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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晓棠理了一下散
乱的头发，走到我的跟前。
我看着她。
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你到底想把我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她从我身边缓缓走过，像一阵流风，轻盈、冷漠又无情。
我说：“我没法把一阵风变成一个人。”
她站住却不回头，只是顾自地依然淡然无力却像刀子一般地挥舞着耀眼的锋刃。她说：“我但愿我像一阵流风，来去不留痕迹，也不要活在任何人的记忆。”
这就是祝晓棠啊！这就是昨晚还要与我同眠的祝晓棠！近乎残酷的理智，是用来刺死我对她的热爱，驱逐我对她的期待。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对你的在乎，就像你对何灿一样。”
“是啊。你完全可以不要在乎。”祝晓棠扬了扬下巴，一脸的桀骜。
我看着她，这个在情场游刃有余的女人，拿着她致命的武器来对付我。可是，我未战先败，因为我爱她啊。
我说：“那你等在这干什么？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根本不在乎我？”
她沉默，转身离开。
我疾步跟上去，她也加紧脚步要走。我伸出手要拽住她，她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我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她挣扎着，试图逃离。看着她摇晃的身子，我好想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能力。可是……我做不到。走廊上的人，那么多。他们看着我，看着她，看着我们……我的心，疼得像被人抽了一把……
“周青……”身后好像有人叫我。
“周青……”身后真的有人叫我。
我回头，看到是思侬。一下子，我就松开手。
“周青，医生让我去做B超，你陪我去，好吗？”思侬说。
我那停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祝晓棠抬脚离开，她瘦小的身板，削瘦而骄傲的身板，毫无表情，毫不温情地离开，在我的眼前缓缓消失……我转身，朝思侬一笑，说：“来了。”
搀扶着虚弱的思侬，我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从B超室出来，我们站到医院的楼顶天台，迎风而立。
她看着远方，说：“一大早，我就站在这里，看殡仪馆的方向。我知道……我知道……浩天的去向。只是，我以为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每晚睡在这，我都感觉有个人拥抱着我。一定是他回来过。可是，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他在我耳边说，要走了，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只求我能够帮他生下孩子，抚养他长大。我答应他，因为我也爱我们的孩子。”
我与她并肩而站，阳光照耀在我们的身上，我渴望她能温暖地面对，而不是坚强。坚强，是强迫自己变得有力而强大。这样的坚强，有多累。
我说：“如果决定，就坚持。”
她抚摸着肚子，说：“没有什么理由，除了他的离开，更能让我有勇气生下我们的孩子。”
我上前，揽住她的肩膀。
她说：“谢谢你，周青。”
我伸手抚摸她的肚皮，说：“我们都爱他，他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小孩。”
思侬眼含泪花，从手上取下一根链子，扣在我的手上。她说：“周青，是我去日本培训半年买的纪念。是谢谢你。”我接受了，是她的情谊。我说“谢谢”。思侬便浅浅一笑。
能看到思侬这样平和，我放心很多。帮她请了一个护工，照顾她，答应她每天会来看看她，陪她聊聊，给她带好吃的。
这样，终于可以回到酒店上班。听说，李洋早就把我的办公桌擦干净，还替我配了新的咖啡豆。
我看一眼祝晓棠的办公室，门开着，表示她一个人在。我端了一杯咖啡进去给她，她看我一眼，说：“王妃明天到。我和蒋志致去大堂迎接，你要一起去。”
我说：“好。还有一件事……”
她端起咖啡，一脸正色，说：“说。”
我说：“刘思侬的关系还在巴顿，她想回来。吴总不在了，去那儿也没意思。你看……”
她顿了顿，说：“等王妃的事过了，我会和蒋总说。”
“谢谢。”我说。
她说：“下午1点，接待小组全员开会。你也参加。”
我说“好”，然后起身离开。
她突然问：“这几天怎么安置思侬？”
我说：“叫了护工，我也会每天去看她。她特别需要人陪……她老家在
黑龙江，那么远的地方……
父母也年迈了。还是我照顾她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她低头，只说：“也好。”顿了顿后，说：“酒店里上班，这些叮呤当啷的东西，就放到工作之外再戴。”
“是思侬给我的，我没记得拿下来。”我开始解扣。因为不戴这些，所以难免手笨。
她说：“那见她的时候，记得戴。”
我说：“好的。”
她抬眼看着我，说：“你不能说‘不’吗？你对谁，都说‘好！好！好！’”
“你这是吃醋吗？”我问。
她不作答，把手一挥，甩过来一张单。
她说：“拿去。你的消假单！”
我接过，只见单子上是大大的一个“滚”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头看着我，眸子里是一片委屈的不甘的亮。棠，我爱你，你知道吗？因为太爱，我根本无法假装不爱你，也无法假装爱别人。只是，你永远不知道三十年的爱有多炽热又有多笨拙。
我拿了消假单，往外走。
“你欠我一份生日礼物。”祝晓棠突然说。
我转头问：“你要什么？”
“你做饭给我吃。”她说。
“好。”我说。
“就今晚。”她说。
我顿了顿，说：“好。”
她终于笑，说：“算你有良心。”
我爱你，一切便都是可能，都是可以。
我去菜市场买了菜，做了三菜一汤，全是家常菜。
手机铃声响，是短消息。
祝晓棠发来三个数字：“502。”我就知道她已在门外站定。打开门，她一笑，说：“给你。”她伸出一只手来，还有一只手藏在身后，那俏皮的模样是一个少女的羞怯。我接过，她便把两只手靠在背后，如果她穿高管的衣服，那么一定又摆出了总监的架子。
我把新的拖鞋——特地为她准备的给她。她穿着长长的靴子和短短的裙子，很不方便的样子。我便蹲下身子，替她脱鞋子，替她套上拖鞋。我抬头看她一眼，她动情的眼眸含了水一般的光泽，泛着无尽的深意，长长的卷卷的眼睫毛，别有用心地覆盖着眼眸。她伸出手给我，我就搭上去。她拉我起来，我便牵她入座。
棠说：“你的人生从此请我入席？”
我不作答，给她舀汤。
她说：“我带了一支红酒，是庆祝我们的开始。”
我说：“是祝你生【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969zz.com】日快乐。”
她说：“是祝福我的重生。”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一笑，将所有的心意都忽略而去。起身，去开红酒，醒酒，倒入杯子，沉默的世界温情却泛滥。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一直尾随着我。我与她碰杯，对视浅酌。我像杯中红酒漾开了情绪。身体里的血液在热身，准备着和迎接着一场
精彩的舞蹈。
她说：“我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我看她，说：“是因为你已经后悔。”
她顿了顿，说：“是。”
我又举杯与我相碰，这一次她全都饮下。她说：“你全都知道。”
她趁着酒力，想要直奔主题。我却打岔，说：“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笑，说：“生日那天，我收到很多的花。我只留下了一束……”她看我一眼，缓缓说，“一束狗尾巴草。我希望……是你，所以养在了家里……”
我沉默，饮酒。
她问：“是你吗？”
我问：“狗尾巴草代表什么？”
她说：“你知道。”
我看着她，殷切的小眼神，蹿着小火苗子似的扑闪着。我低头，试图避开她的目光。她却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捧起我的脸来。
她说：“你知道，是不是？”
她又问：“嗯？”
我全线崩溃，鼻子酸涩，点头说：“是。代表艰难的爱，坚忍的爱，不被了解的爱！”
她沉默着眼红，泪水滚落，滑过脸庞。
她说：“对不起，那些口是心非。”
她俯下身子，我便抬头吻住了那薄软湿润富有弹性的
嘴唇——那我在夜夜噩梦里碰触的敦厚木讷干涩的唇全然不同的——从此，她便可替代了他，夜夜让我安眠于世界上所有的夜，是不是？
谢谢你，棠，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