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一卷烟草，可否渡红尘？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卷烟草，可否渡红尘？

  老石不是有意说教的。

  那句“没有人会喜欢战争，只有拼命适应战争的人。”是老头曾说过的。老头子学得很杂，不仅捣鼓些洋人的宗教科学，对古史亦有涉猎。有一回，冬天，老头子坐在摇椅上，裹着被子看书，老石练完拳法，满身热气的在屋里做些清扫的活计，无意间就听见老头子叹着气说出那句话，许是读书的感慨。今天老石下意识地把那句话用了，没想到却引起了魏往年的不快。

  老魏抿着嘴看棚窗外，摇晃的车厢并不能使他的眼神晃动，他的眼中映着繁华的街道，却又似空无一物。一阵风过，老魏嘴角脸腮上蜷曲的胡子微微颤抖。

  那阵风像吹了很多年。

  石程虎默默看着魏往年，找不到合适说出口的话。或许他该说：

  “好了好了，俺错了行不？俺就不该胡诌诌。”

  亦或者：

  “老哥你这样俺会以为你是思春了哦！”

  但石程虎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的静默他竟无法打断。

  车辆仍然晃晃悠悠地驶着，他们离刑场越来越近，但行刑的时间还早，按照“午时三刻”的传统，老石还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够他和老李一起洗澡然后进行一场欢愉的性爱，再相互拥着说会儿情话。

  可是，这世上，太多事需要用一生来诠释。

  老石突然发现，魏往年和李健有几分相像，都是一脸络腮胡，脸型也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老魏抿嘴看窗外的样子，让他无端想起老李坐在光柱中仰望高窗时的剪影。石程虎惊讶于为何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一点，此前，他从未将两人联系起来。

  如果魏往年此时再叹一口气，那才真的是老李的翻版。

  然而记忆中，魏往年从未叹过气，也许有，但石程虎无从想起。

  车队在人群中缓缓驶着，窗外人间的繁华喧嚣印在老魏的脸上，可那张脸坚毅如斧凿刀削，红尘打过，不动分毫。

  “老魏，抽根烟呗。”石程虎咬咬牙，开了腔。

  “嗯。”魏往年依旧看窗外，却往怀里摸烟盒。

  “俺怀里还有一根。”

  魏往年眉毛一挑，往石程虎怀里摸索，果然找到了一颗纸烟。

  “你怎么会有烟？”魏往年记得他给石程虎搜过身，并没有发现过他身上藏着东西。

  “管胭脂讨的，一直藏着呢，不能浪费了。”石程虎笑里透着一丝狡黠。

  “没有火你怎么抽？”

  “谁说没有火，你往俺袖口摸，右手。”

  魏往年蹲下身查看石程虎的袖口，封口的那里有一个小洞，老魏从里面找到半根火柴。

  魏往年把烟塞进石程虎嘴里，在车棚的铁架上划着那半根白磷火柴，给石程虎点上。

  石程虎鼓着腮帮子吐烟。

  烟的质量并不好，远没有川子给老李的纸烟来的舒服。想来生活拮据的胭脂也不能抽很好的烟，只是这烟草的气味中，似乎沾着脂粉的味道……像擦着淡妆的胭脂大方利落地坐在身边。

  石程虎突然想到，应该把这根烟给魏往年。

  “老魏——”

  “嗯？”

  石程虎眨着眼睛：“你来尝尝这根烟是不是有啥不一样？”

  魏往年轻微蹙着眉头：“咋？你小子要耍啥个花样？”

  石程虎不说话，窝在那眯着眼笑。

  他这一笑，就勾起了老魏的好奇心，好奇心一来，就止不住。老魏从石程虎嘴唇里取下沾着稍许口水的烟卷，抿着嘴吸一口，停一会儿，吐出薄薄的烟雾。

  魏往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石程虎的眼中闪着期待。

  “你小子……尽整这幺蛾子，分明啥都没有，搞这么神神秘秘。”老魏什么都没尝出来，倒也不气，反倒有些好笑，俯身把烟卷递到石程虎嘴里。

  石程虎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张嘴咬住烟卷，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突然，车摇晃两下，停了。

  魏往年与石程虎对视一眼，接着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到了。”

  “到了？”石程虎一挑眉，挪了挪身子，从窗口处，他能看到店铺的檐角，“不是在三里桥吗？”

  魏往年跟他说处刑地在三里桥时，石程虎并未怀疑，他知道那里有一个老旧的刑场，还曾瞻仰过挂在绞刑架上无人认领的尸体。

  这里显然不是三里桥。

  “改了，三里桥不热闹，改成菜市口了。”魏往年说。

  又说：“你放心，不论在哪里，都会让你死得痛快的。”

  （愿读者们狗年快乐。）作者筱小提醒：关注言情小说[www.9969xs.com]公众号“9969小说”，微信内同步阅读《绞刑架下》所有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