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接到朋友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他把他的前任拉进了黑名单。
我笑笑,他还是个孩子。
他对那个人讲: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以后再也不要有联系了。
我先是笑了笑,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话中的他很理智,也并没有什么开心或是不开心的,像往常一样。
他说:我们挂断电话后,我去了我们家附近的江边,他来过我们家,我们一起去过那儿。我们还在那儿捡了2个一样的小石头,可是我那块弄丢了。我想再捡一块,可找不到一样的,后来想想就算了,即使找到了,也不是以前的那块。
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哀伤,都己经拉黑了,都己经是前任,心还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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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出机场,
刚刚有心情感受一下离别五年之久的故土。
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穿少了吧?和你讲要你多带一件棉衣,你不听话。”大伯笑着要把他的大衣脱给我,我拒绝了。
“人呢?”二叔掏出手机,不知道要打给谁,但很快就通了。
“我们到了,你们人呢?”二叔讲话时的声音很大。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我听见有人在我身边讲话,但我还是习惯性的往前走了走,看看二叔说的人是谁。
“没认出来我。”我听见这人在和另外一个人讲话。
紧接着,我看见了小姐的身影,她瘦了,但越发的漂亮了。
“哈哈,总算回来了,走吧,赶紧上车,你看你怎么穿这么少?妈刚才还担心怕你穿太少,得回我带了件大衣过来,快点穿上。”小姐一边拉着我走,一边给我穿衣服,然后回过头喊着:“在我这儿呢,你们去哪接人了?真是的!”
我回过身,看见一群人在往我边走,他们都在看着我,有的在笑,有的在说话,但他们的眼睛始终没能离开过我。
“刚刚和你说话,你咋不理我?”又是刚才的声音,呆住了。那人是孙静,从小我一起玩到大的姐姐,是姑姑的大女儿。
我再一转身,原来刚刚就从这些人当中走过,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来接我的。
“小唯哥。”好像是马华的声音,我记得她,她是最淘气的,以前在学校时,我没少帮她打架。
“走吧,走吧,赶回去吧,在这儿聊什么,冻死了。”大伯喊着让我们上车,“来了几辆车?”
我看见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生站在我前面,四处看了看,“我也不知道了,咱家一共五辆车过来的,后来我大哥又喊了几辆,走吧,我们先上车,再看看有没落下的。”
我跟着小姐坐进了我们家的车里,那种感觉完全是陌生的。
车里很暖和,小姐握着我的手。“胖了,脸都圆了。”
“哪有?我离开家时就这体重,现在还是这体重。”
“哈哈,比你老姐夫强,你看他瘦的,像猴子似的。”小姐摇下车窗往外看了看,“走吧,老七,咱们不等他们了,先回去。”
家乡是有味道的,梦里常常闻到。
现在是醒着的,这种感觉更真实。
没多久,小姐就接到了电话,大概是确认我是不是在这车里。
“恩啊,在我们这车里,你看,来接人的,还能把人接丢了?哈哈,我们先走了,你们快点跟上啊。”
天是黑的,像墨一样。
我想起小贺,他一个人在家吗?
小姐看着我拿出电话,她笑着问我,“打给谁啊?”
我笑了笑。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了,是莉莉的声音。
“他在我们家呢,在洗澡,你等下,我喊他。”
“哦,那不用了,我知道他在你们家那就行了,有事打我电话,我一直开机。”
“你不和他说话了?”
我没说话,直接挂线了。
之后才听小姐讲起,这次来接我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弟弟妹妹、姐姐、姐夫和哥哥、嫂子。
有些是五六年没见过的,也有十多年没见的,也有第一次见的。
我们的车停在一家酒楼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人帮我打开车门。我认出那人,是大哥,他在笑。
“冷了吧?赶紧下车去房间里暖和暖和。”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笑,只能笑,因为有太多人在,因为有太多的话太多的问题要回答。
人群里,我听见奶奶的声音。
婶娘急着喊了句:谁把妈接来的,你看看,赶紧把妈扶到楼上去。
奶奶生气的推开她,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谁也不准碰我,我来看我小孙子来了。”
她在笑,
笑着的时候,
眼睛是看不见我的,他只能看向我。
“奶奶。”我的鼻音很重,但我尽量控制自己。
妈妈走了过来,“扶你奶上楼去,楼下冷。”
我看了看她,然后转过身,扶着奶奶,她抓着我的手,一边笑,一边小心的走着。
“想奶奶了没?”
“想了。”
“恩,你不用想她们,就想奶奶一个人就好。哈哈,我孙子回来了。”
奶奶的声音是颤抖的,我也是。
小的时候,我常常往她的怀里钻,她也常常背着我。我最淘气的时候,她也没大声训导过我,总是微笑的看着我。只要有她在,不管我犯了什么错,没有人敢批评我,她是溺爱我的。
奶奶喜欢看书,我喜欢听她讲三国演义,听她唱那段主题曲。
我扶着她在床上坐下,
“你去下楼吧。”她还在笑,“下楼去陪陪你妈妈,和你这些姨娘,她们都担心着你呢。去吧……”
我离开的时候,又试探性的看了看她,原来她真的失明了。
至从爸爸在南京出现那刻起,我就没能平静过。
现在,我反而平静了,我的心也轻松多了。
那是一种释怀,
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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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长高了,
白了,
胖了,
口音变了……
所有人都把焦点放在我身上。
“呵呵,你们说的这些都不具体,我告诉你,现在这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喝过小唯的。”大伯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递了我一根烟。
我刚拿起来,婶娘就笑我说:咋也学会吸烟了呢?
“我看看我老弟比我高多少。”大哥笑着走过来,和我站在一起,要和我比个子。
“你?你是你们哥几个里面最矮的。”二叔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大哥在我的头上拍了拍,在他眼里,我还是那个上学时总惹事的弟弟。
大哥是大伯家的儿子,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
有一次体育课,我和同学们在操场上玩球时不小心摔倒了,他竟然在课堂上跑了出来,把我身后的那位同学打了一顿。在他眼里,我是一点伤都不能受的。
家里的传统永远是小的听大的,大的维护小的。像是爸爸会永远听大伯的话,他不敢顶撞他,像是爸爸会在意小叔吃饱没?冷了没?困了没?
这个家里,永远都是大伯在当家作主。
“哎呀,你们这一辈也快到头了。然后就是我接班了,哈哈。”大哥笑着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就被小叔从后面踢了一脚。
“说啥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你还想领导我?等我死了的吧。”
“你看,我也没算上你啊。”
“这还行。”小叔很年轻,他很在意这个,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年轻人,以年轻人的姿态出现。
“老弟你别不服气,过不了几年,他真的就领导你。你现在要是不拍好马屁,等你老的时候,有你受的。”二叔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二哥的身影,“我儿子呢?”
“去进货了,和小三儿去的。”二嫂答了这么一句,就转过身出去进厨房了。
这家酒楼是大哥开的,二哥现在也自己做了生意。
才五年的时间,家里的人都变了。
晚上吃饭时,一家人围在一张三十多个的桌面上,还有十多个人在另一张桌子上。这是家里的传统,老少不同桌,男女不同桌。
那天晚上,我有好多话说,但又不能一一细讲,只好用酒代替。
一杯接一杯的白酒,
我似乎越来越清醒。
妈妈就坐在我身边,她怕我喝多了,一个劲的小声问我:还能喝了吗?不能喝就别喝了。
“呵呵,能,没事儿。”
席间,我前后离开三次,都是在给董贺打电话,前二次都没打通。
“到家了吗?”
“在吃饭呢。你们在玩什么呢?怎么刚刚没接电话。”
“在打牌,没听见。”
“哦,你今晚是不是和莉莉她们一起睡啊?”
“恩。”
“行,别玩太晚,早点睡觉。”
“呵呵,知道了,你好好和你家人团圆吧。”
挂线后,我又在门外吸个支烟。刚要推开门进去,妈妈就走了出来。
“交女朋友了?”
“没有。”
“那是给谁打电话?”
“呵呵,就是一朋友。”
“行了,赶紧进去吧,大家都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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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的时候,我常常会被爸爸喊过去给他们这些大人斟酒,说祝酒词。我不清楚这样的习惯在其他人的家里是不是也一样。
我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哥的小儿子,拿着酒瓶走来走去时,我突然好像抱抱他。
“你认得他吗?”大嫂抱着他指着我问。
“小叔呗。”
“哎呀,你怎么知道叫小叔的?”
“我爸告诉我的。”
屋里的人又笑开了,然后回忆起我小时候斟酒的事儿。他们说我小时候,可以给所有人都斟过酒后,都可以说上一段祝福的话,每个人都会不重复。那时的我,己经完全被模糊了。
我站起身,端起酒杯,看着爸爸的眼睛。“今天,我在这里给【言情小说网:ẃẃẃ.9969xs.com】家人赔罪。五年没能陪你在你们身边过春节,没给大家伙儿斟过酒,现在都是我侄子代替我了。”
我笑了笑,“5年前,我想一个人出去闯闯,一声不知的离开了,然后一个人在南京生活。这5年,我经历了很多,工作、爱情、生活都有,我以为我自己长大了。5年后,我以为我自己是成年人了,可今天当我看到大伯,二叔、我爸和小叔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是错的。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还是那个在小叔家尿过床之后,不敢吱声,偷跑回家的我。这杯酒,我敬给在座的长辈……”
还没等我把话说话,大伯接下我的话,“别说了,你再说下去,这些妇女们就又哭了。行了,今天没出十五,还是春节,今天就是初夕夜。小唯你先打个样儿,让你大哥看看他这弟弟的酒量。”
干了,又是干了。
胃里辣辣的,可是暖烘烘的。
大哥刚要喝,就被大嫂拦住了,他这个年纪竟然患了糖尿病,我看着他,“呵呵,你就别喝了,别因为这一杯酒,你再躺两天。”
大哥看了一眼大嫂,“这是我老弟给敬我的,你走开。”
大嫂笑着抱着孩子走开,看见他一口喝了下去。
我突然间好想董贺也在这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真的想有他在,他会喜欢我的家人。
那天晚上一直玩到凌晨二点多,大家才散去。
我们都醉了,只好坐上出租车回家。
家里是没有变化的,依然和我走时是一个样子。
我的房间也没变,还是那床被子,那个花色。
“洗个澡,回房间休息吧,你今天真没少喝。”妈妈接过我的外套,挂在衣厨里。
“他?我估计他还能再喝。”爸爸笑了笑,然后得意的走回房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高兴。
有些时候,我一直都不敢承认自己,因为我是自私的。
我怕这一点,但我确实是这样。
因为自私了太多次,太多年,所以有些话想说出来,但怕这个美好的团圆会因为就不在了。
我想董贺,董贺没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了。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我坐在床上看见妈妈在沙发上和姐姐们聊天。
窗外在下雪,好大。
“你醒了?去洗把脸。”
大姐站在门口,看见我在窗前发呆,然后她走到床前帮我收拾被子。
“我手机呢?”我在枕头下找了找,没看见。
“在客厅,刚才还响了呢,有好几通未接电话。你去看下。”
手机在妈妈的身边,我担心他看过,担心是董贺打来的,但我又想她看过,想是他打来的。我矛盾着拿起手机。三通是董贺的电话,一通是公司的。
“怎么?南京要你回去?”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可能是吧?是公司打来的。”
“才回家就走?不能和公司说说请两天假吗?”
“能。没事。”
之后回电给公司时,确实是想我快点上班,但是在我说明情况后,丁经理笑了。说我在家好好休息,多陪陪家人,晚一周再回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天天在和家人喝酒,打牌。但我又在想念董贺,想着他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第四天的中午,我拿到机票,准备返回南京。
妈妈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她想我留下,想我把南京的工作辞了,回家来。
“家里也不是少你那点钱,你就别回去了。”小姐一边准备些东西要给我带走,一边说。
我笑笑。“呵呵,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你要上班,去爸那儿,不也一样吗?”大姐不是很高兴的说着。
“过些年的,过些年等我再成熟些……”
按照爸爸的意思,我给家人都去了电话告别,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一一辞行,所以只好用电话代替。大伯说无论如何都要让我等他,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再看到家人的脸,我会不想离开,不忍心离开。
临出门时,我告诉妈妈,我也有了家,在南京。
可是看到她的眼泪时,我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老规矩,不用你们送,我一个人走。”
“呵呵,那你自己路上当心。”
爸爸笑着把行李交给我。
“再过春节时,记得一定要回家了。”小姐叮嘱了我几句。
我走下楼,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我不敢回头。
直到坐上出租车,直到上了飞机,才回过头看看。
那时,己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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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解放碑前,我坐在星巴克的二楼往外看。
很远的,我看见东海背了个黑色的皮包,从人群中走过。
“你到了没?”他拿着手机前站在星巴克的楼梯口四处张望。
“早就到了,我看见你了。”
我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东海调到重庆上班快有三个月了,早就说过来看看他。因为工作一直太忙,走不开,直到最近才闲下来,刚好出来散散心。
“你咋想着跑重庆来了?不会真是看我来了吗?”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顺路看看你,我是来见网友的。”
他吃惊的看着我,“真假的?”
“屁话,当然是假的。我不是来看你的,我跑这儿来做什么?”
“哈哈,我就想说嘛,赵成和昌明他们怎么样?”
“我也不太清楚,有阵子没见到他们了。各忙各的呗,你呢?在这儿和在南京有什么不一样吗?”
东海笑了笑,然后从口袋袋里拿出钱夹,那上面有一张男人的照片,很帅。“哇靠,你艳福不浅啊,刚到这儿,就找到人了?”
“小点声。”
“你怕什么?”
“他就在这附近上班,我怕被他同事知道。”
“哈哈。”
东海走后,我们三个人也是聚少离多,偶尔见见面,只是聊几句就分开了。有的时候想出来喝喝酒,又因为白天太累,晚上竟想着睡觉也就没聚成。
现在赵成和东海的感情都看似幸福、美满,只是我和昌明两个人依旧是老样子。
或者说,只有我是。
必竟昌明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