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会评书,欧阳流云问秦时关:“小关,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宵夜吧?”
秦时关闻言,看着欧阳流云说:“流云叔,我不饿。我一个人时,下班后就在单位食堂吃了,晚上也不宵夜,习惯了,不饿的。流云叔,要是你要宵夜的话,你该怎么就怎么,别光顾着我啊!”
欧阳流云呵呵一笑说:“你别是怕我麻烦,才故意这样说吧?”
“那哪能,我还真想吃流云叔做的饭,可现在不饿,流云叔要是做了,我吃不了多少,那岂不让流云叔白忙了!以后,我陪着你,就可以天天吃流云叔做的了,何必急在一时呢!”秦时关笑着说,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既然这样,那今晚我就不做了。我也不饿,人老了,消化能力不好了,吃得少,饿得也慢。”欧阳流云呵呵一笑,并没有因老而有什么伤感,反而是开心着。
两人就又听评书。秦时关对评书其实不太喜欢,但看欧阳流云喜欢,也就陪着。
播完评书,收音机里开始播放一些音乐,欧阳流云就走过去把收音机关掉了。
两人又坐着闲谈了好一阵,差不多已经到该睡觉的时候了,却谁都不好意思说要睡觉。秦时关和欧阳流云都不是特别健谈之人,说了那么多话,暂时也没了话题可说,就静默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小关,你明天还要上班,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最终,欧阳流云先说到。
“恩,好。”秦时关低低地应了一声,那声音低到几乎要听不见。
“那我去给你拿牙刷。”欧阳流云说着起身走到拿收音机的立柜前,拿出一把牙刷,说:“我买在家里放着的,还没有用过,你就用吧。走,到厨房去,你先刷牙,我给你弄洗脸水和洗脚水。”
很快,秦时关洗漱完毕,欧阳流云自己才开始洗漱,秦时关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秦时关就觉得是一种幸福,一种无边的幸福。
当看到欧阳流云脱了鞋袜挽起裤脚准备洗脚的时候,当看到欧阳流云瘦瘦的、白皙的脚放进水里的时候,秦时关有了要表达这幸福的念头,就轻轻对欧阳流云说:“流云叔,让我给你洗脚吧!”
欧阳流云听了,心里一暖,但还是说:“小关,不要呢!我自己洗吧。”
秦时关却象没有听见,走过来在脚盆前蹲下,双手握住了欧阳流云踩在水里的脚。将水轻轻掬起,浇在欧阳流云的脚上,秦时关看见那水便顺着流云叔那白皙的皮肤流下。秦时关还看见欧阳流云白皙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的淡淡的老年斑和道道鼓突的青筋,这脚,就是载着欧阳流云走过千山万水来找自己的脚呢,曾经吃了多少苦啊!这青筋,就是那那苦的见证呢!看着这青筋,秦时关有些心疼,抬眼爱怜地看了欧阳流云一眼,却看见欧阳流云也在看着自己,眼里脸上都写着幸福。秦时关心里的爱怜变成了巨大的幸福。能给流云叔幸福,自己也是幸福的,真希望从今往后的岁月,自己一直都能象现在这样给流云叔以幸福呢!那么,自己也该是多么的幸福!
秦时关边想边洗着,很快将欧阳流云的小腿和脚背都洗好了,便用一只手将欧阳流云的脚轻轻地抬了抬,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脚底,为他搓脚心和脚丫。
“哎哟!呵呵呵呵!”不想刚搓了两下,欧阳流云却笑个不停,把脚也从秦时关的手中移开了,说:“小关,别搓了,别搓了!痒死我了!”
秦时关一听,不禁莞尔,抬眼看欧阳流云,见他笑得眼都咪了起来,想是痒得厉害,遂也笑着说:“咦,流云叔,你都老了,还这么怕痒么!那好吧,我给你把另一只脚脚背洗了,你自己搓脚心好了。”
欧阳流云兀自还在笑,来不及回答,秦时关便为他洗另一只脚。过了一会儿,欧阳流云方止住了笑,正了神色,抚摸着秦时关的头说:“小关啊,谢谢你!以前叔是没福之人,乍一享这福,还受不了。但你的情,叔心里明白。”
秦时关听得有些心酸,看了欧阳流云一眼,却没有说话,只在心里说,流云叔,如果这也算有福的话,那以后我就让你做个有福之人吧。
洗漱完毕,欧阳流云让秦时关先到卧室,自己关了灯,也进了卧室。两人同处一室,更兼是在卧室,那心,就都多了一份旖旎和遐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小关,我这里地方窄,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你让你和我挤了。”终于,还是欧阳流云打破了沉默,走到窗前,边拉窗帘边歉然地说,随后又走到立柜前拿出一个枕头来,放到床头去。
“流云叔如何这般说呢,是我挤了你才对。”秦时关嘴上回说,心里却想,十年修来同船度,百年修来共枕眠,能与流云叔同床共眠,才是我无边的福分呢。
秦时关想的这会儿,欧阳流云也没有说话,这气氛比聊天无话可说时更加微妙。
两人想要更衣,又都觉得在对方面前更衣很是难为情。
秦时关心里很想看着欧阳流云更衣,很想看看欧阳流云的身体。流云叔更衣的动作,对自己来说,不啻是最优雅的舞姿罢?而流云叔的身体,是自己梦里心里都想看见、抚摸的呢!只是,这是对流云叔的冒犯、亵渎么?
欧阳流云呢?他也是多么希望看着秦时关更衣、睡去,小关年轻的身体,是自己消逝已久的青春再现罢?只是,今晚,是否就成了小关这孩子在这条路上注定的宿命?欧阳流云心里渴盼着,却又叹息着。
两人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都心里渴望着,却又紧张着、难为情着。
“小关,你先睡吧,等你睡好了,我好关灯。”欧阳流云轻声说到。
“好。”秦时关也轻声答应了一声,便开始更衣。每进行一个动作,秦时关的心就跳得快一分,那脸,就红一分。秦时关的心里突然想起“洞房花烛”这个词来,今晚,是自己和流云叔的洞房花烛么?也许,流云叔正在看着自己呢,想到这里,秦时关再不敢去看欧阳流云一眼。
欧阳流云看秦时关开始更衣,那心也跳得快起来,想要不看,却又忍不住要看,看了一眼,赶忙将目光移开,去看卧室里其他的东西,却似什么也没有看见了,眼前只晃动着那一瞥得来的秦时关身体的影像。
更衣不过是短短的一会儿,秦时关却觉得漫长得象过了一辈子。终于,更衣完毕,秦时关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轻声说:“流云叔,你关灯罢。”
欧阳流云回过神来,去将卧室的灯关了。灯关了,两人都觉得松了口气。
借着窗外透过窗帘进来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光线,欧阳流云也更了衣,躺到床上。
欧阳流云更衣的时候,秦时关也借着那看几乎看不到的光线,静静看着欧阳流云的每一个动作。虽说光线很暗淡,但秦时关仍能模糊看见欧阳流云的身体,在暗淡的光线中呈现出一种隐隐的白来。流云叔的身体,和他的脚一样的白皙罢?望着欧阳流云身体的轮廓,秦时关心里觉得如同喝了酒一般,沉醉起来。
看欧阳流云要躺到床上了,秦时关赶紧扭过了头,直直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欧阳流云躺到床上后,也拉过被子盖上。
“小关,睡得习惯(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罢?”黑暗中,欧阳流云问秦时关。
“习惯的,流云叔。”秦时关回答到,两人得声音在黑暗中听来都有点无话找话的意味。
“我一个人就只备了两床被子,一床冬天用,一床夏天用。现在盖冬天的被子太热,我就没拿出来。和我这老头子盖一床被,你别介意啊!”欧阳流云继续说,语气里有着解释的意味。因这解释的意味,让欧阳流云觉得自己听着也有点生分的感觉。自己想说的不是这样,却说成了这样。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呢,似乎也说不清楚。
“怎么会呢?要介意的话我就不会来陪流云叔了。”秦时关也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
这床不算宽,且又是同盖的一床被子,两人平躺着,便手碰到了手。虽说两人在一起也不乏牵手的时候,可那种牵手的感觉和今晚相接触时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对方手上传来的温热,在自己的手上慢慢传开,渐渐就传到心里去,那温热如同水一般,在心里荡漾。两人的心,便有点微薰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的那手边握住了对方的手,握得稳稳的、热热的,再舍不得分开。
这夜,太静了呢,还是两人的心跳得太厉害?怎么彼此似乎听见了对方的心跳?每听见的一次心跳,就好象从对方灵魂深处传来的呼唤,自己的心,就想要应和。
“流云叔,真想抱抱你呢!”秦时关如同梦呓般喃喃低语。
“嗯。”欧阳流云的回应也如同呓语般呢喃。
是同意了呢?还是仅仅是下意识的回应?
秦时关已经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听见欧阳流云的应声,只觉得那是应允,便侧过身,轻轻抱住了欧阳流云。
这是多么幸福的感觉啊!那身体的温热如三月天的阳光,暖得人心里如同喝下千年醇酿。抚摸在手上的略微松弛的皮肤,是那样的温软,温软得如同心中最深的梦呢!那淡淡的体味,似乎也散发出历经岁月沧桑后的沉静,让自己本已沉醉的心,沉醉得忘了自己。这样的幸福,是自己盼了多久,梦了多久,等了多久的啊!如今,自己就这样把这幸福真实地拥在了怀中!
被秦时关轻轻搂着,欧阳流云的心更加陶醉,迷蒙着,任秦时关就那样轻轻、静静地搂着。他身体上传来的热烈的热啊,怎么就像冬日里燃烧的火焰,似要驱散自己几十年历经的已透进心底的风霜的冷呢!他那微微呼出的气息,轻轻流淌在自己的肩上,脸上,痒痒的,暖暖的,春天的风吹拂在身上,也不过如此罢!
欧阳流云渐渐被这热烈的热、这春风般的气息撩动了几十年的孤身一人的寒冷,让他觉得光是挨这这火、感受着这气息已经不够,在他的内心深处,他需要拥抱这热烈的热,来驱散几十年经历的冷,从此不再有这冷跟随自己。他想要融化在这春风般的气息里,忘记自己曾有的沧桑和衰老!
渐渐地,欧阳流云也不知不觉地侧过身来反抱住了秦时关。
在互相拥住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完全沉醉了。在那一瞬间,他们忘了曾经的种种担忧和顾虑,忘了自己,忘了这世界,只想把对方,紧紧搂在怀里,只想把对方,装进自己的心里,从此再不分开,从此再没有你我之分。
两人遵循着内心最原始、最自然的渴望,摸索着在向对方寻求,也努力着在向对方给予着,希望自己能得到那梦寐已久的幸福和此时的渴求,更希望自己能给对方那梦寐已久的幸福和渴求,甚至更多。
这样的探索和渴求,不需要谁去言说,就能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不需要谁去告诉,就知道该怎么做。
只在那一瞬间,只在那一刹那,他们融入了对方给予的温暖里、甜蜜里、幸福里。
两人感觉自己仿佛是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浸在温暖的海水里,微风吹来,波浪轻托两人的身体轻轻一起一伏。四肢百骸,俱皆放松;受想行识,尽皆成空。
远去了,曾经的风霜雪雨,远到竟似从来未曾经历过哪怕一瞬的尘世风霜;远去了,曾经的岁月沧桑,远到似乎从来未曾经历过哪怕一点的沧桑变化;远去了,曾经翻山越岭、蹚河渡水的千辛万苦,远到仿佛从来不曾跋涉过,从有生以来已经紧紧拥在一起。
远去了,曾经的苦苦追寻,远到已经不记得曾经苦苦追寻过;远去了,曾经的茫然等待,远到如同从来不曾等待过,仿佛从恢复今生的记忆以来,就已经拥有着眼里心里全是的对方了;远去了,曾经的苦闷彷徨、无助凄凉,远到好像记不起曾经经历过过去的痛,只记得此时的幸福和温暖,觉得这幸福和温暖仿佛已经跟随了自己一生一世。
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世界,只记得这真真切切的幸福温暖、心悦神愉。
融化了,融化了身体,融化了思维,只剩下两个息息相通的灵魂,在这无限无垠的时空里水乳交融。
这繁华啊,已经胜过满朝烟柳的皇都罢!
这温柔啊,已经胜过烟花三月的扬州哟!
这旖旎啊,已经胜过烟雨濛濛的江南呢!
这幸福的梦啊,仿佛已经梦了几生几世,千年万年,仿佛在这梦里从来就没有醒过。
这梦啊,就不要醒了吧,就这样一直梦下去,哪怕是梦尽这一辈子!
仿佛已经过了几生几世。
终于,这梦在渐渐醒来。
终于,风停止了吹拂。
终于,海浪渐渐退潮。风平了,浪静了。
欧阳流云和秦时关从幸福的梦中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两人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骨子里叹出无边的销魂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回味刚才那无边风月的光景。
半晌,欧阳流云抚摸着秦时关的脸,轻轻说到:“小关,谢谢你!对不起!”
这话的意思,秦时关是懂的,遂说:“流云叔,我也要谢谢你!但你不要说对不起,好吗?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幸福!如果你还要内疚,还要去担忧我的将来,那才是对不起你自己呢!”
欧阳流云不说话了,只痴痴地、久久地地去抚摸秦时关的脸。
“流云叔,我给你擦擦身子罢?”又躺了一阵,秦时关恢复了精力,对欧阳流云说
“不要,小关,脏呢!”欧阳流云不同意。
“不要这样说,流云叔。”秦时关捂住了欧阳流云的嘴,轻轻说:“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令我欢喜的,我怎么会觉得脏呢!”
秦时关起来,在自己衣服里摸索着找出手帕来,将自己的身子揩净了,穿上衣服,摸索着把卧室的灯打开,到厨房去打水。
欧阳流云看灯亮了,赶忙把被子拉过来盖上——被子在温存时早已弄到一边去了。
秦时关很快打来了水,来到床前,欧阳流云说:“小关,你先洗吧,等会儿我自己来好了。”
秦时关说:“流云叔,你就让我给你擦身子吧。我也很想细细看看流云叔的身子呢。”
欧阳流云难为情起来,不过再没有说什么。
秦时关便移开了被子,将手帕浸了水拧干,为欧阳流云仔细擦拭起来。
秦时关看见欧阳流云那生命之根,因激情之后,静静卧伏在那里,心中便生出无限的欢喜。
再看欧阳流云,却见他微闭了双眼,脸色在灯光下看来很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激情还是难为情的缘故?
这一刻,秦时关惊奇地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的对年长男人的生命之根的好奇,已经不知不觉淡化了,淡化到自己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忘记的了。看见欧阳流云生命之根的时候,感觉只因爱慕他这个人,才连带他的一切,都无由的让自己欢喜。
感觉到了这点,秦时关更加放心地去幸福——自己,是真的喜欢流云叔,而不仅仅是欲望,而不仅仅是为了一时的欢娱。
秦时关很快将欧阳流云的身子擦拭干净了,又将被子拉过来为他轻轻盖上。
秦时关这才将自己的身子也擦拭干净,去倒了水,回来将卧室的灯关了,躺到床上,搂住了欧阳流云。
“流云叔,我不想叫你流云叔了,就让我叫你流云罢,好不好?”秦时关吻了吻欧阳流云的脸颊,轻声说。
“为什么呢?”欧阳流云疑惑地问到。
“叫你叔,我觉得我们间有了辈分的差距。而我们的关系,比任何朋友更近,甚至比父子更亲,如同最亲密的爱人。但又都不是,我们的关系,仅仅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你我方能体会这之间的滋味!我不想因这世俗的辈分,把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伦不类。”顿了顿,秦时关又说:“这是我私底下对你的称呼,在你我的熟人前,我就叫你爸吧,好不好?”
“嗯,好吧,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这脑袋瓜里总是想得出一番大道理来。呵呵!”欧阳流云开心地笑着,在秦时关的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
秦时关也在黑暗中静静地笑了,紧紧抱住了欧阳流云把头拱到欧阳流云怀里,轻声说:“流云,你累了罢?咱们睡罢。”
欧阳流云和秦时关在这温暖的幸福中,慢慢睡去。
这夜的梦,该是无边的旖旎和温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