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诗经》里有无数对爱情向往的诗篇。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个痴痴地遥望爱情的可怜虫。这一辈子跟老韩的相遇,是我生命中一次辉煌的转折!现在呢,一路走来,握着一份我期盼已久的爱情,我感到满足。我知道,现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和老韩最大的心愿。走了那么多弯路,走得这样累,我应该好好歇歇,好好享受生活了。
点燃一棵烟,在椅子上坐下来。想起下午碰见张文清的老婆,我打开电脑。
很久没有上过网了。心中一个疑团忽然升起来。
我打开QQ,我的网名还是“醉卧花溪”。
非常巧,“西北狼”的那只小企鹅是彩色的,张文清在线!
“你好!”,我迅速打下两个字。
“你也好!好久不见你了!上哪里去了?”,张文清很是殷勤,见了老朋友一样。
“我最近一直很忙,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我猜想张文清还不知道“醉卧花溪”就是他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并且给他带来无数烦恼的小辉!
“还好啦。”,我在思量怎么把话题扯到老韩身上去,还要张文清不会觉察到我的真实身份。“你还能把你以前那个朋友介绍给我吗?”。
“我不是以前让你跟他联系吗?还给了你他的电话吗?你一直没有联系他?”。张文清记性不错。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打,第二天电话就丢了。他的电话存在我手机里。不巧的是,紧接着我的QQ号码也被盗了,连聊天记录也不能翻看了。”我装得像一个十足的一个背到家的倒霉蛋!
“哦,我说呢,他那边怎么没有动静!”张文清深信不疑。
“你还能把他的电话告诉我吗?我很无聊,想联系他!”,我继续试探他。
“呵呵,算了吧,只能怪你运气太不好了,他现在已经有一个朋友了。我估计他不会再和你联络呢,那家伙很固执呢。”张文清道。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我暗自高兴。
“非常好呢,他已经给那个年轻人买了一套房子,简直爱得死去活来的。我看着都眼红!”。
想来张文清说的是心里话,估计现在他肯定心里泛酸。也许在张文清看来,我现在的房子是靠出卖青春换来的。
“你看我真的再没有机会了吗?”我装出很痛惜的样子。
“呵呵,你绝对没有了,谁叫你错过那个机会呢!”张文清有点幸灾乐祸。
“那个年轻人真的很优秀吗?你认为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我想知道,张文清到底怎样看待我和老韩的。
“不,我不认为那个年轻人很优秀,除了他的长相外,我觉得他一无是处!”,张文清的话使我大吃一惊!
“哈哈,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看见你朋友这样喜欢一个人,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呢。”,张文清这样说我,我也揶揄他。
“我高兴什么啊?他又爱的不是我!”
“可是,你当初还要把我介绍给他呢,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呢,你真够朋友!”我恭维他。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能给我说说吗?”,我鼓励他。
张文清半天没有说话,可能他不想再深谈了。
“在吗?”,我问。
然而,老半天,再没有他的回答。过了没有多久,他的小企鹅就变成黑白的了,他连招呼也不打就下线了。
他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他忽然警觉起来了,他可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啊。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在老韩的同性经历中,张文清也是其中的一个。虽然我相信张文清很可能是逢场作戏地利用了我家憨憨的老韩,就像他经常带女人回家一样。我并不相信他会带给老韩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我也确信张文清根本不可能成为老韩的真爱,然而,在老韩的情感道路上,张文清一直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当初,可是他要把我介绍给老韩的,尽管他不知道“醉卧花溪”就是一直住在他对门的小辉——洪小军。
因为他感觉到了老韩的秘密?因为他喜欢老韩?因为生意上的纠葛?还是因为别的?
一时间,我愣在那里,真的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摇摇头,打算去洗澡。刚拧开浴室的水龙头,电话叮咚地响了,是信息提示音。
看看对方的号码,非常陌生。
“我知道我不该再打扰你,可是,我真的希望你知道,跟你一样,我并不是一个坏人,也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如果你还记得我,请打开陕西卫视,看我今晚的比赛,请为我加油祝福。祝你快乐开心。”
看到这样的短信,我非常诧异。
回到客厅,打开陕西卫视。原来,电视里正在上演的一档选秀栏目,是《秦之声》的《金泽戏迷大叫板》年度总决赛!
《秦之声》是妇孺皆知的黄金强档栏目。作为深深植根于民间的古老的戏种,秦腔在西北五省被所有人喜闻乐见。而《金泽戏迷大叫板》则是近年来旨在推出秦腔新人的一档非常受人关注的选秀活动。生旦净末丑齐上阵,它每周都会在众多选手中产生一个周冠军,每月再产生出月冠军。春节前呢,月冠军们大比拼进入决赛,产生年度总冠军。一旦跻身三甲,甚至能成为年度总冠军,马上就可以一夜成名了。
我急切地想知道那个给我发短信的人是谁。然而,荧屏上的选手们现在一个个都穿着戏装,武装得跟本人差别很大,实在是难以分辨。直到主持人报幕:“下面登场的,是3月份的月冠军豪XX”,我才回过神来,是他!小豪!
我实在不能把当初那个风情万种妖艳非常的豪和现在荧屏上这个青衣联系在一起!厚厚的脂粉已经掩盖了他原有的本色。细细打量,他的清秀和多情,依稀尚可分辨。
豪所唱的曲目为《探窑》。
《探窑》为本戏《红鬃烈马》的一折戏。讲的是宰相之女王宝钏对乞人薛平贵那十八年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爱情故事。其中豪所选的“老娘不必泪纷纷”尤为家喻户晓。
传统唱法上,王宝钏都穿着黑褶子,可是豪出场的时候,却穿着雪青色的褶子,头上也配着同样颜色的头巾。这样呢,不光与当时寒窑里身染疾病的王宝钏身份非常吻合,还令观众耳目一新。豪侧身出场抖九龙口,然后顺投袖亮相,等唱到“寒窑里哭坏女钗裙”时,他将水袖搭到双肩,病,急,愁,寒的贞女形象此刻已经演绎得非常饱满,观众席上一片喝彩省。
一折大众非常熟悉的曲目要想演唱得情真意切并不难,但是要唱出新意唱出特色,却是要难上十分。作为一个女声男唱的演员,要在举手投足间并无丝毫怯意,还在吐字的婉转上几乎能以假乱真,让人难以分辨,这样的表现方式尤为可贵!所以好评如潮,掌声雷动。
戏迷大叫板的竞争异常激烈。来自西北五省的各路英豪以及巾帼们同台竞技,尤其在今天这样最后冲刺的时刻,每一轮的评委和观众打分,还有场外手机短信支持率都显得异常重要。因为豪表现了较高难度的演唱技巧和良好的台风,一路杀到了三甲。
在最能表现豪全才的最后叫板时,我以为豪会继续选一段诸如《火焰驹》中的《表花》,或者《法门寺》中的《拾玉镯》等尽显女儿青春活泼的小旦唱腔,用以展现她那细柔温婉的美妙嗓音。
当我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荧屏等待他出场的时候,却见他一副须生扮相,所选曲目为令我万分惊异的《打镇台》:
猛想起大宋天子汴梁坐
陈世美秦香莲结为丝罗
大比之年王开科
辞别了举家人等上京去求科
做三篇文章如花朵
御笔钦点头一个
披红又插花宫院过
招为了东床驸马深入在朝阁
湖广省连遭三载祸
三年六料未有收割
秦香莲日月难得过
手拖上一双儿女苦受奔波
找见了世美那歹货
不肯相认反踏一脚
差去了韩琦人一个
要杀香莲除却害祸
土地庙香莲苦哀告
韩琦自刎美名落
……
大凡对秦腔有点基础的人都知道,《打镇台》这出戏以丁良生的唱段最为酣畅。而今天,豪以自己非常强的模仿能力再次引得无数的掌声。此刻,豪的表演已经让人很难想象他刚才唱过青衣了。
但凡一位戏(言情小说网:www.⑥⁹⑥⁹xs.Cc)曲演员,一般都是依照自己的嗓音条件,或生,或旦,一辈子只从一行。而豪今天,却不避忌讳地更多地展示了他跨行的能力,并且很难找到破绽。
《打镇台》这出戏,他对丁良生的模仿非常神似。不管是他声情并茂的演唱,还是对板路不差分毫的填补,或者是吐字的清晰程度,以及他轮转帽翅时候老到的功底,无不才华毕现。
我欣喜又慨叹,实在无法将这个舞台上已经忘我的豪跟那个在临潼演艺厅里饰演豹妹,阴柔无比的人联系起来!看着比赛场上时而鸦雀无声又时而掌声雷动的场面,我知道,最少这届大叫板的亚军非豪莫属!
我把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大,看豪竞赛的时候,我真的在仔细分辨和享受豪极富个性的唱腔的时候深深地替他高兴,连老韩什么时候进的家门也不知道。
“看啥呢?看得这样专心?”老韩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吓了一哆嗦,回头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哦,看秦腔戏呢,戏迷大叫板啊!哥也爱看这个。”老韩说完就坐了过来注视着荧屏,揽住我的肩捏住我的手,还不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想关掉电视已经来不及了。
“过年的时候,村里会唱三天大戏,你爱听啥戏?哥到时候尽数给你把名角都叫着来!”
老韩肯定是那种非常执着的资深戏迷了。
还没等我开口,老韩忽然道:“咦,站在台上的这个选手咋就这样面熟啊,在哪儿见过呢?”
我苦笑起来。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荒唐事,脸就红了。
心里一阵阵跟着发紧。
再看荧屏上,豪已经卸了装扮,面带微笑站在选手和主持人之间等待最后的评判结果。
“是了!”老韩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幡然醒悟似的叫道:“这不是那个在环城公园等你的那个娘娘腔吗?”
说完,老韩目光如炬,定定地看着我。
“哥呀,过去的事情不要讲了。我都后悔死了!”,我低声嘟囔,脸都红到了耳根了。
“你后悔啥?”,老韩不依不饶。
“我后悔‘有眼不识金香玉’,当初跟你赌气弄下那些荒唐事。我以后不敢了!”,我连声告饶。
跋衷谡馊顺擅?耍?慊嵩俑?缏穑俊?br>老韩的手非常有力,捏得我指关节紧紧挤在一起,生疼生疼。
“哥呀,别这样撵我啊,你再撵我我都不会走的!再别说这样骚我脸皮的话了。”
别说豪现在会在戏曲界暂露头脚,他现在就是梅花奖得主,我也不会再离开我的老韩半步。
“万一他要是再偷着找你,你会怎样?”老韩不依不饶。
“你信不过我吗?你要我将心剖开给你看吗?”,我急了。
老韩大笑起来,一把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哥是逗你玩的,小辉,哥是真的吓怕了,吓怕了。”
被拥在老韩的怀抱,我感到异常的踏实。那份心安理得,那份由衷的放松,就像一杯暖暖的奶茶,让我滋润。
我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不由自主地向他那个地方摸去,尽管冬天穿的厚,我还是明显地感到他的硬度。
我也能听到老韩呼哧呼哧的渐渐粗壮的呼吸声。
舔着他的耳垂,我轻轻地说:“哥,你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