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太阳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

  街道人群熙攘。

  鳞次栉比的商铺依次开着门，卖茶包的小店冒着热气。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冻得脸通红，但仍然卖力地吆喝，雪天并未影响他们一大早出来占位置。商铺门口堆着清扫的雪堆，而街道上的积雪早已被踏成污水，涓涓流向低洼处。

  石程虎透过车棚的缝隙看着这一切，傻傻地笑。

  “你笑个啥？”魏往年问。

  魏往年并不是真想得出什么答案。他知道将死之人的内心是不好琢磨的，他们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老魏只是想多跟他说会儿话。

  “看这大好的人间，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温暖吗？

  老魏扭头看向窗外，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正从小贩手里接过糖葫芦，一旁的大人弯着腰，慈爱地笑着。

  魏往年不觉得温暖，只觉得这一切都离他很遥远。

  他半生都在军队度过，枪林炮雨间，双手不知染了多少血，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就这样无所谓地过着。

  但有极少时间，他突然会有一个声音问他：你是不是还活着？

  成了少爷的身边人后，少爷曾问过他类似退伍后想干什么的问题，老魏不知道，他说了一些“愿意永远追随少爷鞍前马后”的话，少爷失望地摇摇头，没有问下去。

  其实老魏很羡慕老张。

  老张的打算是回家陪儿子。老张是东河镇人。当得知他们要驻扎到茅以县时，老张激动得像个孩子。魏往年知道老张早有退伍的打算，只是见近年战争少了，想在部队多混两年，多领些军饷。

  老魏知道老张有几个罐头盒，里面都是攒着给小张娶媳妇的彩礼钱。

  老张试着要他搞些药品给儿子开医馆时，魏往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当然知道干这个的后果是挨枪子，他也知道小张并非十分争气，但他从来没有怨老张。如果说战争使人堕落成魔鬼，老张就是他们中最接近人间的那个，魏往年真心希望他能上岸，从此远离血与战火。

  但是老张死了，他死在小范的手上，他终究没上岸。

  “老魏，你也一把年纪了，有没有想过退伍之后干个啥？你很适合在街边摆个小摊卖糖葫芦哦。”石程虎笑咪咪地问，语气竟是和少爷一模一样。

  “为啥？”

  “因为你的样子很讨小孩子喜爱呀，肯定会有小孩打着买糖葫芦的幌子偷偷揪你的胡子的。”

  魏往年：？？？

  老魏只记得有小孩被自【ẅẅẅ.㊈㊈㊅㊈ẊṦ.COM 】言情小说网：ẉẇẉ.♋♋xs.cc己吓哭过。那时他们行军时去一个村庄里借宿，老魏揣着自以为和蔼可亲的微笑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冒着鼻涕泡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开门，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俺没想过退伍，俺这辈子就待在军营里了。”

  面对石程虎，魏往年终是说出跟少爷不同的话来。

  “可是你并不喜欢打仗。”

  魏往年笑了：“你个山匪，瞎猜个啥呢，你咋知道俺不喜欢打仗？”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只有拼命适应战争的人。”

  “得了，别整得自己很能耐的样子”魏往年不置可否，“你打过仗吗？”

  石程虎一愣：“没有。”

  老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本来写了这一段：

  “俺是沾血无数的人啊，俺杀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允许俺过上好日子的，俺这辈子就只能呆在军营里了，在这里，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因为俺们是比魔鬼更厉害的魔鬼。俺只有不停杀戮，直到被另一个魔鬼杀死的那刻。”

  但是反复看来看去，觉得好中二啊，神经病一样，赶紧删掉了。

  …）作者筱小提醒：关注言情小说[www.9969xs.com]公众号“9969小说”，微信内同步阅读《绞刑架下》所有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