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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全员培训，给主管培训，给经理培训，但得先从给祝晓棠一个人培训开始。
她端坐在会议室长桌的顶端，我在另一端。很远的距离，很空的房子，很响的声音……我打开屏幕和电脑，指着幕布，开始滔滔不绝。
她那一天没有穿工作服，而是一件藏青的薄衫，领口是香艳的大红与鲜绿花色。她把漆
黑的长发放下来，随意地搭在肩头。灯光下，很多星星在闪耀。
我转眼，回看自己的幕布。我说：“杜兰朵王妃是5年在芦苇舞节上选出的最美丽的女孩，也是至今得宠时间最长的王妃。不过，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幸福，因为她的国王每年都要在芦苇舞节上选出新的王妃。这次出行，并非外界报道的考察我市的市场，而是散心。所以，给王妃的房间，一定要布置得温馨、舒适，而不要太过商务化。”
“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细。”祝晓棠拿出烟来，点上。
我点头，用笔作上记号，继续讲。
她一口一口吞吐着，沉浸在思考的烟雾里。她微微一闭眼，再转过来看我。我迅速转移目光，蓦然述说熟记于心的文稿。一种无力解脱，也无力追逐的无奈，淤在胸口的生疼。她又低头写几个字。我抬头再见她，彼此躲闪却不是游戏。谁能懂呢，这样的疼痛。
我说：“王妃出身卑微，也自小渴望自由。在行为上，并不愿受太多约束。所以，非正式场合，王妃更多像邻家少女般天真欢悦。毕竟，她才23岁，却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某种独特的气质，便油然而生。”
祝晓棠挑了挑眉毛，看着我，问：“孩子来吗？”
我摇头。
她点头，说：“继续。”
我只是一个受检阅者，在她的面前。她冷漠，决然。那么，我也做到我的本分，继续讲述：“王妃会带一个贴身随从，就安排在她的总统套房里。是外事大臣，负责她与外人沟通的一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了解外事大臣要更甚于王妃。”
祝晓棠抿了抿
嘴，看着我。我转身继续点击电脑中的图片，介绍外事大臣……说得多了，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有些累了，不想给她提意见的时间了，我说：“我还有下一场培训。祝总有任何的意见，可以写成文档发到我的邮箱。”
祝晓棠沉默着拧灭了烟蒂，半晌，才问：“你还好吗？”
我抬头看着她，她努力微笑，那样子真不好看。我点头，说：“很好。至少比想象中好。”
她还是一笑，说：“对不起。”
我摇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突然走向我，紧紧地拥了一下我，说：“我想我并不爱你。”
我的眼泪，终于涌出。
你不爱我，你向我放出那么多虚假的信号，干什么？！你不爱我，非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又干什么？！你不爱我，靠近我，是为了伤害我吗？你不爱我，是一件让你很快乐的事情吗？
我怔了怔，缓缓地推开她，说：“我想我也不爱你。”
我走出会议室。
我想对着长空，放声哭泣。
可是，我哭不出来。
我的心里，藏着一种悲伤，被冻结的悲伤，流不出一滴水来。
我麻木地在会议室里一遍一遍地培训和讲座，像一个被编了程序的机器。我不再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周青，会像一道闪电一般劈开他们固有的思维。
李洋总在某个角落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冷漠地走过。
李洋在电梯口，说：“你要去相亲，那个肥硕的男人？”
我轻轻地说：“滚。”
按了电梯门，去地下车库去取车，径直去lips咖啡屋，看到肥头大耳的男人。他说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他说我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他对我的垂涎，出乎我的预料。我们开了一瓶红酒，我喝了大半瓶，然后甩着包，在马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进。他在后面跟着我，我叫他走。他说他不放心我。我停下脚步。他跟上来说，胖男人虽然胖，可是心是暖的。他不知道我曾是个屎胖纸！一句戳中我的死穴。
我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心来包裹我冷却多时的心脏。我需要一个温暖的躯体来蜷住我从未活过的身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痛，什么是乐。那一刻，我只想要放逐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像风潜蓬飘，像水流萍转，所到便是方向，便是归宿。
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全世界都被笼罩。我看见雨花打在玻璃窗上溅开的破碎。我听见玻璃被暴雨全力撞开的撕裂。那天，下了很大很大很大的雨。雨水覆盖了整个玻璃窗，喘息声和着雨声淹没了我的所有，28年来的所有……可是，我看见她的眼睛……那样漠然揶揄地望着我……
她说：“我想我并不爱你。”
呵……
纯洁的身体，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听说，血液是心脏的眼泪。
我终于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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