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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各色人等

2020-07-19    作者:GQQ    来源:www.yanqingcu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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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结束,咪咪去世界の背面报到。因为萧萧比咪咪大十多岁、又是老浙美毕业的,咪咪称呼他为萧老师。萧老师给她大致说了一下工作内容,日常营业都是一层的酒吧,酒吧里有个专门的调酒师,咪咪平时就和他呆在酒吧间。如果有画展或其它的商演活动,咪咪也要去帮忙,因为酒吧的营业时间特殊,咪咪可以住在二楼,二楼的loft分隔出不少小房间。

  因为上次改衣服的事,萧萧对咪咪印象非常好。酒吧是从下午4点以后才开始营业,萧萧打算先和咪咪聊聊。

  “咪咪,你一直都是自己打工挣学费吗?”

  咪咪点点头。

  “那你……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家里赶出来了?”萧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咪咪愣怔,随即摇摇头。

  “那他们知道你的事吗?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聊这个。”

  萧老师说的事自然是性取向的事,咪咪感激他的体贴。她想了想说:“他们不知道,但是我也没有特意隐瞒过。”对于一个能把自己惨痛血泪史和大家分享的前辈,咪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我母对我的成长不太上心。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一辈子就忙了一件事:吵闹、离婚、复婚、离婚和抚养我哥。”

  萧萧听了意外地睁大眼睛,眼前的这个姑娘,眼睛清澈干净、气质沉静寂寥,偶尔的凝神皱眉会流露出带着倔强的孩子气。她用这么简短又没感情的一句话概括了自己母的一生,语气中透着讥讽和轻慢。这个姑娘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能让褚俏那么玩世不恭的家伙心心念念忘不了?这一切都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那你学画画,来北京考美院是……”

  “和他们都没有关系,我能学画画、能来北京、考上美院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生命和生活的全部希望和意义,是我人生征途上的指路明灯。”

  提到姐姐,咪咪毫不吝惜赞美之词。一想到那个人她就眼睛亮晶晶、角翘起来。

  萧萧怔住,评价这么高,他小心地问出:“那个人就是你爱的人吗?”

  “是。”咪咪肯定地回答。

  萧萧看着咪咪笑了,其实答案早已写在咪咪的眼睛里。

  “好,真好!爱上一个优秀的人会让自己也变得优秀。那你们现在在一起喽?”

  “她……我还在等,在等她、也在等我自己强大起来。”咪咪不想和别人谈论零露。

  “咪咪,你比我想的要爱得深沉也深刻的多。”

  咪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萧萧终于明白了褚俏为什么走不进咪咪的内心。他不禁揶揄:“可惜褚俏要失望了。”

  听到褚俏,咪咪在心里叹气,哎!我早已经让她失望过了。

  天刚擦,酒吧里开始进人。似乎那些在白天隐没在各个角落生活在伪装之下的生灵们都悄悄聚集到了世界の背面。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午夜时分,酒吧里热闹地难以想象。刚经历过两个月封校的咪咪,眼睛都有点看不过来,她迅速熟悉工作,穿梭在人群中递送着饮料和各种酒类,最忙的时候连萧老师也不得不帮忙。直到凌晨3点,人潮才渐渐退去。

  “累了吧?第一天工作就赶上个周末。”萧老师问咪咪。

  “还好。”咪咪强打神回答,和调酒师互道辛苦后,咪咪直接上二楼爬上床就睡了过去。

  咪咪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才醒,就这样连着干了一个星期,咪咪的生物钟终于适应了这样的作息。她发现除了周末,酒吧的人并不多,凌晨12点以后就没什么人了。倒是因为暑假的原因,常有大学生光顾世界の背面。为此萧萧老师还接洽了宋庄的几位画家,打算办几个画展。同时,回国的托尼还进了一批国外的进口画材画册来卖,咪咪不由地在心底佩服两人的商业头脑和珠联璧合。

  这一天的下午,咪咪正在和萧老师为他的一位画家朋友布置画展。进来几个大学生,胸前还别着校徽。他们好奇地四处看着,还时不时地发表下评论。萧老师问他们是哪个学校的,他们说了学校的名字,得知他们是从外地来北京自助游的,萧老师特意嘱咐咪咪拿饮料请这些同学们喝。

  咪咪把他们带到酒吧一角,端上冰镇饮料,告诉他们摆在外面的画册都可以随便翻看。咪咪回去接着干活,她边干活边听这些学生们聊天。听了一会儿,咪咪发现这些学生虽然已经上了大学,但是审美和眼界并没什么提升,还停留在高中水平,他们眼里、口中的好画册,也是针对考生类的画册,咪咪不由一笑。她无意中回头,看到萧老师也微微地摇头笑着。萧老师也看到了咪咪,两人相视一笑。

  有学生问萧老师,世界の背面是什么意思,萧老师笑而不语。咪咪担心那些学生又跑来问自己,赶忙跑到角落装画框去了。可能是因为萧老师的外形太出色、太吸引人了,几个学生围着萧老师团团转,还纷纷拿出相机和他合影。 

  也许真的是TZ之间自带雷达、或是有灵敏的嗅觉,世界の背面从不打广告,却声名远扬。萧老师独特的气质更是男女通吃,吸引了众多的回头客。有时咪咪会在某个角落偷偷地观察萧老师,这具消瘦的身体里似乎有无穷的能量和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一拨又一拨迷茫的、无助的男男女女们,帮助、激励他们,即使前路再艰难险阻,也要坚定地走下去。

  一个著名的拉拉界激进领袖Ruby,因为一些事已经来过世界の背面好几次。这天下午Ruby又来了,萧老师领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咪咪端上两杯茶就躲在一边干活去了。

  “这个活动配合巡展,效果会更好,萧萧,你听我的肯定没错!”Ruby一坐下就热切地煽动着。

  “巡展把我这里作为北京的一个点,我完全同意并且全力支持,只是你这个活动,现在有些不合时宜。”萧萧委婉地拒绝。

  “萧萧,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以你现在的知名度和人气,会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追随者,活动会非常成功……还是你像某些狭隘的TZ那样,非要分出个男同群体和女同群体,二者老死不相往来。”Ruby咄咄逼人地说。

  萧萧被气笑了,还击道:“Ruby,据我所知,只有你们拉拉才爱搞这套把戏。”

  Ruby立即气愤地说:“就冲你刚才那句话,就已经把你们和我们分开了。”

  “是你先挑头的。”

  “是你说你们拉拉的。”

  ……

  听着两位前辈这么孩子气的斗,咪咪在一边忍不住捂嘴偷笑。眼尖的Ruby立即发现,把咪咪叫了过去。

  “这个小姑娘,我问你,如果是为了你和你女朋友的利益,你不愿意去奔走去争取吗?”

  咪咪手里还拿着干布和正在擦的酒杯,呆愣在那儿。难道自己脸上写着拉拉二字?这个人怎么上来就问“你和你女朋友”?她看看萧老师,发现萧老师【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⁹xs.com】也正饶有兴趣的等着自己回答。

  咪咪沉思片刻,着头皮说:“想争取自己的利益,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去奔走吧?”

  “那比如呢?”Ruby追问。

  “比如……比如像福斯特那样,写一本TXL小说,虽然他只敢在死后发表,可是这部作品对后世的影响,远比一万个TXL上街游行的影响要深远,并且它还在不断地产生影响。”咪咪说。

  Ruby向后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咪咪说:“哟!遇到一个拉拉中的鸽派,我最烦你们这种人!总是妄想坐享其成,一旦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什么,你们就会马上跳出来,宣称那也是你们的既得利益。”

  咪咪扶额,萧老师还真没说错,这个人太爱划分圈子了。Ruby看咪咪不说话,还不肯放过她:“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吧?”

  咪咪无奈地说:“我没想到TZ圈里也会有什么鸽派、鹰派,我没想那么复杂,我只是因为爱上的那个人是同性就被归到了这一类。我是个生性内向的人,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哗众取宠,逼迫我去做这些事,和逼我找一个男人结婚没什么两样!”

  Ruby和萧萧同时呆愣在那里,咪咪立即后悔说的太直接了。随后Ruby露出不屑的神色,不再看咪咪一眼。

  Ruby默默喝完茶,和萧萧道个别就离开了。咪咪这才注意到褚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坐在不远处。她看Ruby走了,就过来坐到吧台的高脚凳上,问:“怎么了?”

  咪咪看着萧老师悠然自得地上了二楼的背影,恍然醒悟,自己可能是被萧老师“利用”了,他不好打发Ruby,就用自己把她气跑了。

  “到底怎么了?”褚俏又问。

  “走掉的那个人,一个拉拉中的鹰派,”咪咪借用Ruby的称谓,“想在这里搞个巡展再配合个活动,我估计那个活动比较过激,萧老师同意巡展但不同意活动。”

  咪咪一边擦酒杯一边继续说:“本来也是,非典刚过不久,搞那样的活动也不得人心,反而让人更反感TXL。”

  “刚才瞧她看你那样,就跟看垃圾似的,我真想上去抽丫的!”

  咪咪木然地擦着杯子心想,如果自己拉拉的身份公开,会有更多的人看自己就像看垃圾似的,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像褚俏那样泰然自若、像萧萧那样勇敢无畏。几年前,刚确定性向时的那种恐慌又卷土重来;咪咪又一次感到绝望,自己还在深受其苦,何苦再把姐姐拖进来。

  最终Ruby妥协,巡展如期举行,北京有两个点,一西一东。西边的在北大那边,东边的就在798的世界の背面。咪咪参与了这边备展的全部过程,因而她也得以观摩了Ruby的所有作品。这是个多媒体展览,除了画作、照片,还有录像视频,还有一个投影仪打出的互动小游戏。

  游戏很有趣,自上而下打在地面一道光束,参与者站在光束内,上方就会传来一个声音:“请说出你喜欢的人的性别。”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咪咪曾站在光束内战战兢兢地说出:“女性”,瞬间落下无数3D投影的玫瑰花瓣,伴着周围的一片欢呼声和掌声音效。后来他们又试过几次,发现无论说男性还是女性,都会得到玫瑰花瓣、欢呼声和掌声。这个互动设置实在是太暖心了,它的宗旨就是,无论你爱的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可以得到祝福。

  咪咪多多少少理解了Ruby,总要有个为TZ发声的人,自己不应该说什么“抛头露面”、“哗众取宠”之类的话。于是在巡展开幕式的那天,咪咪花钱买了一大捧鲜花,她亲手递给Ruby,Ruby疑惑地看着她没有接,咪咪只好直接塞进Ruby怀里,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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