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便彻底退了烧。
陈晖提议说,晚饭要不要在家做。起初我是反对的,毕竟我完全不会做饭,家里锅碗瓢盆上几乎都是厚厚的灰,或者干脆没有拆包装,其次,我发烧也才刚好。
可是他好似早就知道,只是笑笑,不说话。
后来我们去了附近的批发市场,就这我还是从缺德地图上搜到的。进去之后他很是熟练的买好了东西,似乎准备做些什么菜这件事,也早就想好了,我寻思着莫不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回到家,他披上了围裙,开始处理起来买回来的食材,我靠在边上,看他熟练的忙活着,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这么一件事,却没来由的勾起来一些回忆。
“想什么呢?”
陈晖冷不丁的问我,我回过神来,看向他,他正低着头,手底下细细的切着肉丝。
“咋了?”我问他。
“我看你出神呢。”他抬眼,瞥了我一下,眉眼上带着浅浅的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额,我倒也没有……”
我正寻思着解释,他便打断了我的话,“呵呵,你刚刚肯定听见了我说的话,但是又不直接说,说明你确实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没事,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见如此,我便也没有接话下去,毕竟我的确不怎么想聊这些事情。
“你去外边坐着等会吧,还得一会呢。”陈晖同我说,把我轻轻推了出去。
我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着电视,扭头看一眼他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总觉得又想起来一些事,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过了一阵子,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的香味,挨着傍晚的饭点,我肚子有些饿了,起身走到厨房去,陈晖正披着围裙,在里头忙活着。
“你咋过来了?”他见我进来,便问。
“我肚子饿了。”我探着脑袋,往锅里瞧,“你这做的啥?”
他笑笑,没回答,抄起边上的筷子,给我夹起来一块肉,递到我嘴边,我小心的咬了上去。
“小心别烫着了。”
他一只手握着筷子,一只手垫在我的下巴上,动作很小心,望着我,眉眼上尽是温和的笑。
肉有点烫,在我的嘴里颠了好几下,才被咽下去,烫得我几近要流眼泪,陈晖回过头去忙,一遍翻着锅,一边问我味道怎么样,我摇摇头,说没吃出来什么味道就咽下去了。
陈晖几乎同我一般高,我站在他身后,低下头,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的腰。
“你不觉得咱们俩现在这样,很像老夫老妻么。”我说,“你就是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我……”
他觉着好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我,别过头来,脸颊一下撞在我的嘴唇上,让我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安知远,你为什么老占我便宜?”他问我,别过头去,继续忙手上的活,“在医院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同他说,手在他腰上摩挲着。
“我这种类型是哪种类型的?”
“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哈哈哈!”
他一下笑出声来,无奈摇摇头,把我推出了厨房。
我回到客厅里坐着,无聊的按着遥控器,私心里肚子也不是很饿,只是今天着实有些累了,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做,仍然眼皮子禁不住的打架。
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依稀里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梦到了一个人,一个白白胖胖、充满希望的男人,他正站在那个灶台前忙活,我站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
我说,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也蛮不错的。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等到他的回答,人就被摇醒了。
“安知远,醒醒。”
陈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正蹲在我边上,低头看着我,身上满是烟火气。
我没说话,一下搂住他的脖子。
“咋了这是?”陈晖有些不解,“该吃饭了。”
我抱着他,好一会,方才应了声,“嗯。”
陈晖做饭的手艺真的只能说凑合,所以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主动地想要干这件事。只不过胖人吃东西自带三分香,看他在我边上吃得这么香,而且前前后后一个人忙活了快俩小时,我也不好意思开他玩笑了。
闲聊着把饭吃完,我便自动自觉收拾碗筷去洗碗,这几天的生活,忽然让我好似找到了很久以前的感觉。
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快速摇了摇头,将思绪抽了回来。
洗完碗筷出来的时候,陈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外头有些热,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我随手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他没醒,睡得似乎有些沉,还缓缓的打着鼾。
我蹲在沙发边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他,眉眼远远谈不上好看,但没来由的讨我喜欢,喜欢,但是又始终谈不上爱。
见识过的感情越多,越发明白,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不是为你停留的,迷途而短暂歇息的候鸟,终有一天会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陈晖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见我蹲在边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只是没有起来的意思,““言情村www.yqc.info”你蹲在这干嘛?”
“因为我也躺上去就会压着你了。”
他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你省省,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什么想法,以前你就没在乎过,我一个男人让另一个男人给亲了、摸了,还陪了睡,平白让人占了便宜。”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我问他,“你大可拒绝,我就不会这么放肆。”
他转过身去,平躺着身子,双手枕在后脑勺底下,继而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知道。”
“你会喜欢这几天的生活吗?”我又问,“像一对老夫老妻,平平淡淡、安安静静,一起醒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打游戏,一起躺着,一起睡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我大抵能够猜得到回答。
“那你知道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吗?”
他迷茫的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翻身上去,索性压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没话说,只是心里已经了然,笑得满眼桃花。
“接下来,我应该要亲你,然后和你狠狠地干一发。”
没等他回答,我便干脆的吻了下去,那是一种很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暌违许久,我终于再度抵达了这一片地方。
只是我想要的早已远远不止于此。
我顺着他的脸颊,吻上他的耳垂,一口温热的鼻息入耳,他禁不住颤了一身……
浴室里,我们终于坦诚相见。
我吻他,他没有抵抗,双手顺从的扶在我的后背上,热水从我们之间流下,黏连着两具赤裸的身体。
他低吟着,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淹没在浴室弥漫的热气里。
我抚摸着他的身体,热水流过头顶,欲望从头到脚将我彻底包裹住。
“安知远,你爱我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像是花洒里的水突然变成了冰水一般,结结实实的浇在我身上。
“喜欢啊。”
我如是说。
“是嘛。”他笑了声,沉默了几秒,忽而叹了口气,“那就够了。”
那天晚上,他在那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里,赤身裸体的坐在我的腰上,几近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我不知道对于这样的第一次来说,他是享受还是痛苦。
我只记得那时的我在他的身体里缺了提,汗水和粘液黏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之间,那种疲惫感迅速卷向我的全身,他满身疲惫的压在我身上,双臂环抱着我的脖子,靠在我的耳边,闷哼着喘着粗气。
许久许久,他同我说。
“我来这里,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安知远,我到底爱不爱你……”
“现在,我有答案了……”
后来啊,后来我的余生,在那个闷热早晨醒来的最后一个拥抱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陈晖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在那年寒冷的冬天带给过我温暖的男人,从此在我的生命里销声匿迹。
我偶尔会想起他,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想起他是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如同我生命里的小太阳一般,回想起他那么突兀的出现,然后那么突兀的消失。
我其实大概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是,又好似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找他。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
两年前,那个阳光恣意夺目的下午,那家安静寂寥的医院,那个温和面善坐在我病床边上的女人。
“当年陈晖他去当兵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个小伙子正好跟他分到了同一片地方,他早去的一年,村里那户人家便托他帮忙照顾,他们关系也还不错,可是后来还不到一年,那个小伙子就在一次意外里面过世了,后来没多久,陈晖就退伍了,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件事似乎一直落在他心里,小伙子走的那年就跟你差不多大,你们俩长得不像,但是,给人的感觉没来由的像,有机会你可以试着开导开导他,我们这些老朋友看着他这么下去十几年了干着急感觉也不是个办法……”
……
陈晖离开之后,我的日子迅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某天心血来潮,我收拾了东西,寻思着要不就离开一阵子,到外地去找找灵感,正在家里收拾着东西,却是突然来了个熟人。
门推开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时间好像突然被拉得很长很长。
“好久不见,安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