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梦船

  第二十七章 梦船

  熟睡的老李，呼吸安宁得像婴儿，轻轻的鼻息平稳的呼在我的布褂上，使我的衣襟微微颤抖。睡得沉沉的他，正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我，像……像一只终于回到港湾的疲惫的船。

  可是老李，你轻蹙的眉头在昭示着什么呢？你眉间像是东林山起伏的山脉，那每一个峰谷又藏着怎样忧愁的秘密呢？

  我想起第一次，李牢头来我牢房的时候，中气十足的吆喝着：“石程虎是吧！”满心戒备的我，也是这样“沉沉地睡着”。李牢头穿过窗下的光柱走到我跟前，他脚上的布鞋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娘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纳[言情小说网]Ṃ.⁹⁹6⁹xs.com：Ẃẃw.➒➒➏➒ẊṤ.CṎḾ鞋的情景。李牢头走近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听见他的呼吸声在面前响起，像来自遥远的地方的声声浅浅的叹息。

  …………

  最后，老李用气流音小心地说:“睡着了。”

  地面染着的深秋沉重的凉意，被一层层麦秸和被褥阻隔。老李一只手搭在我胸前，安静地睡。我感受身侧熟悉的体温，直到

  窗口射入的光线渐渐变得金黄，灰尘在光柱里翻涌。每一粒灰尘都带着尾光，仿佛追逐幻影的流离众生。直到

  犯人们各自收了被子回房，窗外言语的声音被渐次响起的狗吠代替，惚地几声，惚地又归于安静。

  头顶的金色太刺眼，看不到厨房升起的炊烟，但秸秆燃烧的气息却钻进牢房，不一会，饭菜煨熟的气息也跟着来了。

  我侧身，轻轻抱了一下老李，隔着他身上的薄毛背心，能感受到旺盛的火力。然后我从旁边的衣服堆里拣出自己的，再小心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起身。

  蹲下身，轻轻抚平老李微蹙的眉头，自己的眉头却不觉起了皱褶。心里轻叹了口气，从老李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房门的锁再放回去。

  不一会儿，猴子推门，伸了个头进来：“叔呀，饭点到了！”

  “让你李叔再睡会儿，累了好几天了。”

  猴子进来，蹲下身瞅着他李叔，老李的胡茬随呼吸微微颤动。

  “哎——叔是得好好歇歇了，回来那会儿瞅着憔悴的…”

  我咽着猴子送过来的稠稠的小米稀饭，又就着煨菜嚼了口馒头，眼光一直流转在李牢头的脸上。

  老李你应该是一场梦吧，我就像是一阵风。梦不到一阵风，吹不走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