,也——说我们的瞎!斗斗开始是尽量地避免着说瞎哥,我呢?也躲开不说。但说着说着,我们还是无可避免地说到他身上去了!而且,都隐隐地感到,我一家的悲欢离合,似乎都离不得三个人。一个是我们不好说的人;一个是瞎哥;一个便是央央!而且三个人好像都有那么紧密必然的联系!

  说到最后,斗斗说:"哥,我原来就说过了,长兄为父。你从小为我们弟兄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干脆这样算了,你就住在我们这儿不回去了!我养着你和侄男侄女!这大山到处是宝,只要你肯动手,永远饿不死!我为什么躲进大山,再不出山门?就是因为我们家为弱门,想奈何社会的丑恶现象,是不现实的。莫说别人,你自己一个死婆娘你都奈不何,何况别人?再说了,现在还是比过去好到哪里去了,买什么都有,也不用搞什么阶级斗争,只要你不杀人放火,谁都不管你!哥,你就留下好么?再要不放心,你回去,把干娘也接来?相信我,在这个问题上我说了算!你山花妹子这些事看得开得很,也就是对我紧得像管劳改犯,别的钱钱米米的事,她松得很!"山花一听,立即说:"就是,哥就住在这儿不要回去!回去看着那丑女人,煮一碗盐都长蛆的!我想那死女人也再不敢回这儿来找你的岔子的了!她再要来,就套她一辈子!这回我是不会吃亏上当的了!想起我也是个能干女人,竟被她耍了,害得我的男人身子吃这么大的亏,再就是套死她,我也是不会放她的了!"听斗斗弟和弟媳这一说,我真是好感动!到底是亲兄弟啊,为我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竟没有一点怨言不说,还真心实意地要留我!我便把来的另一个打算也说了!我正是想躲到这儿来写几篇作品的!一是要赶去参加那个笔会,一是也想借此赚点钱,在双抢之前再买回一头牛来!

  斗斗和弟媳一听,原来我还真有这一打算,虽不是想久住,到底也还信着他们靠着们啊,于是高兴得很!立即说:"好!哥,你再住久些都行!明天就叫你弟媳为你去买稿纸和笔黑,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山花哩,就天天给你带着小可小螺。你没见他们的两个小哥小姐和那些猎狗都爱上了小可小螺吗!你要是嫌这儿还吵,就一个人专门住到套那死女人的小吊脚楼上去,吃饭了就喊你下来,别的你都不要管——"我听了,一颗心完全定了下来,等我弟媳给我打好洗澡水时,我竟疲惫得睡着了!是我斗斗把我背到澡棚,就让我躺在楼板上,为我擦洗得干干净净,再背到这些日子他独自睡的那张床上,我是彻底放松得睡了个一辈子没睡的好觉……

  在斗斗家的十几天,是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享受过的好日子!早上起来,洗脸水打到洗脸架上;晚上睡觉前,总是烧一锅我们山外烫猪也不会要的那么多水,倒在一个可以坐在里面淹到胸部的大澡桶里,让你久久地坐在里面,慢慢洗。外面我斗斗还在不断地问着:"哥,水凉了没?我可是等在这儿给你加水的!"实在说,任什么都不讲,单是这个深山里的大桶澡,就是外面世界永远也难享受到的!水不用挑,都用大大的楠竹破成两半,一根根地接成简,把那高高的瀑布水引到屋里来,想用它们做什么,再移过去就行了——真所谓高山有好水!柴呢,就更不要说了,出门就是柴。山里人随便哪个,不论男男女女,出门都是一把大砍刀,一是逢山开路,二是回家好带一担柴回来!

  因此,这洗澡水倒总是热乎乎地有!

  更重的是那份情!守着倒洗澡水添洗澡水的情啊!

  更让我觉得轻松的是,他们爱我那对小儿女简直胜过爱他们自己的亲生儿!有时他们两个儿女争着喂我儿女的东西吃,你喂了一口,他也要争着喂一口,喂得我的儿女吃不赢了,便哭!于是他们轻则喝斥,重则伸手就打他们的耳光!急得我连连说:"你看你呀斗斗,他们小哥姐俩也是一番对弟妹的爱,你怎么可以打他们?"我弟媳便说:"打打也好!平素没机会打他们,不打不骂不成才!我小妹在家里时,我就是经常打她的!你看,不是打出个清华园的大学生来了?"说实在的,我这弟媳真是千里难挑!也真是我斗斗弟的福气了!要论个性论才华,我三弟兄中,就数斗斗差一些。没想,他竟得天福,老天赐他这样一个聪明贤慧勤劳美丽的妻子,真是天意了!

  这些日子,饮食上他们对我更是照顾像是待国宾!几乎每一餐都是山珍海味!而且是变着一切法子弄来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吃过的!除了老虎之类山中已经绝迹的野兽,什么野、野兔、果子狸、山蛙、狼、野猪、冬茅鼠、猴、鹿、蛇……可以说,几乎每一餐都有不同!

  而且都是做好了,再到吊脚楼下喊我:"哥,吃饭呢!吃饭不耽工,吃了再写!"上了桌,两双筷子抢着给我夹菜!我便说:"你看你们,再这样夹,哥也要打你们了!想想你们为什么打两个侄儿?"他们便说:"这不同,小可小螺是小孩,吃不赢,你可要给我们拚命吃!哥啊,这么些年你苦着了,我们没尽一点孝心,这回呀,我们是不养胖你不罢休——"说得我便有些鼻子酸酸的,便拚命吃!

  所以,等我把三篇小说写完,真的恢复了以往的健壮!

  那天晚上,喝完酒一躺到床上,我那下面便挺挺地硬了起来!开始我一点也不觉得,因为我已经好长日子没这么一上床就挺过了!心里还在想着写官声的那篇小说《阳光在心》,总觉得还没写出官声那种永远让我是晴天的感觉。虽然几乎把官声和我的事以及她待我的情都写到了,可就是看着很平淡,总不如他在我心中那份灿烂和鲜活!想想,可能就是没有勇气把他和我那种翻天覆地的**也大胆地写一写!因为那时还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以前我写我和瞎哥做爱的场面,李东旭老师也总是把我的删去了或淡化了。因为瞎哥背负的思想份量很重,所以,淡化了性描写也还是让人很震撼!

  和官声则不同了。我和他就是两个阳光青年因为肉体的健美和性的吸引走到一起来的。是那种先粗俗后高尚,先有性后谈爱的典型。我和他,没有什么深刻的内涵,就只是一种铭心刻骨的情,一种两个小人物大生大死感人至深的理解和付出!如果这种只能以性写情,以性达意的作品,还是那样遮遮掩掩地写,可能就真的写不出我和他那种感人肺府的真爱来了!

  想到这里,便决定明天干脆大胆地写得更真实更生活一些!管他呢,官声是我真爱的人,就是发不出又怎么样?大不了是我和他永远的纪念!

  这样想着,便由不得想起和官声种种翻天覆地的做爱来!

  这一想,不得了,我才发现下面早胀得痒痒地难受!由不得自己便把手插进裆,拿着自己那奋然勃起的玩意揉搓起来!揉着搓着,便好像看见官声走到我面前,说:"哥啊,何必这样啊,我来帮你哪——"睁眼一看,竟又不是官声,怎么会是免宝哥呢?他说:"可可,这样有什么味啊,还不如我们到那眼山泉下的水里做哩!"我想着也是,正要爬起身跟免宝哥走,没料,瞎哥竟来了!

  他一来,我便惊得一翻身坐起,说:"瞎哥!这么远,又爬山涉涧的,你是怎么走来的啊?我走得忙,忘了去告诉你,是免宝哥跟你说的吗?肯定是!想必是我干娘见我这么些日子了还没回去,小可小螺又全被我带来了,她一个在家孤独,于是便把这【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⒐⒐⒍⒐xs.com】事告诉免宝哥了,免宝哥便又告诉了你?

  是他约你一路来的么?

  他牵着你?

  可他,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想不开,不然官声也不会吃那么大的苦头了!

  那?还是你一个人来的?

  瞎哥,如果是这样,你可要吃苦了啊!瞎哥呀,我还欠着你一笔永远没还的债呢!今天好,今天我正好又来了兴趣,真是"富贵生淫欲"啊,我刚在我弟这儿过上了半个月好日子,便又把我养得这样起来了!

  说着,便扑上去搂住我的瞎哥,就在我一把抓着我瞎哥那硕大的玩意时,我那下面竟禁不住大喷大起来——完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半迷半醒的梦!

  我眼里,竟有两行清泪在流!

  是啊!我心里是永远丢不下我的瞎哥的啊!……

  写好稿,我也就要离开斗斗一家和这让我难舍的大山了!

  因为,我要赶去参加我们省重点青年作家笔会。说重点还称作家我是感到很惭愧的。以我这半桶水,只不过认得一些字罢了,哪里称得上作家!

  但因为李东旭老师的栽培和热情推荐,居然让我去参加这样一个重大笔会,这是我终生都应当报偿的!

  加上,有斗斗两口子的鼎力支持,我偏又写完了三篇作品在手中了,倒是真想去参加了!

  便要走。

  可怎么走呢?

  路费倒是弟媳山花慨然地给我拿够了,还一次性借给了我买牛的钱!山花说:"哥,你不要想着还这个钱。改革开放后,我一家倒是先富起来了。这条牛钱我是送哥的,怕你不要我才说借。我也是留着儿女大了花钱送他们读书的,到那时,哥真要还,也早还得起了!"真人面前不说假,我倒是说不出那句不要的话来了!

  可接下来,还是斗斗的话又让我范了难!斗斗说:"哥呀,你这次去是要半个月吧?这半个月,小可小螺交给谁呢?干娘那么老了,又经了那么多的磨难,身体你又说很不好了,那——"我听了,脑壳一蒙,刚冒起来的那一股这到省会一定要向那些写作高手和编辑老师好好学一手的劲头一下子便没有了!

  是呀!儿女交给谁呢?莫说要出去半个月,就是出去半天我也要提心吊胆呀!通过那一次丑女人把儿子弄得那样九死一生之后,虽不再耽心她会害死儿女,但要指望她带儿女是再不可能的了!眼见得小可小螺在弟弟这儿好不容易养得胖实了一些,真要是因为我去参加笔会而又把他们丢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开交?

  弟媳山花见我这样,她也是一下子想到了这难处,便说:"哥耶,我看还是这样,干脆还是把儿女放到我这儿,等你参加笔会回来了再来接——"这当然是好了!可想着干娘自打小可小螺一生下地就一天不离地带着他们,这次已经离开了近二十天,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家里,那时又不通电话又没其他工具传音讯,还不知这些日子她老人家已经孤苦得成了什么样子呢,再要是我回去了还不把两个儿女带回家,保不准她还以为我是苦得实在没法了,借口到斗斗家把他们卖了呢!真要这样,她不气得一命乌乎才怪!

  便把这想法告诉了斗斗和山花。

  山花想想说:"这样吧,你就带一个回去让干娘开心些吧!"斗斗也说只有这样了。

  可带哪一个回去呢?

  带哪个回去就意味着哪个回去跟着吃苦啊!小可当然身体差些,可小螺更难带一些呀!真要是留下小可带上小螺,真还怕斗斗和弟媳都会以为我有重男轻女之嫌;可要是带上小可呢,那小可回来后就更要跟着干娘吃苦了!

  手掌手背都是肉,真是割哪块舍哪块都难啊!

  最后还是斗斗出了个主意:"既然总要留一个在山上,那就斗斗和山花一人抱一个地送我出山,等我到了转弯处看不到我的时候,哪一个先哭,我就抱哪一个回去!"只能这样了!

  于是我们就抱了小可小螺走!

  当我转过那道时,我的心真是七上八下,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哭起来!

  我想应该是小螺先哭!一是小螺爱哭,二是小螺爱玩一些。一下不见了我,一定以为我到更好玩的地方去了,肯定会先哭起来!真要那样,也好啊!她身体好一些,就算丢半个月也不紧一些!

  可真要是小可先哭呢?

  还真是小可先哭起来了!小可一生下来,就像是更聪明一些,也更亲我一些!加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病,我没日没夜地守了他那么长时间,他就更亲我三分了!现在猛地见我转过那道弯,不见了!他稍顿了顿,便哇地大哭起来!——这也真是怪了,以往我在这儿写了整整半个多月,其实一天也是吃三餐饭才见着,他们却不吵不哭,今天他好你知道我要回家了,不哭便不带他回去了,便哇地大哭起来了!

  便抱了小可回家。

  后面传来小螺不要命的哭声!

  那哭声拖得我的脚有千斤重!想起他们本一胎双胞的姐弟,一生下来,除了小可得病,他们是从来没分开过!那次小可得病,干娘讲,一到夜晚,小螺就哭着要干娘抱了她四处寻小可。寻不到,便哭半夜,最后,也像是大病了一场!现在,却因为我要去参加什么省里的笔会,又不能像其他有娘的孩子一样,两姐弟都在一起,要活活地把他们拆开这么长时间,真叫我越想越心疼,最后,竟终于一转身,又大喊着斗斗,追上山来!

  斗斗和山花听到喊声,早站在山腰上等我。

  一见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走拢来,便几乎同声问:"哥,忘了什么重要东西了吗?"我说:"不!我还是把两个都带回家吧!我听不得小螺这哭声啊!"斗斗听了,倒没做声。山花一听,倒说开我了。她说:"哥耶,这你就真算不得男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想大事,干大事。什么事,来了,要拿得起;走了,要放得下!哥啊,我也是听斗斗和罗罗多次说,我们这个哥,可不是一般的哥。也是他没有机会,只要他有了机会,就会一飞冲天!我山花无能,这些年专门主外,多与外面接触,也晓得了外面的采,多少成了个识大事明大理的人。想着,自己真要有个能一飞冲天的哥,也是我们的福气!再要真能帮这样的哥飞起来,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功德!所以,为你吃多少苦,我都没怨没悔!

  现在,眼见得哥有了这个机会,没走出县城的人,这回要上省了!还是全省十五个重点青年作家之一!那是我们可家多了不得的事情!祖宗都可能因此要开坼了呢!哥耶,莫忘了我山花虽从没住过小河边,可我真还是可家的二媳妇,你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心来呢?来!舍不得他姐弟分开,就干脆两个都放在我这儿!斗斗,这回你要听我的,跟哥回家,把干娘接上山来!可可哥也是放心干娘不下,才一定要带一个小的回去,好让干娘放心开心,其实那种苦日子有个什么可留念的?就让干娘上山来,我们养她的老,送他的终!只要可可哥将来真有了出息,还怕少了我们一份——"山花一番掷地有声的话,使我一下子真的有些无地自容!真是个女中豪杰啊!她一个女人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想得这么深,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理由这样小家子气呢?好男儿志在千里,我真要是每天只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放着机会从眼前流过去,那末,我就只能永远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永远也没有真正的出头之日!牛屁股股后面永远只能是牛屎,是不可能下出金蛋来的!真要那样,瞎哥的生死重托也永远地只在我的平平庸庸戚戚惨惨凄凄中绝望、遗忘、发霉、腐烂!

  不!

  我决不!

  就这样,我把儿子一把放在我弟媳手中,毅然走出了大山!

  我没有回小河边的家,直接到市里找到了李东旭老师。

  我怕见到我的干娘,又动摇我的决心,影响我的省府之行。

  李老师一见我,喜出望外!他拖着我的手说:"唉呀!你总算来了!我专门又到过你家里去,可你不在家!好不容易见到你那个老婆,她一口就呸在我脸上说:"年轻的男人骚他,未必你这么老了还骚他?骚他,你问他老婆娘去呀——嗨呀,这一下,我算是领教了你那个老婆的厉害了!好好写,争取写出来!前不久,我又跟刘小东书记谈起了你,我说——"我赶紧求李老师:"李老师,你不要这样再去碰钉子了!也许我会要让你失望的!"李老师赶紧问:"你没带作品吗?"我说:"作品倒是带了的,三篇,只怕登不得大雅之堂。"李老师一听,忙说:"什么?一下子写出了三篇?不是说你家里祸事连连吗?这种情况下还拿出了三篇作品?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你写了,你就会有希望!你比别人好的,也就是你那一些感人肺俯的故事,那一腔催人泪下的激情!读你的作品,或生或死,都能火辣辣地让人心里冒火,眼里掉泪!读者是最需要这种真诚和渲泻的,除了少数理智的读者像是要在别人的作品里硬要做出自己的文章来之外,一般的读者,大多是更欣赏你这一类文风的!你呢,也不要想你的作品能让天下人都钟爱,能成传世的珍品!你就照你的人生经历和路子写——"我听了,像是懂了很多。

  又像是更加迷蒙。

  但我更加知道,这是李老师对我的鼓励,给我的力量!

  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李老师的这一份鼓励和支持,一直成了我奋力向前的支撑和鞭策,李老师现在虽然走了,他还是永远地活在我的心里!

  我就是带着这一份鼓励和鞭策,第一次走向了真正通向文学人生的道路!

  没想,竟还遇上了把官声引向了不归路的那个《青春魂》的编辑部主任!

  难道真又要发生一个荒唐透顶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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