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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乐天知命

2020-04-08    作者:清涼書院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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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其乐融融无处寻觅属过年,两个人惺惺相惜你唱我和是真情。

  这天早上,天色蒙蒙亮,可田和荒山还赖在床上,只听得楼下一对夫妻吵架,句句入耳扎心,什么穷得过年都不敢回家,现在都快暑假了,回家看看母都不应该之类。可田听了,只觉得这女子年轻,不谙世事,同情这男子的纠结。荒山听了,不作言语,他认为生活本来如此。

  荒山道:“今年春节陪你回去,年过得冷场,还不如不回。你曾对我说,以前你爸在世的时候,过年很好玩,讲来听听。”

  可田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闯入腊月,故乡的年味一天比一天高涨起来。乡亲们的忙碌似乎都是为了过年而操持,煮猪肉、炸油条、蒸馒头、扫房子、包饺子等,无忧无虑的热闹和单纯。

  无肉不叫年。农历腊月后,老家开始煮猪肉。猪肉在我没南下广东之前,还不知道是家常便饭。老家的农村人,十分节俭。吃猪肉逢年过节,偶尔一次,很不错了。

  记事起,不敢吃猪肉,小时去吃酒席,贪吃肥肉,大冬天喝了冰水,闹坏了肚子。病好之后,对肉毫无兴趣,闻到肉腥就恶心呕吐。家里除了我不吃肉,还有奶奶,爸爸吃得不多。平时家里不买肉,过节几乎不买,到了过年才会买,买也是七八斤或者十来斤,很少超过二十斤。

  农村那些年允许私人杀猪,一家杀猪多家去割。去的早了,肉价贵。去的晚了,可能买不到肉。每到过年,母都会到处跑着割肉。家里那些年每年都喂猪,可是自家从不杀猪,大部分都是卖生猪。喂猪也不是件易事,家里舍不得粮食,每天刷锅水洗它的肚子,猪多是长不大,喂养一两年,也不见多大多肥,卖生猪时,又每每被买猪人算计。喂猪不管刮风下雨,不管有没东西,每顿饭好歹都要给它喂食,人要吃,猪更要吃。父母每天做工回来迟,吃罢饭,天大,还要提着潲水桶喂猪。大部分都是父母喂猪,闲散的时候,我也去喂猪。大冬天天,贪懒,每每把猪食倒撒到石头槽外,想来格外悲伤。

  家里买的几斤猪肉,母亲细细地烫洗了,切成块。先挑选一块上好的瘦肉剁成肉泥用来盘饺子馅,刀刀剁下去,噼里啪啦地响着,年味就这越来越浓了。剁好猪肉,母亲将发好的萝卜丝也切碎搅拌在一起,加入姜葱蒜和各种调料,肉馅处理完毕。开始处理素饺子馅,奶奶和我不敢吃肉,过年家家户户吃饺子,也不能把我俩撇下。母亲会盘上一盆素饺子馅,母亲一边盘,一边抱怨麻烦。确实,这个家的很多事都要她操办,她忙得焦头烂额,抱怨也有情可原。素饺子馅料用剁碎的萝卜丝和炒的蛋做成,满满一大盆,都归奶奶和我,有时候父亲也会吃一点。切好的猪肉,下锅,大火猛煮,再文火细煮,撒上花椒等香料,肉香四溢。农村的猪肉格外香,养猪没用饲料和激素。等用文火煮好时,母亲会捞出带肉的骨头,叫父亲或者妹妹弟弟来啃吃,每次煮好都让我啃吃,我闻到那味就吐,哪里敢吃。说到骨头,每次买肉母亲都要唠叨,割的肉不好,猪头肉啊,猪屁股啊,猪肩肉啊,哪里肉好,哪里肉坏,哪里骨头多,都被她一一数落。母亲的巴是闲不住的,凡事她都要挑剔唠叨。从买肉到煮肉,一连串过程,充满着母亲的抱怨。后来我读初中,离家远,长身体的年龄,经常饿肚子,伙房的饭里,偶有几块肉片,为了不浪费营养,我闭着眼睛,也不咀嚼吞下去,每次吞都会因为恶心憋泪水,一来二去,也能吃猪肉了。再后来,奶奶死了,母亲过年也不做素饺子馅了,按理她该松口气,可还是每天唠叨不停。

  煮好的肉,冷却后,等到炸油条的时候,趁着滚锅热油,用柿子或者葡萄糖浆美其名曰烧肉,可以将鲜美的肉保持的久。每年春节过后,会剩下不少猪肉。勤劳能干的母亲将猪肉腌在盐巴里,可以吃得很久。每次做捞面时,切一小块,满都是香,日子充满了苦,也蕴藏着美。

  老家有句俗话:馒头就菜和稀粥,日子满是油。北方农村的日常饮食非常简单,没有城里人的讲究。每日的饭菜,无怪乎吃馒头配炒菜,喝玉米粥。若说有其它吃法,无怪乎围绕着玉米和面粉百变花样。所有的食物当中,我最喜欢是馒头,所有的馒头花样当中,我最喜欢实心馒头。实心馒头,就是素面馒头,没有添加其他作料,面的本色。这样的馒头,配着炒菜,喝着玉米粥,就是神仙了。

  平日里母亲蒸的馒头就是实心素馒头,偶尔蒸些花卷里面包裹了葱花。葱花卷放后,放在火上烤,那味道实在好极了。读小学时,东垸队一户本姓人家的女孩子拿着自家火烤的花卷,那香味令我垂涎三尺,我竟然不止一次使出浑身解数向人家讨要,大半个馒头就这样被我吃了,二十多年过去,还是那么香。

  母亲蒸花卷,蒸菜包,蒸糖包。母亲常说菜包是父亲喜欢吃的,其实是她自己嘴馋,我倒不怎么喜欢。母亲的菜包一个大如北方海碗,可不是小笼包,小笼包吃着鲜美,我可是来之不拒。家乡的馒头和包子都非常大,一个要有五六个包子那么大。我不知道只有我们家这样,还是别人家也是这样。母亲蒸的馒头我都爱吃,最难忘的要数柿子面馒头,现在回想,那是人生难再的美味。所谓柿子面馒头,就是将成熟的柿子和麦麸按照一定比例搅拌在一起晒干,去除杂质,到磨房磨细了,蒸馒头时候包裹在里面,被称为柿子面花卷。柿子面花卷浓缩了柿子的清甜和麦香,味道好极了。小时候,我特别不喜欢这种馒头,因为它的甜影响我就炒菜吃。现在吃不到了,倍加回味这种柿子面花卷。家里的柿子树砍伐殆尽,有时候姨夫家会拿来一点柿子,满足我这个柿子馋猫。

  过年蒸馒头是件大事,事先发好几大盆面,准备好糖啊,葱花啊,红豆啊,备用。蒸馒头前母亲反复叮嘱多准备一些好的干柴,免得揉面时,不停地烧火,让烟火沾染了白面。蒸馒头开始了,母亲在大大的案板上揉面,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她不止一次用袖子擦干。一笼笼馒头热气腾腾地出来,母亲一脸的笑容。每次出锅,母亲会抱怨馒头蒸得好不好,比如颜色白不白,模样周不周正,有没裂开,有没面没发开。别看母亲只读过三个月扫盲班,她不管做什么事都非常细心。素馒头几笼,花卷三笼,花卷正月二十上坟要用。红豆馅馒头两三笼,沙沙粉粉甜甜的,是我们的大爱。还有枣山一笼,糖包一笼,等等。大大的一个竹簸箩,装满了馒头,足足有两百多个。有人会疑问,一次性蒸那么多。我家孩子多,嘴多,所有任务都包在母亲身上,过年时休息,尽量多做点,天气冷,也不会变坏,可以吃到正月二十左右。

  蒸完馒头,开始炸油条。

  油条不是炸一两根,而是一大簸箩,足有五六百根。

  儿时的那些年,过年走亲戚拿的礼物就是一竹篮油条。我们家亲戚多,所以油条要多炸。几大盆面提前发好,为了使面蓬松,会加入白矾。炸油条,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常常需要父亲帮忙,每次炸油条母亲都要抱怨父亲笨手笨脚。炸油条开始了,我们兄妹几个兴奋极了。油条平时难得吃一次,过节或者请人干活了,母亲才会炸一点。

  母亲揉好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用手一拉,丢进油锅,给油条翻身,等油条泛黄了,就可以捞出来。母亲负责揉面、切面、拉面块,父亲负责给油条翻身捞出。我常坐在灶台后烧火,母亲每每抱怨火小了,火大了,将我赶出去。有时,我们兄妹几人会挣着坐在灶台后,也因此打架被母亲责骂。炸完油条,炸豆腐干,炸粉条,炸狗枝杈,炸果子,炸疙瘩,炸丸子。从早忙活到晚,母亲没一个闲空。眼看着桌上的面团在变少,簸箩里的油条在增多,锅里的油逐渐减少。炸油条的时候,空气中弥散着油的香味,生活也是香的。年幼无知的我们,根本不操心生活的柴米油盐,不在乎太多的世事,无忧无虑,只考虑着吃和玩。母亲炸油条,偶尔也会炸几根麻花给我们解馋。可是,母亲炸的麻花每每没有卖的咯嘣脆。

  炸油条最有趣的是炸狗枝杈。先发开香菇和木耳,切碎融入萝卜丝和面粉搅拌了,炸成各种形状,美其名曰狗枝杈。每年炸油条我都会央请母亲炸这个美食,母亲每每抱怨我嘴馋,因为这个狗枝杈最费油。属鼠,就是嘴馋。母亲还会炸些红薯片,味道很好,比肯德基的薯条有味道。最难忘的是母亲炸果子,所谓果子就是没发的面里面掺杂了蛋,用擀面杖碾压的极其薄,将其做成莲花形状油锅炸了,等我大年初四生日时摆供。大年初一早上,也会用到祭祖。这种脆脆的果子,很香,味道很美,我的嘴禁不住多吃,每每被母亲藏起来,因为要祭祖用。

  从一岁到十二岁,我过了十二年的生日,母亲每到这天都会专门为我给神仙摆供,她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而我总是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父亲去世后,现在母亲年龄日增,神大不如往,脾性也多变,每每让我找不回从前的样子。有年春节我离家南下时,大清早,黑乎乎的天,飘着雪花,母亲送我到桥上,我说了什么她不满意的话,她头也不回地回去了。换往年,她每次都要等到车来才离开,可是这次她满心的伤感,提前离开。

  俗谚:二十四扫房子。母亲每年腊月二十四都会扫房子,雷打不动,扫房子似乎是她的专利。每次扫房子,母亲都满腹牢骚,抱怨没人帮她的忙。家里烧柴火,柴灰和烟,到处弥散,熏黑了屋顶,熏黑了墙壁,熏黑了锅台,熏黑了窗户,更熏花了母亲的双眼。到了腊月二十四的早上,母亲起早做了早饭,告诉我们她要扫房子。于是,灶房里的锅碗瓢盆等物品被搬出来,母亲用塑料袋包裹着头,绑了长扫帚开始清扫屋子。等母亲清扫完厨房,她就像个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圣诞老人一般,灰头灰脸的,滑稽相。她简单洗脸,又开始擦桌子抹凳子扫地。她要么抱怨我们做得不好,要么亲力亲为,每年都有这么打动手脚一次。家里被母亲收拾得窗明几净,尽管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都是朴素的用品,擦洗后也放着光。

  早些年,对联都是父亲买了笔墨纸砚,请人来写。后来,写对联的人稀缺,父亲就开始买对联。

  对联的大小和字体,都是母亲抱怨的对象。有一年春节,我没回家过年。母亲嫌弃父亲对联贴歪了,自己上去贴,梯子不稳,一脚摔下来,摔坏了大腿,躺在床上,年都没法过了,闹心。母亲就是爱没事找事,爱折腾。对联贴歪了,贴反了,贴高了,唠叨不完的瑕疵,让父亲不胜其烦。自从摔了一脚,吃了教训,贴对联的时候,她尽量少说话,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大门的对联要买最大张的,最贵的,金字的,大门嘛,不能寒酸,要大器,要上档次。本来大门很大,大对联标准也那么大,贴上去,一对比就小了,成了母亲出气解恨的对象。家里也闹腾着大门贴瓷砖,贴了大门框还不行,一直贴到上房外墙以及屋顶,这样才高端大气上档次。

  此外,母亲还跟风花高价买了橡胶挂帘,挂在上房门前,橡胶味臭得很,也被她宝贝似的倍加呵护。贴对联,浆糊是自家用面粉做的。母亲连浆糊的粘稠度都要关心,每每抱怨一下太稀稠了。就这样,吵吵闹闹,对联和门神年画贴好了。红红的对联,张牙舞爪的门神,年就要来了,一切洋溢在幸福之中。在这样的唠叨声中,我们兄妹几个也长大了,为了工作,各奔东西,只剩下父母二老在家。

  因为准备的充足,除夕过得安稳和自在。看着屋子里堆积的馒头山和油条海,以及自家种的和买的各种菜蔬,自然欣喜涌上心头。除夕晚上要吃饺子,下午四点左右,母亲就忙着和面擀面皮包饺子。家里五张口,吃得人多,干活得人少,都被母亲一个人包揽了。我们也会去凑热闹,包的饺子每不趁人意,母亲叫我们滚一边去,别添。饺子没包好,下到锅里还没煮熟,很快就烂掉,一锅粥似的。也有一二年,母亲不知从哪里学的花样,要在饺子里塞币,谁吃到来年就好运。我对这个可不感兴趣,真有人磕牙吃到了,大家报以笑声。

  夜色渐浓,白花花的饺子包了足足两百多个《www.ẏḁṅqḭnḡḉuṋ.com》。灶台的火熊熊地燃烧起来,锅里的水欢呼地唱起歌来,饺子下锅。母亲这时空出手来,挑选了香菜和葱花切碎,加入酱油、醋、盐巴,搅拌均匀后,再滴上几滴香油,作为佐菜。热腾腾的水饺,一碗碗捞出来。先别急着吃,各个祖宗牌位前烧了香,饺子摆上去先供奉祖先。三五分钟后,就可以开吃了。饺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过年也吃不了多少,肚子早被丰盛的食物塞满了。

  吃完饺子,家人积聚在屋里看春晚。母亲一个人在厨房继续包大年初一的饺子,包完饺子还要准备大年初一早上的供品。我们喊母亲过来看春节晚会,她也没兴致,继续忙着,年年如斯,辛苦了她。歌舞表演对于小朋友来说,毫无吸引力,看到鼻涕哈欠连连,坚持不到十一点就睡了。父亲一个人在炉火旁傻呵呵地看,睡在床上的母亲不停地责备他熬夜,第二天早上起床迟。那年春晚歌曲是《白发亲娘》,父亲特别喜欢,哼唱了许久。

  大年初一乡亲们起得早,母亲总说大年初一起早了,一年都早,若迟了,被人笑话。每每我对她这些理论嗤之以鼻,后来看古书,真有这么个说法:看一家人是否兴旺,就看早上是否早起。

  每年大年初一,母亲的唠叨经年不改。父亲看了春晚,早上不愿起早。母亲早早起来,给祖宗摆好供品,烧火煮饺子。母亲一边烧火一边吆喝父亲,赶紧起来放鞭炮。父亲在床上熬磨一会儿,爬起来,将一大盘红红的鞭炮拖到院子里点燃,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小孩大部分喜欢放鞭炮,我也跟风。长长的鞭炮大约持续四五分钟,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山谷间回荡。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大年初一中午,山乡的鞭炮声回响不绝。

  天色大亮,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母亲早煮好了饺子,不厌其烦地喊我们起床。我们宁愿不吃饭,也不想起床,母亲开始责骂:“大年初一饿着肚子,一年都是忍饥挨饿。”耐不住唠叨,接二连三地爬起来,随便吃几口。鞭炮放完之后,地上会留下没有炸响的,大家捡起来,装在口袋里,早饭后和伙伴一起玩耍时燃放。有年大年初一,一个大龄的孩子,竟然将鞭炮燃放到我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麻坑,二十多年去了,麻坑依然。

  农村有什么可玩耍的地方呢?无非成年人聚集在一起烤火侃大山,聊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或者打扑克。小孩子三五成群地积聚在一起,放鞭炮,或者比赛谁的新衣服漂亮。上午十点左右,母亲又开始忙活。大年初一中午的饭菜异常丰盛,母亲做了满满的一桌菜,蒸笼热了不少馒头和油条,把久不用的圆桌子搬出来擦洗干净,全家人喜庆地围坐在一起品尝食物。至于汤水,雷打不动的苹果汤,里面有几颗油炸的花生粒。

  大年初一上午,亲朋好友们一起去攀爬石柱山。石柱山海拔近千米,孤峰突起,在连绵起伏的山岭之间格外引人注目。本地的名字就叫石柱队,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末年。

  过了大年初一的中午,年的滋味就淡起来。再过几日,上学的去上学,劳动的去劳动,喜庆春节,就这样草草地结束,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新的一年繁忙的工作周而复始地开始了。

  可田讲完,荒山听得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可田意味深长地道:“明年春节你和我一起回去,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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