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祝晓棠让我帮忙。
我到办公室才知道,她是让我处理了何灿给她的纸箱子。运上车后,祝晓棠说:“扔到垃圾桶里吧。”
我说:“可以吗?”
祝晓棠说:“不然怎样?供奉起来吗?”
我问:“何灿为什么要这样做?”
祝晓棠说:“隐私的部分,我可以不回答吗?”
她说着,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摆手,说:“算我没问。”
“别以为我们已经一条战线。”祝晓棠不疾不徐地说,“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永远对立面。”
“为什么而对立?”对于她的健忘,对于她事后的六情不认,我极其反感。我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呆傻,好不好?于是,质问她,“你说,为什么而对立?”
祝晓棠笑,说:“周青,不是别人的一点示好,就代表她的全线崩溃。在职场,不可以这样天真。此刻,也许我们很友好;下刻的利益面前,我们就要你死我活。”
看着一脸轻蔑的她,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天真。我沉默,发动引擎,把车子开往海边,那里有一个垃圾运转站。我把两只大箱子都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送她去瑜伽馆。她似乎觉察到我的不满,却不作任何的回应。
没有遇见陶真真,她或者因为
恋爱太忙,或者有意避开祝晓棠。已经很久没有狭路相逢了。
祝晓棠摆起她的姿势,优雅而又高傲。她抬着下巴,说:“一个领导者威严的建立,必须牺牲部分的情感。”
我不作任何的回答。只在累了的时候,一个人拿瓶水喝,和其他公司的同事们搭个讪。我偶尔会有眼神扫过祝晓棠。她顾自一人坐在垫子上,休息。她一点儿也不落寞,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的故作优雅。看着她,我确定已不愿和她过分亲昵。
电话响了,是昨夜陌生号码的短信:“看来警告的还不够!”
我起身,边出去边回拨。对方按掉电话,再传信息:“劝你好自为之。”才收到信息,就有工作人员进来,看见我后,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周经理。您的车被人砸了玻璃。你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要不要报警。”
我到停车场,才见挡风玻璃碎成一张蜘蛛网。东西是没丢,魂给丢了一半。停车场监控根本形同虚设,警察来了也是无可奈何。我打开手机,拨打对方号码,关机!
“要报警吗?”工作人员问。
“不需要了。”我说,“你跟祝总说一下,说我去修车,让她自己打车回家吧。”
工作人员说:“老板今天不在,但电话通知我转达他的歉意,并说一切费用我们负责。只是麻烦你自己去修理。”
我连说没事,开车离开。祝晓棠没有打来电话,我们算是又恢复到过去,无情无义的刀片时光。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日子。
直到吴浩天的女儿在酒店里摆16岁生日的成人礼,大家聚在一起。我和祝晓棠的位置紧挨着。老远,我看见何灿在西餐部的餐桌边,切割着牛排,看着我们。她每切割一下牛排,就有一种宰割人的痛快感。她自斟自饮,完全沉醉在一种他人无法想象的境界中。当她看着我,举起手中的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口,
嘴角渗出一丝殷红酒汁来,我赶紧用膝盖撞了撞祝晓棠。
祝晓棠侧脸看到何灿,轻声说:“不想惹祸上身,就假装熟视无睹。”
随后,她起身走向何灿。我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从何灿那张
阴阳怪气的脸上,感受到一种不祥。突然,何灿痛苦地皱眉,祝晓棠弯下腰去。服务员急匆匆地上前去服务,有人来叫刘思侬了。刘思侬笑着告辞,去西餐厅。刘思侬和服务员扶着何灿走,祝晓棠转过身,在她白色毛衣上是被染红的一片。她走向员工通道,我跟了过去。
在空空的员工电梯口,祝晓棠木然地站立。
“怎么了?”我问。
看见我,她笑,说:“没事。我习惯了。”
“你——流血了。”我看见她的手指在滴血。她一把握紧了手指,说:“一点破皮而已。”
“担心她,为什么不陪她去医院?”我问。
“我比较担心刘经理怎么处理这担子事。”她勉强笑,说,“恐怕这一次我没那么容易解决。”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非要这样,一个毅然决然,一个咄咄相逼。我只知道,打开心结,必然要你真诚地伸出双手。”我说着,也伸出自己的手,打开她紧扣的手指,一道深深的口子,不止地流血。解下脖子上的丝巾,轻轻地帮她包扎好。我说,“像这样,伤口才会愈合。”
她愣了楞,收回手,说:“电梯太慢,我走楼梯了。你去忙吧。”
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说:“你根本就没按电梯,它怎么会停?”
我顺手按了电梯,很快电梯来。我把她塞进了电梯,等电梯门缓缓地合上。我看见她说不出话来的呆相,心里是一阵得意。
可是回来的她,恢复常态,她轻声说:“谢谢你,你的丝巾脏了,被我扔了。我会买条新的还你。”
“你!”我差点喷愤,但还是说,“你最好还是去看看何灿。”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完,她起身,去敬酒,一桌又一桌,一杯又一杯。我没见过祝晓棠喝酒,如此豪情过。在男人面前,她并不扭捏,但又绝不像个汉子。男人怜惜她,似乎也不让她多喝。等她回到我的边上,她凑近我,说:“只有我是冷的,才不需要温暖。”
我转过脸,不想再理她。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提前离席,都未曾察觉。
宴会结束,我去医院看何灿。还在门外,就听到她和祝晓棠的吵闹声。
祝晓棠压低了声线,说:“没什么可说了。劝你好自为之。”
“你多自以为是。你一走了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可以活得很好,我不行。”何灿哭着大声说。
祝晓棠说:“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何灿:“依然带着我,把我安排进你们的酒店。”
“不可能!”祝晓棠,说,“我说过。你不走,我走。”
“那我死给你看!”何灿甩着头叫嚣,头发丝都甩出了水。她直直的眼神,叫人寒颤。
祝晓棠说:“虽然你说了100遍这样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可信度。但我依然很在意。不是我害怕背负什么恶名,而是心疼你还没有活明白。”
“你少来这一套!”何灿上前,拽住了祝晓棠的胳膊。发直的两眼,透着绝望的冷意。我想上前,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回头,看到是刘思侬。
&e【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⑥⑨⑥⑨xsw.com】msp; 刘思侬没让我进去,她说事态会更严重。她进去调节就好。
刘思侬进去,扯开了何灿的手。她把何灿安抚到病床上,说:“你受伤了,得注意修复。一旦伤口破裂,可能会留疤痕。”
祝晓棠淡淡地说:“刘经理,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
何灿又要从床上起来,去抓祝晓棠。刘思侬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说:“这是餐饮部该解决的事。祝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要相信我……”
祝晓棠回看了一眼,就朝门口走来。她看到我,一怔。
我说:“我来看看她。”
祝晓棠说:“别添
乱了。回家吧。她……”
我说:“你该对她好一点。”
祝晓棠看着我,又转过脸去,不想说任何话,往前走。我跟了上去。她又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说:“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来亲手打开这个结。可是,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有死结的存在。我能做的就是一刀剪断。”
我说:“我明白。”
她的脸突然柔和下来。她想转过身去。
我说:“可是伤人伤己。”
她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说:“谁能伤害我呢?”
说完,她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