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整理思路,把“风衣”这一意象最为自己设计的主题,她把草图细化了一些,发现她笔下的模特越看越像萧老师。咪咪索性根据萧老师的特质,把设计作得更加中性化一些。
在一个周一的下午,咪咪带着她的设计稿去了世界の背面,她把自己的设计稿拿给萧萧看,想听听他的意见。萧萧看了一会儿,说:“咪咪,我觉得你的设计有点朋克风格,你知道什么是朋克吗?”
咪咪茫然地摇摇头,萧萧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几本杂志递给咪咪,“这里有一些介绍朋克的文章,主要是乐队方面的,你可以了解一下。”
咪咪接过杂志,有中文有外文,她走到一个小角落,一会儿就把这些杂志都看了一遍。她把杂志还给萧萧,“谢谢你,谢老师。”
“有启发吗?”
“有。”咪咪肯定地点点头,“看了朋克,让我想起了美院一位老师曾说过的话。”
“什么话?”
“经典是用来颠覆的,权威是用来质疑的。”
萧萧听了,沉思片刻,也点点头。
“说得好!”萧萧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托尼接洽了上海的一支地下乐队,据说是朋克风格的,应该会在我【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699xsw.com】这里驻场一个月左右,到时候你可以来观摩感受一下。”
“好啊!”
零露送给咪咪的电脑给咪咪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她觉得自己的设计不够好,都配不上使用姐姐送的电脑,现在不用导师挑她的毛病,她自己就把自己的设计批了个一无是处。咪咪又泡在了图书馆,她翻阅了大量的前沿设计,重点分析大师作品中设计理念和最后成衣之间的内在联系,作了厚厚的一本分析笔记。
11月的一天,咪咪接到萧老师的电话,说那支上海地下乐队来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于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褚俏来接咪咪去世界の背面。褚俏买了一辆红色的大众polo,远远看到polo车冲自己眨着大眼睛,咪咪仿佛看到一辆卡通车从动画片里开了出来,她捂着
嘴直乐,连说:
“褚俏,这车太配你了!从头到尾的傻憨憨的气息真衬你!”
“你好好讨好它吧,它开心了,还能让你开开。”一句话让咪咪马上闭
嘴。
来到世界の背面,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声浪扑面而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褚俏揽住咪咪的肩膀把她推到一处人相对较少的角落,然后拿起自己的相机冲咪咪嚷道:“咪咪,你就在这儿呆着,我拍点照片就过来。”
咪咪回应一个OK的手势,褚俏就消失在人群中。褚俏现在在一家传媒文化公司工作,职业敏感让她随时都要拍片。咪咪看着台上的乐队,主唱正声嘶力竭地吼叫,开始咪咪以为他们唱的是英文,听了半天没有听懂,后来才发现他是用上海本地方言在唱。唱到副歌时,吉他手也凑过来,两人开始对着唱。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表情都比较愤怒,灯光又是从下往上打着,显得两个人都有点面目狰狞,老远看去,两人好像是为了抢话筒在掐架似的。
“我怎么觉得台上的主唱和吉他手正在对骂呢!”不知什么时候,褚俏站在了咪咪身边,她在咪咪的耳朵边大声嚷道。咪咪点头表示同意,原来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一个人。
咪咪靠在墙边静静地听着,整个酒吧在乐队的带领和感染下接近沸腾,所有人都在欢呼在跟唱,尽管大部分人不知道乐队在唱什么,也许这就是朋克的力量吧。它会唤起人们内心深处说“不”的愿望,对规范的一切说不、对既有的一切说不、甚至对自己内心的不说不,咪咪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伪装的风衣下不仅是掩藏的一道道伤疤,也有可能是一个个希望,腐败的土壤也有可能开出意外的小花、结出希望的果实……
咪咪迫不及待地挤过人群,推开后门来到后院。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就着手电筒的光,快速画着。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褚俏出来坐在咪咪身边。
“果然还是最喜欢画画啊。”褚俏边说边揉揉咪咪的头发。
咪咪笑笑没有说话,她把刚才突然想到的最先画下来,又默画了几张乐队的速写。
褚俏递给咪咪一张名片,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听说最近正在招不带薪的实习生,有没有兴趣试试?”
咪咪接过名片,是一家外资服装公司,这个名字她听说过。
“太谢谢了!”咪咪看着褚俏由衷地感谢。这个人对自己太好了,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帮助自己。
“别那么看我,要不我又会多想了。”褚俏说着揽住咪咪的肩膀,痞痞地笑:“除了以身相许,别的回报我都不要。”
咪咪早已经习惯了褚俏说话的真真假假,她笑而不语收好了名片。
咪咪把自己历年的成绩单、参赛经历、英语四、六级成绩和作品一并汇总作成一份简历发到那家服装公司的邮箱,没几天就收到面试邀请。她穿着正式去参加面试,因为咪咪来自名校,又会外语,面试很快搞定。她被定在每周一到周五的下午来这家公司实习。
咪咪开始了学校、公司两头跑,毕设、实习两不误的节奏,这样的日子过得分外快,很快就到了寒假。咪咪打电话给零露详细汇报了实习公司的情况,考虑到公司初八就上班,还有几个月她们就能见面,而且张明也被牛牛接走,零露建议咪咪不用回家过年了。咪咪则是一切听从零露的安排。
寒假期间,咪咪照旧住在褚俏家。褚俏只在初一回去陪了咪咪一天,就匆匆赶回去陪她的小女友。咪咪也忙,公司实习占用了她一半的时间,她必须把毕设的许多环节提前赶出来,还有配合设计的论文,要求字数5000字以上,幸亏之前咪咪做了一本分析笔记,现在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开学之后,咪咪收到导师的通知,要求一周至少指导一次。咪咪带了自己的设计稿和论文大纲去见导师,导师看了咪咪的设计稿,直接把她的一个系列5套砍成了3套,导师给出的理由是:
“多了不一定就是好!”
“实力不强更容易暴露弱点,
精简成3套视觉上会更有冲击力,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毕业班的学生因为时间紧事情多,不少人都会虎头蛇尾,最初的设想都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毕业展上呈现的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砖瓦房,更有甚者就是一间茅草屋。”
导师生动的比喻让咪咪想笑又不敢笑,她低头做着笔记,心里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只做3套的话,又可以为自己节省不少时间,何乐而不为。
几次的周指导之后,时间就已经到了4月底。咪咪的设计和论文已经通过了自己导师的审查,就等5月份的毕业展和论文答辩了。
咪咪放下一半的心,又开始忙着找工作的事。她在那个外资公司已经实习了小半年,但迟迟确定不了会不会收到offer,几个实习生们陆续回了学校。咪咪向人事部打听,却得知公司马上要开始校园招聘,咪咪的心态有些崩了。她赶紧回学校,参加美院的校园招聘,简历递出去一堆,可是收到的面试通知只有两个。一个是北京的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一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服装公司。
咪咪准备充分前去面试,谁知职业学校的面试直接就是试讲一课,幸亏咪咪有过作中学老师的经验,几分钟后找回感觉,游刃有余地讲完了一节课。服装公司的更是离奇,面试官东拉西扯半天,接到一个电话后,起身对咪咪说,刚才面试领导堵路上了,自己是临时接替的。现在领导到了,重新开始。领导进来后,气急败坏地先抱怨了一顿北京的交通,然后就是一连发的灵魂拷问:
“能不能出差?”
“能不能跑销售?”
“能不能作售后?”
就差直接问能不能站柜台卖衣服了,咪咪
硬着头皮一律回答:能!面试的毫无诚意,咪咪回答的也不走心。没办法,5月份了,一个意向没有、一个offer没收到,咪咪是真慌了。
接下来的几周,咪咪过得极为煎熬。白天她表面镇定地参加毕业设计和毕业的答辩准备工作,晚上和零露的通话中,几乎要恐慌地哭出声。敏感的零露感觉到了,一再安慰她,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只是时间还不到。
就在咪咪六神无主的时候,她收到一封电子邮件。看着那熟悉的发信地址,咪咪愣怔了好一会儿,是克里斯汀发来的。她打开邮箱,信很简短。信中说澳洲的一家服装公司虽然今年没有在北京招聘,但是他们总部现在正面向亚洲招聘年轻的设计师,北京有这家公司的联络处,克里斯汀以本国留学生的身份向这家公司推荐了咪咪,她建议咪咪马上寄一份简历和作品。
咪咪不知道克里斯汀人在哪里以何种心态给她发的这份邮件,但此时的咪咪已经到了病急
乱投医的地步,她立即发了简历和作品给那家公司。不到一周就接到了面试通知。联络处位于CBD,咪咪对于面试官的提问对答如流,对于面试官提出的工作地点将会在澳大利亚本土,毫无多余选择的咪咪再一次
硬着头皮说,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咪咪一想到克里斯汀就格外地愧疚,她一直认为克里斯汀恨透了自己,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她不奢望克里斯汀还爱她,那样她的心理负担会更重、更难以承受,但她不希望克里斯汀心怀恨意,她希望克里斯汀永远是她初见时的那个快乐的女孩儿。
5月底,咪咪接到职业技术学校的通知,要她再去一趟。接待咪咪的是一位女领导,她和颜悦色地说原则上学校更愿意招收男老师,但是咪咪那天的试讲效果不错,还有英语和开车的特长,所有校方决定录用咪咪。但是针对女老师,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两年内不能结婚、五年内不能要孩子。如果能签了这个协议,学校会马上签发意向书。
咪咪一听,立即就同意了。这是咪咪收到的第一个意向,咪咪像抓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住。她心里暗想,以自己的实际情况,别说是两年、五年,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都可以。意向一有,就等学校的派遣证了。
谁知那个职业学校就像是开了一个好头一般,进入6月份,好消息接踵而来。先是咪咪面试的那个小服装公司发了录用通知 ,接着是咪咪实习的那家外资公司也发来了offer,最后是澳洲的那家公司也给咪咪寄来了offer。
咪咪一下子从一个看不到前途的无头苍蝇变成了手握四份offer的人生赢家。她的自我膨胀的本性又一次占了上锋,咪咪把这四份offer都发给零露,大大地得瑟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