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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回家

2020-08-03    作者:GQQ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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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心似箭的咪咪,还在四月就开始准备回国的东西。她自己的行李没有多少,但是给姐姐一家准备的礼物有不少,还有就是大量的画。咪咪在牧场的孤独寂寞全靠画画填充,积少成多、三年下来竟也有了上百张油画和水彩,速写本更是有厚厚的几本。因为住的地方小、材料又有限,加上澳洲气候常年干燥,咪咪画油画通常都是随画随拆,一两个月干透了,就会把画布拆下来保存。

  但是澳洲的虫子很多,【言情小说网:ẃẃẃ.9969xs.com】无论是在墨尔本的公司本部还是南部牧场,虫子的数量、种类和体积都让咪咪叹为观止。后来还是牧场的工人给她出主意、解决了这个问题。牧场有专门保存羊毛的仓库,都是恒温控制,配有特殊的防腐脱敏处理。于是工人把咪咪的画都放在了存放羊毛的仓库里,不知不觉中,竟也存了厚厚的一摞。咪咪联系了墨尔本的一家专门作艺术品物流的公司,从鉴定公证到航空托运全权委托,直接运到北京由褚俏接收。

  咪咪和公司的合同第一次签了一年,第二次续签了两年。还没到今年要续签的日子,咪咪已经提前递交了辞职申请。对于咪咪这种既看不出有上进的野心、又从无失职过错的员工,人事部门象征性地约谈了一次,再次确认了一下离职原因。咪咪递交的申请中,辞职原因一栏中很诚实地填着想家、思念家人。可能是这个理由无意中迎合了公司总裁爱家的理念,再加上咪咪在北京读美院的背景,人事部门建议咪咪不必辞职而是申请调回北京的联络处。

  咪咪不想和零露分居两地,即使在北京还是远,她已经受够了和姐姐分开的日子。但是这是大事,她不敢擅自作出拒绝的决定,怕姐姐日后生气。于是遵照人事部的建议,咪咪先打了报告、申请调回北京的联络处。人事部很快回复,同意了她的申请。

  进入回国倒计时的日子,幸福又煎熬。咪咪特意不在邮件中流露出要回国的情绪,似乎零露也不记得了,她想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7月,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咪咪回到了北京。接机的是褚俏,尽管咪咪一再强调不必来机场接她,可褚俏不听。用她的话说就是:

  “咪咪,我要让你的第一次送机和第一次接机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是你留给我的永远的第一次!”

  好吧,随便你意淫去吧。咪咪无奈地想。

  “哟!换别克了,我还挺喜欢你的小polo的。”咪咪看着停车场里褚俏的车说。

  “姐姐我现在好歹也是一文化公司的老总了,这代步工具也得升级不是?说白了都是门面上的包装。polo也还在——知道你对那个小家伙有特殊感情。”褚俏一边说一边把咪咪的两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哎——你还知道这是别克呢?可以呀,咪咪。”

  两年多未见,褚俏看咪咪还是浑身的学生气息,心里不禁又是一动。因为离开时正值澳洲的冬季,咪咪下了飞机就边走边脱,现在身上是白衬衫牛仔马丁靴。

  “我认识的车型,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这个别克正好在那五个之内。”咪咪说着晃了晃自己的一只手。

  “褚俏,其实你真不用来接我,明天我还得跑回来,我定的是明天回去的机票。”

  “明天?干嘛这么急?”褚俏急了。

  “我回家啊!离开这么久了能不急吗?”

  “你家?你哪儿的家?”

  咪咪微笑着不说话。褚俏随即会意,除了那位姐姐大人的家,还会有哪儿能被咪咪当作自己的家要急着往回赶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今天接了你,明天还得再把你送回来。”褚俏忍不住抱怨。

  “冤枉啊!我一直和你说不必来机场接我,我原打算在机场酒店将就一宿明天就直接坐飞机回家了——是谁口出狂言非要占有我的‘第一次’的?”回家的兴奋让咪咪变得不饶人。

  褚俏嗤笑出声,一直是她在上肆无忌惮地占咪咪的便宜,没想到现在这家伙开始反击了。

  “咪咪,你变了,嘴巴变厉害了。”

  咪咪也笑:“刚才一下飞机,看到遍地的人一张嘴就说中国话,真有点兴奋。对了,明天我打车吧,不用你送了。”

  “别介!咪咪,可别把你的‘第二次’给了咱首都的哥呀!”

  “褚俏你没完啦?”

  “哈哈哈——”

  褚俏把咪咪直接带回到南锣鼓巷的家,她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车停踏实了。

  “是你的车长大了?还是这条街道变窄了?”咪咪打趣说。

  “小奥拓再长也长不成奥迪!是这条街上有车的人家多了。”褚俏费力地从后备箱取出咪咪的行李箱。

  “那个等等,要是你坚持明天送我,那个行李箱就不用动了。”

  “啊?”

  “那里边都不是我的东西……都是——礼物。”

  “嘿——真服了你了!”褚俏愣怔片刻,“那我的礼物呢?咪咪,你可别说你没给我准备礼物啊!”

  “哪能呢?你的礼物在我行李箱里。”

  走进褚俏的屋子,咪咪有些诧异。原本20平米左右的屋子现在变成近50 平米,屋子的一角还有一个旋转楼梯。

  “这……这半边好像是张奶奶的屋子吧,难道张奶奶她……”咪咪心中一紧。

  “好眼力呀!去年张奶奶把房子卖给了我,她用那笔钱住养老院去了。要不七十多岁的人了,一人儿怎么过?”

  咪咪听了舒口气放下心。

  “好歹张奶奶还有套房子可以养老……”褚俏感慨,咪咪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打断:

  “难道你缺房子吗?你的房子可不止一套,除了给你一个人养老还富富有余。”

  “嗯,房子确实是不缺,缺的是陪我一起住的人!”褚俏看着咪咪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又单了?”咪咪不理会褚俏,她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那个旋转楼梯,开门一看,呵!别有洞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玻璃房,向阳的一侧挡着整面的百叶窗,玻璃房的四边种满了花草绿植,中间是个大的秋千吊椅。

  “可不单着呢吗?我现在已经是三张的人了——”褚俏紧跟其后,自嘲道:“不像从前那么抢手了”。

  咪咪瞟一眼褚俏,表示不相信她说的话。

  “太棒了!”咪咪站在玻璃墙边向下看着周围的四合院,以这种视角俯视看整个胡同,咪咪还是第一次。

  “喜欢吗?”褚俏站在咪咪身边问。

  “嗯。”咪咪点点头。

  “喜欢就留下来呗!”

  咪咪笑而不答,褚俏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咪咪,两人相视一笑。

  咪咪下楼从行李箱中取了礼物递给褚俏,是一套绵羊油护肤品。

  “什么东西?”褚俏明知故问。

  “擦脸油。你不认识字还不会看图啊?那上面不画着一张人脸吗?”

  “咪咪,你真变坏了,变得伶牙俐齿的了。”褚俏捏着咪咪的脸说:“你送我这玩意儿,不和太监给皇帝选妃一样吗?你一个不洗脸不护肤的人,你懂得擦脸油的好坏吗?”

  咪咪笑着躲开褚俏的魔爪,“谁说我不洗脸!”

  咪咪从钱夹中取出那张艺术品物流公司的提货单,交给褚俏:“我还有不少画,会晚一阵到北京,我留了你的地址和电话,到时候你帮我接收一下吧。”

  “哦,要验收吗?我总得知道有几张吧。”

  “嗯——有不少。”咪咪说着取出电脑打开,点开保存画儿的那个文件夹,一一点击打开。

  “哇!这么多!咪咪,你是去工作还是趁机去画画啊?”

  “多吗?一千多天,我只画了一百来幅,不多吧?”

  褚俏拿过咪咪的鼠标,自己滑动着。除了十几幅静物写生的油画,其它的都是风景写生,看着那一幅幅风景画中,总会出现一个或远或近的戴紫色飘带草帽的少女,她喃喃自语:“我们画画的,一直没完没了地画一个人,这哪还是画儿,这分明是一封封情书啊!”

  咪咪也静静地看着,对她来说,这些也不再是单纯的画,而是对画中那个人的一份份思念。

  “哎!对了,我给你办个画展吧,咪咪。”

  “再说吧。”此刻的咪咪只想赶快回家。

  从北京到故乡小城,乘坐飞机用不了一小时。第二天上午,咪咪就在小城的机场落地。昨天到北京时,一身冬装的咪咪只是脱了风衣外套和毛衣,可是脚上的马丁靴却没法换。咪咪拖着两个行李箱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区。

  小城的马路拓宽了,路上的车也多了。出租车开始驶入市区,咪咪看着窗外的街道和建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什么时候,车速慢下来,最终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司机说。咪咪莫名有点心烦,她看着车窗外想象着呆会儿姐姐见到自己突然出现,将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这儿,咪咪就嘴角上扬目光柔和。

  大约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始缓缓启动。咪咪看到路中央停着追尾的两辆车,旁边是一位交警正和两个司机说话,其中一个人挥舞手臂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咪咪看这个人很眼熟。出租车路过他们时,正好那个人也朝咪咪看过来。因为天热,咪咪一直开着车窗,两个人怔怔地对视了有十几秒。

  突然,咪咪的心头一凛。这个人正是她的童年噩梦——吴毅。

  咪咪手忙脚地摁上车窗,前方道路渐渐畅通、车速快起来。车外的吴毅显然也想起了咪咪,他开始在车后边追边招手。

  “姑娘,后面有个人一直在追,你看看是不是认识?”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咪咪说。

  “师傅,我不认识那个人,您赶紧开吧。”咪咪坐在后座纹丝不动地说道。

  此时的咪咪心底一片霾,小学时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又涌上心头。七年没有回过家乡,今天第一天回来,还没见到姐姐,就先见到了这个人,太晦气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咪咪心头,她不胜其烦、只觉得胃里也跟着一阵阵地不舒服,竟然有些晕车了。

  到了目的地,取行李下车。咪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来的地方是以前的叶家,但是姐姐在邮件中说过,她们已经搬家了!咪咪懊悔,自己当时居然忘记了问一下姐姐的新家地址,姐姐总说自己心不在焉,还真没冤枉自己。可是也怪姐姐,为什么不主动告诉自己呢?

  咪咪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拖着行李箱进了医学院家属院又上了楼。敲门后,开门的果然是个陌生人,是租房子的房客。问过之后知道,房东确实姓叶,但是只知道电话,不知道住址。

  咪咪站在路边想了一会儿,姐姐的电话她也有,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好在姐姐的单位不远,她拖着两个行李箱步行去了旁边的医院。

  半小时后,脸色灰败的咪咪从医院出来。她拖着行李箱踉跄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咪咪抱住旁边的一棵大树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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