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4岁生日这一天,心纳鬼鬼祟祟刻意起了大清早,天还没完全亮便穿戴整齐,静悄悄坐在床头守着我,等我自然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只见她笑得神秘,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今天你最大的生日礼物是眼前人。
我笑她太没创意。
她得意的说:我可是无价之宝呢。
于是这一整天,我就索性叫她做“无价之宝”。
上午我有个重要的采访,必须和阿弟坐上三个小时的长途车到另外一个城镇去。我们在上午紧凑的时间内把任务完成,又赶在下午两点之前回到。
ANDREW在我们的回程中摇了电话给我,欢悦地向我报告他过去三天的行程,又说,要以后回来才能为我庆祝生日了。听我唯唯诺诺,不停嗯啊哦的应着,阿弟忍不住在车座前扭回头看我,朝我摇头叹息扮鬼脸,等我终于放了电话,他说:没见人拍拖拍成你这副德性的。
忍不住问他:我到底怎样了?
冷淡,敷衍,爱理不理。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竟然被旁人察觉了,心中不觉羞愧起来。于是静下来反省。
阿弟倒是认真起来:以我男人看男人,ANDREW已经是稀有品种了。稀有品种和稀有品种在一起,应该是天生一对才是的。
我骂他:你才是稀有品种,话那么多的男人很少见。
阿弟不肯罢休,还在设法挖苦我,继续说:如果我是ANDREW,我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我很差吗?
你不解风情呀。
我以为“不解风情”是女人给男人的形容词,怎么可以用在我身上,于是哑然失笑了。
他又问:如果我当初追你,你会接受我吗?
我张大眼睛看他,看他一脸的孩子气,故意装着很期待我的正面答案,我拉长声音:不-会。
哎呀,我心碎了!他装模作样,又不正经说:幸好我没有。我最初一看就知道你不好追。你的样子虽然斯文,看起来好像很乖很好相处,但其实又不是那样。
他自顾自笑起来,口不择言:咬一口,才发现自己咬到骨头。
我笑出来:神经病,你没有骨头吗?
他做了一个很不屑的表情,也给自己台阶下: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喜欢比我大的女孩子。
想想阿弟说的话不都是没有道理的,但所有一切无非是自己还没有爱上ANDREW。
下午三点钟,我提早离开办公室。
一回到家立刻把中午在车上想好的腹稿输入电脑,一边等着心纳回来。她答应要在今晚弄西餐为我庆生的。稿子写得差不多快结束,她也回来了。
在夜幕低垂之前,心纳包了围裙戴了帽子钻进了厨房。我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花草都浇了水,然后在餐桌上点了几支【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⁹xs.com】香
精蜡烛,让香味弥漫整个卧室,自己坐下来,指尖来来回回不停把玩着那顶端的火苗。这时候,听见心纳在厨房快乐地唱着歌:
Lovingyouiseasycauseyouarebeautiful
and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do
Lovingyouismorethanjustadreamcometrue
andeverythingthatIdoisoutoflovingyou
啦啦啦啦啦
她“啦”完后又重覆去唱,来来去去就只有那几句,听得我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
黑下来,我任蜡烛的火光把一室照得鬼影幢幢的,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反映在墙上,我在蜡烛前用手指玩出各种奇形怪状,让它们反
射在墙壁上。
心纳不知什么走过来,抱着我的头用力亲了一把,拿开我的手:不要玩影子。
我立刻缠住她,抱住她的身体,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她说:忙的时候真的不好来招惹你。
然后又走开继续忙。
我看不懂心纳的西餐名堂。像电视上看过的意大利菜又像法国菜,盘子里的食物装饰得很好看,吃一口真正应了“色香味”俱全的说法。
好吃吗?
我嬉皮笑脸尽力去讨好她。
今天,ANDREW有联络你吗?
中午打过电话来。
本想再多说一些什么,话到喉咙还是不说了。知道自己并不热衷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再谈下去。
席间,倒是林鞍打了电话来,
心纳小心翼翼拿了电话机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走到角落听,那通电话足足说了廿分钟。
我已经走出露台,坐在台阶上。
我知道自己心里是有滋味的,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一会,心纳走过来,蹲下身子看着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她说:不要不开心。
我摇头,说没有,我的感觉其实不叫“不开心”。
她说:今晚我是你的。
我忍不住心头一酸,把她整个人揽过来紧紧抱着。
她大概以为我会给她展露欢悦的表情,不料我的热泪在眼眶中,忍了又忍,还是掉了下来。想想这些日子和这个人都是自己偷来的,偷来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要占有她,只是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而是别人拥有的呀,一直告诉自己:尽管只有一分钟的幸福也得珍惜着。然而一分钟幸福时刻都得担心被限制了,叮的一声,说:你时间到了!又像灰姑娘只能美丽到十二点钟以前,十二点的钟声一响,所有的一切都将恢复原状的空无。
心纳用手背替我擦眼泪:今天不哭。今天哭不吉利。
我们于是回到客厅坐,任它进入片刻的沉默。
她忽然童心大发,提议来玩一个游戏,比赛看谁有“特异功能”。
你知道吗,人的脑袋和身体有无限的潜能未开发。
说着的时候,已经调皮的大卖关子:我要表演咯,仔细看啦!
也知道她要逗我开心,于是我也不扫兴,假装高兴的附和着,说:好哇好哇,就看你有多大的本领,如果献丑要罚!
她的“特异功能”竟然是能让自己耳朵动起来!
她把脸面对着我,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我看见她的两只耳朵神气的动了!
我凑近去看,是真的会动,而且这一动,竟和其他器官毫不相连。这一动,立刻把我逗得笑不可抑,直叫她再表演一次。她不厌其烦的再三表演,每一次都把我逗笑,仿佛那耳朵正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不禁勾起了我心中无限柔情。我忍不住伏过身子去亲她耳朵,把她的耳垂轻轻含在
嘴里,柔声对她说:我爱你。
她停下来,我们四目交投,她说:汕汕,我们在一起要好好的,好吗?
我只是点一点头。她非要我开口说,再问:好吗?
我只好顺着她意,说:好好好好。
她的特异功能表演完毕,即推我上场。我是勉为其难的。我到底会什么?想了很久,决定“表演”在十秒中内流泪。
她装成一副“大开眼界”的讶异表情看着我。
我去卧房拿了一个随身听,准备播放里面的光碟来听。我笑说,要听音乐,才哭得出来的。
才坐下来,心纳已经用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看她那表情,还没有开始已经让我忍俊不禁,于是去推开她的脸: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我怎么看你表演呀。
我挑剔着她:你表情淡一点,总不能惹我笑呀。
她只好努力装个“淡”的表情,但是这一个“淡”在她脸上,忽然只变得滑稽,还是把我惹笑了。
这样被作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情绪稳住。然后,我毫不费力的,就做到了。
她看着腕表,认真的说:汕,你真利害,你五秒不到就做到了。你可以去拍苦情电影了,你是天生的演员。
知道她又在逗我,我说:你少来这一套了。
她抱着我,摸着我的头,说:不要哭!不要哭!好像我真的伤了心似的。然后她又故意很惊叹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三秒钟流泪呀,太神了。
她于是好奇要看我究竟听了什么内容的音乐,我不让她看,于是两个人跟那随身听抢了一轮。
她抢不到,就假装嗤之以鼻,说道:哭包就是哭包,还会有什么秘诀?不就爱哭而已。说罢调皮的扭过头来看着我有什么反应,见我木无表情,又说:哭多了就像开水龙头。
然后,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一下,清清喉咙说:所以,裁判宣布:雷心纳赢!郑文汕嘛,看在她今天生日份上,就得个安慰奖吧。
这之后,只要是躺在床上,我总要侧着身去看她的耳朵,说:耳朵啊耳朵,请你动起来!只要你一动起来,我就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