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深知身在情长在
恒远地产的案子圆满交付后,已经临近新年。
05年元旦节前夕,恒远举办了一个答谢酒会。酒会的策划案,也由步月承接。
余小曼把整理出来的策划案初稿递给我,看到封面“满庭芳华,耀动上海”几个大字,沉思片刻,我说,不如把主题定为“满庭芳华,诗意栖居”。恒远的这个答谢酒会,实质上也是为了楼盘的推广。地处闽行区的楼盘,名之为“满庭芳”,全中式庭院的设计。这样的风格,如同洗尽铅华不著妆的盛世佳丽,自有一股真色,幽幽生香。
听了我的建议,余小曼频频点头,立即着手改动。
策划书做好后,交到江秋月手上。合上策划书,江秋月盯着封面,微微皱了下眉。
你的主意?江秋月问我。我点头。余小曼赶紧问:江总,要修改吗?
江秋月摇摇头,然后开车带着我和余小曼去恒远。
看完整个案子,除了问一些会场布置的细节情况,陈子建没有提出异议。临走的时候,陈子建说:月月,其实,主题可以定为“满庭月华,诗意栖居”的。
“主角儿是恒远,不是步月,不能喧宾夺主。”江秋月说完,招呼我和小曼。
回去的时候,江秋月一路保持沉默,专注地开车。我的两眼盯着窗外。余小曼看看江秋月,又看看我,然后,自己把头转向了窗外。
回到公司,等江秋月进了办公室,余小曼拍拍胸口,夸张地说:可憋死我了!
话还没说完,江秋月又走了出来:多花点时间在酒会的准备工作上,别办砸了。
余小曼张张
嘴,又赶紧闭上,埋下头。
再次见到韩舒,是在恒远的酒会上。为了增加活动的亮点,我想起了曾经在蝶
恋花里韩舒的古筝。这个想法,得到了江秋月的响应。
韩舒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博得了宾客的满堂彩。典雅、细腻、轻快、流畅的旋律,绵延起伏;江南风格的主题,优美、婉转如歌。
在宾客的要求下,韩舒又抚了了一曲《阳春白雪》。清新流畅、活泼欢快的旋律,让人似乎看到了春暖花开欣欣向荣的初春景象。
韩舒向我走来的时候,我的眼睛,正追随着江秋月的身影。今晚的江秋月,穿了一袭露肩的纯白晚礼服,典雅,又不失妩媚。
茉茉,怎么不到店里来玩儿?韩舒问。
“有点忙,”我说,“生意怎么样?”
“还好。”韩舒转动着酒杯,笑,“我得劝劝月月,不要把你管得太严了。”
她的话,让我有那么点窘迫。北方女子的率性,在韩舒身上,我算是见识到了。这样率性的女子,能弹得一手好琴,演绎出婉约的江南风韵,让人有些讶异。
“你的古筝,挺美,”我向韩舒举举手中的杯子,“还有,今晚的你,更美。”
“是吗?”韩舒故意看看自己的衣服,“哪儿美呢?”
她身上穿的,是一袭齐胸襦裙式的汉服,依然是淡紫的底,镶着纯白的边,缀着素净的梅花。第一次看到韩舒的时候,她的头发短短的,这一次,她的头发已长及肩部。
“哪儿都美!”我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点点头说。
“贫啊,小破孩儿,”【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⒐⒐⒍⒐xs.com】韩舒笑,“哄小女生在行。”
我的视线转向江秋月和陈子建。韩舒拍拍我说:到我店里来坐坐,想听什么曲子,都可以。我先回店里了,替我告诉月月一声。
酒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抽奖活动。由协办方某酒业集团负责人抽奖,恒远地产的代表陈子建颁奖。
主持人大声喊出“江秋月”三个字的时候,陈子建在台上打开了礼盒,拿出来的,竟然是一枚钻戒!
台下掌声雷动,一阵欢呼。更多的人,是来看热闹凑趣的。
在人群里搜索到余小曼,我用目光询问她,余小曼对我耸耸肩,一脸的茫然。
谁设计的这个奖品,显而易见了。那时,和台下的观众一样,我想看看江秋月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个奖品。
只是,我的心里,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易觉察的郁闷。我希望她能够拒绝掉这个奖品。
江秋月在来宾的注目礼下,袅袅地走向颁奖台。更让人吃惊的是,陈子建竟然单腿一屈,人群里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江秋月含笑伸出手,白皙的,修长的手指。陈子建缓缓往她的无名指上套那枚钻戒。
我的头开始眩晕。这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有一种迷幻,时空交错,台上,小诗和雷云飞正在交换戒指。小诗,这一刻,成为他人妻……
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我便离开了酒会现场,碰到王经理,他问我上哪儿去,我茫然地看他一眼,说出去透透气,然后也不管他在后面对我说了什么,只顾往外走。头脑昏昏沉沉的,上了公交车,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街道的霓虹,五光十色,辉映着华丽的寂寞。这个太过繁华的都市,淹没了我的孤独。生活,如同张爱玲说的那样,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过了五角场,在邯郸路那所知名大学下了车。大学毕业两年多了,对学校,仍然有一种不由自主的亲切感。呆在校园里,能让我的心归服于平静。那些涟漪一般的小忧伤,在呼吸花草树木之间那些纯然的气息的时候,在铃声响起的分分秒秒里,慢慢地消逝,绝然成不了大悲痛。
这让我怀念起川美门口的涂鸦街,那种重庆光
阴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
沿着邯郸路走走停停,一条有些熟悉的巷子出现在眼前。“蝶
恋花”三个字在瞬间让我有了卸重的轻松。
这一次,我没有要水。侍应生把酒送来的时候,韩舒看到了我。她已经脱下了那袭汉服,穿着一件休闲的高领毛衣。
怎么了?韩舒盯着我。我摇头。
想听什么曲子?她不再追问,换了话题。
随便。我笑。
小白!韩舒转头,朝吧台喊。
一个穿深蓝色棉衣的高个儿女子,清秀的脸,短短的头发,朝我点头一笑,算是招呼,不客气地坐下来。茉茉,小白,认识一下,韩舒简单地介绍完,走向她的琴。
小白很健谈,有山东人的豪直。
失恋了?小白倒酒,举杯,一口饮下,也不在意我的沉默。难道,我脸上写着“失恋”这俩字?
这个世上,没有救世主,呵呵。想快活?那就自己找去……爱情这玩意儿,不过是人在经历天真时患的一种病。时间一长,你的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你有很多——喜欢的人吗?我问。
“你是说女友?”小白乐了,“多啊,圈内圈外都有。喜欢我的女人,不少。”
小白的神情,有些自得。
“你呢,没有特别爱的?”我忍不住问。这个小白,花心大萝卜一样。
“万花丛中过,片片不留情。”她笑,“处处留情,只能时时伤心。记住了,真心,离伤心最近。”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把李白的《月下独酌》断章取义,就是小白的的现实写照了吧?
在韩舒的跌宕婉转的《梁祝》筝声里,聊这样的内容,似乎是一种玷污。《梁祝》的旋律,太过熟悉。和小诗在一起的时候,多次听过她用小提琴独奏的《梁祝》。20多分钟如诉如泣的琴声,缠绵而哀怨,令人意迷神痴。
《梁祝》未完,我的酒瓶已见了底。
江秋月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和小白两个人酒兴正酣。
“茉茉,跟我回去。”江秋月拽着我的手。
月姐,一起喝一杯?小白看见江秋月,高兴地说。
“以后再喝吧,我要带茉茉回去了。”江秋月的语气有些生
硬,我算是听出来一点了。
“谁说我要走了?”我有些恼火,嚷嚷,只用眼乜着她。
“茉茉,听话。”江秋月低下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
“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拿眼瞪着江秋月,开始耍横。
你……江秋月有些气恼,说不出话来,看向韩舒。
“茉茉,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改天我请你喝酒,好吗?”韩舒扶着我肩膀,说,“明天还上班呢。”
呀,大掌柜下逐客令了,你该走了。小白端着酒杯,也不看人,兀自喝她的酒。
小白!韩舒笑骂,真真你这张
嘴,最适合喝酒。
江秋月在韩舒的帮助下,把我弄进车。
月月——发动车子的时候,韩舒喊她。
“我知道,没事,回吧。”江秋月挥挥手,回头看我一眼,车子往巷子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