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还未来临,雪却飘了下来,洁白的雪花象花瓣般洋洋洒洒地舞动在三江村的上空,洒落在三江村的每一个角落。
“妈妈,爸爸,下雪了。”小豆豆趴在窗台隔着窗玻璃看见外面飘起了雪花,忙转回头冲着钱虎两口子扎撒着小手欢快地喊着。
此时,钱虎正躺在炕上听着收音机播放的单田芳讲的评书,豆豆妈则坐在炕上低头做着针线活。
“今年这雪也下得太早了吧,这还没入冬呢。”豆豆妈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窗外看了看,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和钱虎说着话。
钱虎没有说话,坐起身子向窗外看了几眼后,回身伸手揽过小豆豆:“走,爸爸和你出去玩。”
他说完抱起豆豆下地推门就往外走。
“把帽子给咱儿子戴上,别着凉了。”
虎子回头冲豆豆妈嘿嘿一笑,接过帽子给豆豆戴上就出了屋子。
屋外,雪下得纷纷扬扬,势有越下越大的架式。
钱虎把豆豆放在地上,牵着他的小手跟着他一会跑这一会跑那,在院子里转着圈子,并跟着他一会喊一会笑,一会又迎着飞雪看向天空。
在雪花飘扬的农家院子里,不时地传来爷俩个欢快的嬉笑声。
豆豆妈放下手中的活计,穿鞋下地一边准备忙活着中午饭,一边倚在半开的屋门上看着院子里欢快的爷俩,看可爱的小儿子那幼稚的身影在雪中象一个精灵般扬溢着童真的笑脸,看虎子雪花纷飞中性感而又结实的身体还有那张憨厚而又涨满幸福笑意的脸,看那一份洋溢在一片片洁白雪花下的浓浓父子情。
她笑了,为自己也为他们而笑,略显苍白的脸上渐渐地辅上一层幸福的红韵,那一双黑黑的眸子里更是饱含了母爱与妻情。
灶坑里的柴火烧到了外面冒出一股浓浓的烟呛到了她,她才缓过神来,急忙快步跑过去把烧到外面的柴火踢到灶坑里。
忙过之后,她却突然地一阵咳嗽,混身突然感到一阵乏力。她皱了皱眉坚持着又往灶坑里加了把柴火,然后又站在门口看向他们父子二人。
看着看着,她的眼角却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慢慢地滑落脸颊。
中午吃饭时,钱虎看外面的雪已经不下了,地面虽然积了白,但看样子这场雪不算大,赶车下地干活应该不成问题。
他快速地吃完,撂下碗筷就来到院子里,牵出大黑马麻溜地套好车。
“虎子,今下雪了,路上会很滑,你赶车小心点,不要着急,今干不完明天再干,啊。”就在他赶车要院门时,豆豆妈站在门口冲他大声嘱咐着。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
钱虎说完扬起马鞭赶着马车便出了院子。
‘驾、驾。’
钱虎赶着马车从地里出来,车上装着满满一大车苞米杆,象一座馒头山般,在车行进的过程中晃晃悠悠的。
赵四海半躺半坐在整车苞米杆的最顶端,而钱虎则是在前面,他倚靠在苞米杆上,两只脚分别踩在车两边的车沿板上站着,两只手握着马鞭。
“叔,你说今年这场雪咋下得这么早啊!这节气还没到呢!”
“是啊,它爱下就下呗,都是老天爷说的算,呵呵。”赵四海仰着头看向已经晴朗的天空,他感觉这时间过得可真是有些快了,再有几场雪的话,自己来到三江村就已经是四个年头了。唉!又老了一岁了。
“叔,我还以为你这次出门,今下午才能回来呢。”
“我也没啥事,就是陪老村长出去办点事。”赵四海说完翻了一个身看到虎子的一身蓝衣服,便笑着问他:“虎子,你今咋也和叔一样穿上一身蓝呢,以前可没见你穿过哦!”
“叔,我这是,这是喜欢穿呗,和你一样我也喜欢蓝色。好象有一句成语是啥了?我想不起来了,它形容的就是这个意思。”钱虎这一身衣服是他自己前几天特意上集买的,布料着色的深浅都是根据赵四海的那身衣服来选的。
“那叫爱屋及乌……”赵四海忽然意识到不妥,忙闭上了嘴,可是话还是说出去了。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往前挺挺身,伸手对着虎子的脑瓜顶轻轻地弹了一下,“你个臭小子。“
‘驾、驾。’
马车走在一个慢坡上,钱虎扬起手里的马鞭连着招呼着马快些往前走。等马车上了坡,他忽然想起一句歌词,便毫不犹豫地哼唱了起来:“马儿呀,你慢些走唉,慢些走唉!”
“傻小子,你咋刚刚还驾驾地喊着马前行,怎么这又唱起了慢些走呢,你都把叔整二虎了。”
“叔,我其实是不想让马车走快了。”
“那为啥啊?走快点不是早些回去嘛,你知道咱这车苞米杆拉回家,今年的秋收可就算顺利完成喽。”
“如果这样的话,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些。”钱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把手里的马鞭抱在怀里,由着两匹马缓缓地向前走着。
赵四海听了虎子的话,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着虎子黑黑的头发,心里渐渐感到有些沉重,轻叹了一口气,重新翻过身子眼望天空想着心事。
几只麻雀穿梭在空中欢快地叽喳着,路两旁的柏杨枝头还残留着一抹抹的雪白,一阵风吹过枝头颤动洒落一片雪雾,落在赵四海的脸上几点冰凉。
“叔,你那天说要和我说个事情,你没忘吧?”钱虎的问话打破了他们之间片刻的安静。
“傻话,叔咋会忘记呢,叔一直都记在心里呢!”赵四海回过神来,嘴里说着,心里也在想是时候和虎子说了。
“那你现在就讲给我听呗!”钱虎听了急忙扭过头向上看向赵四海,面目表情充满着期待。
“看你猴急的,往前瞅着点道,小心点。”
见虎子转回头,赵四海目视着上空缓缓地说道:“虎子,等今晚,叔就……”
“哎,那位大哥,你要过河吗?”虎子突然的喊话声打断了赵四海想说的话。
“虎子,你和谁说话呢?”
“叔,你看河那边那个人象是要趟水过河。”钱虎把马鞭放在一只手里握着,然后侧过身抬起另一只手向辽河对岸指去。
赵四海顺着钱虎手指的方向看去,确见一个人正哈腰象是在挽着裤脚。他看了一眼又侧过头望着天空想着心事。
“是啊,我想从这里过去啊!”对岸的那个人挽好了裤角,直起腰来顺着钱虎的声音看了过来大声地回道。
“这位大哥,这疙瘩的水又深又凉,你还是往前再走上百八十米,那边有座桥,你顺着桥过去就可以了。”
听到虎子的话,赵四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虽然虎子的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他感动于虎子的那份热心肠。不由得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黑黑的头发,脸上流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这位哥们,俺谢谢你了,请问前面那个村就是三江村吗?”那个欲过河的人这次问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声音洪亮透彻,直传入赵四海和虎子的耳内。
“是的,前面就是三江村,你过了桥直接往西走就是了。”钱虎说完也不等对方说话,转过身子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了一下,两匹马拉着马车快速向前行去。
赵四海听了这个声音,心里不由得一阵震颤。他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是曾经最耳熟能详的声音。难道是他?他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他这样想着,连忙坐起身子,看向那个要过河的男子,见他已经沿着河岸向前面走去。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看他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势,心里是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
“真的是他!他又怎么会找到这里呢?是他直接找来这里还是误撞到这里呢?”赵四海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喜怒哀乐的表情瞬间在他的脸上来回地变化着。
“叔。”
……
“叔。”
“叔。”
钱虎想到海叔还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他讲那个故事呢,于是出声唤了一声,可是等了一会,不见赵四海应他,他便连着叫了两声。
“虎子,啥事啊?”
“叔,我刚才好象听见你说晚上给我讲那个故事,是吗?”
“是。不,不是……虎子,叔是说等晚些时候再说,叔现在还得在寻思寻思呢。”
赵四海说完话又看向那个人,见他已经走去好远,渐渐地看不清楚。又低头看向面前的虎子,看他手摇马鞭认真地赶着马车。他的心里越来越变得沉重起来,就好象有两座大山同时在向他压来,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西斜,把一片深秋中最美的晚霞泼洒在整个三江村的上空及田地间。积有白雪的路上在晚霞的晃照下,散发出美妙的光线,马车穿行在其间,那如山高的苞米杆显得是那么的厚重。
夜晚马上就要来临了,一段故事也即将从这个夜晚开始发生在三江村这片宁静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