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安娜把妹妹安琪带来了我家,一个看上去只有20出头的花样年华的女孩子,青白的一张脸,上面没有表情,细细的五官却出奇的清秀,一身干净的白色休闲服,淡淡的坐在客厅抽烟。
心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和安娜正在厨房包饺子,是安琪接电话的,她于是才走到厨房转告我们,说心纳要半小时后才会来。
安娜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闲谈着有关自己家里的事和安琪的事。
从她口里得知,原来安琪在十五岁那一年曾疯狂迷
恋过一个女孩子,在最叛逆的年代,为了争风吃醋,还把一个男的打的头破血流。安娜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信手抓来的可是汽车起重器,恶狠狠就往人家额上砸,男的负伤入院,幸好没死去。人家是出身名门的书香弟子,不堪一击,
父母一追究起来就把整件事复杂化。他的
父母直接去报警,也投诉到安琪学校去。因为事态严重了,闹及全校,校方不得不正视问题,于是让她暂时停学。那之后她便被送进了感化院,接受一年的辅导。十七岁就被父母送到英国读书,一直到现在。
话到这里,安琪忽然闯进来,我们立刻止住话题,只见她倚在冰箱前,把头歪在那里看我们,
嘴里嘟哝的不知对安娜说什么,表情有点不耐烦。安娜回过头,对她打眼色打发她去外面。她回到客厅,一个劲继续抽烟,没一下客厅已经被弄得乌烟瘴气。安娜去把她的烟抢走,
嘴里用家乡方言数落她。她到外面把烟头踩熄了,回头跟我拿了扫把,把被安琪弄得满地的烟灰扫干净。我到处去张罗一些什么器皿可以让她盛烟蒂,找了一个空的可乐罐递给她,她接过去,用手指勾住了我的一根手指,说:谢啦。
她继续坐在那里,把两只脚交叉着挂在茶几上。然后去把电视开来看,看看一下又关掉。简直就是百无聊赖。
直到心纳来的时候,她所有的
精神才一下子回来似的,热情的对她嗨了一声。
心纳径直来厨房和我们招呼了一声,又在客厅坐下来和安琪聊起来。只听见安琪告诉她,自己是两天前才从英国回来的,她豪爽的笑着,说着,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仿佛突然被心纳点了穴似的,居然和之前判若两人。
心纳是一贯的柔情,好像不管谁在她面前,她都能用很好的语气去跟人家说话,迎合着别人的话题去谈着,又能适当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和安娜在厨房这一厢静下来,整间屋子只剩下她们两人在外头的声音,在那里说说笑笑。然后,两个人却又静下来。
安娜的眼神飘忽的从我脸上闪过,好像有话,我看着她:想到什么?
她勉强笑一笑:也没什么。
恍然间,我明白了。其实,安琪当年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是别人,而是心纳。当年她就是为了她打了那惊心动魄,轰轰烈烈的一架。
我们在餐桌上吃饺子的时候,我没有太多话题,让她们三个人在那里扯着。我的心正在过滤着安娜在厨房告诉我那些有关安琪的片段。
心纳把饺子分了四碗,先给了安琪,她摩拳擦掌在等着,似乎很期待那碗食物。她用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口里,忽然被烫着了,急忙呼着气,却笑了,露出了一口美丽的贝壳齿。我发现她原来笑起来非常天真好看,像日剧中的青春少艾。
心纳看着她,提醒她:饺子里面的水还热的,要慢慢吃。
她不住的点头,很感激她的提醒。接下来果真的很小心的去吃。
这之后,很多个星期天下午,安琪总会单独来我家。先打了电话来,坚决又带点霸道的语气说:我现在去你家,行吗?
我说没问题。
她似乎没有带什么目的来,就来坐似的,一坐坐上两三句钟,把电视开了,不断拿着遥控器跳着台,然后停在音乐节目上看,把那些饶舌歌放得老大声,听得让我有点烦躁。她告诉我,日子沉闷,在这里又没有朋友,和家人成天吵架【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₉₉₆₉xs.com】顶嘴,所以大多数时间都不想留在家中,现在每天就只希望快些回到英国。
她说:我知道你礼拜天没工作,以后我都会来,行吗?
我看着她,好像很难答不行,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如果心纳来了,始终不方便,更贴切来说,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而最近刚好她都在忙着手上客户的定单。
我拿了一些零食给安琪,陪她看了一下电视,之后就留下她一个人。她还是抽很多烟,那些二手烟不知不觉弥漫整个客厅,慢慢也飘进我的卧室,我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心里有点无奈。如果她不是安娜的妹妹,我真的不肯定自己会不会招呼她,而潜意识中也为了她对心纳有过那么一点暧昧的情愫。是种莫名的亲切感在做祟。
我们似乎没有真正聊过什么,都是一些普通话题,说得比较多的她在英国的留学生涯,不着边际的,轻描淡写,之后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能记得她到底说过了什么。恍恍惚惚的尽只想着我们竟然喜欢着同一个女人,如此而已。
她渐渐有兴趣了解我的工作内容,会开始翻我的杂志,看我写的东西,她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去读,有时大声朗读,读出很多错字。然后把书扔了,说:看不懂你写什么。
她也提过心纳的。说自己小时候就和姐姐及心纳玩在一块。她们经常一起打篮球。她说最喜欢看心纳灌篮的姿态,她的眼睛在那一刻总要落在她的腰间,她说最喜欢她的腰肢,觉得很美,美得让人产生了性幻想。我听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了笑意,心想,这也算是她奇特欣赏人的方式吧。
安琪再来的时候,我干脆把她留在客厅看电视,自己在卧室写稿。那个下午,我就这样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忽然感觉自己呼吸变得困难,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就要窒息死去那样,我发了一个
乱梦,梦里拼命挣扎和叫喊着。
我猛地张开眼睛,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居然是安琪的脸,比我平时看到的她放大了几倍。
我吓得弹起来。
不等我接下来的反应,她的
黑影继续压下来,把嘴贴在我的嘴上,两只手强行按住我的。我挣扎把她推开,因为太惊慌,竟用力过度把她推跌到地板去。
她顺势就坐在地上,两个人都愣在那里。愣了很久。
然后,我慢慢下床,问她:你有没有摔伤了?
她才说话了,抛了一句“对不起”给我。
我回头看她一眼,淡漠却坚决的说:下次不要这样。
她忽然冒出一句话:你们就在这张床上,做着不可告人的事吗?
我被她激怒了,瞪眼怒视着她。
也知道和心纳的事对一小部分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在这房子里,处处都散布着她的气息和痕迹,只是一直都习惯了别人不表认同却宽厚的眼光相待,对于她这种言词,自然觉得反感莫名。
她看见我生气,完全不收敛,继续挑衅着说:你怎么不说话?你无话可说了吧?
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现在你不也对我做龌龊的事吗?
然后我悻然而去,才走出门口没多远,就听得她轰一声哭起来,竟然哭得歇斯底里。我到客厅坐下来,开始觉得很烦厌,脑袋却陷入空白,无法整理思绪,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坐着坐着,便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反应太大,这么一来就难以收拾场面了。我把手机捏在手里,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安娜,让她把妹妹带回去,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将成为第二个被砸入院的对象。才这么想,发现房里那头却已经静下来,我便又打消了念头。
安琪从卧房出来的时候,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直目不转睛的想把我看仔细似的,看得我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
安琪回去英国的前三天,安娜提议去一间朋友新开的酒吧〖LHOUR〗听歌。她一直介绍我和心纳,说这酒吧除了乐队演唱,还多设了卡拉OK和舞池,和一般的酒吧不大相同。
我和心纳下了班结伴同去,已经是最迟到场的两个人。这时候已经看见安琪在舞池和几个时髦男生随着强劲音乐尽情在扭动着身躯,似乎在斗着谁比较懂得摇摆肢体。
她今晚穿了一件
黑得发亮的皮革外套,里面一件性感背心,下搭黑丝袜加皮靴。过去我一直觉得长得不高的女孩子穿皮靴容易爆露短处,因为靴子穿到近膝盖的地方,会忽然让身体短了一截。然而此刻穿在安琪那不太高佻的身材上,倒也衬托得刚刚好。
安娜在吧台上和她朋友谈着。一室强劲的音乐在耳边吵着,旋转灯闪烁着,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我们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下来,心纳替我点了饮料,然后靠坐一起,不时在对方耳旁说悄悄话。
之前也和心纳提过安琪的事,她说自己也怕了这个女孩子,对感情的表达太过激烈,让人的心脏无法负荷。我说,可是那天我觉得你对她说话很温柔,似乎没有对她表明立场和态度呢。
安琪发现到我们这里,立刻停止舞动,飘然而至,却
硬生生挤在我们中间坐下来,我只好退开让她坐。
她把心纳拉起来,对她撒娇:来,陪我跳舞。
或许是之前的一番说话,心纳的态度明显坚决了,说身体有状况,今晚不打算跳舞,她却转而来抓住我的手,很无理的一个举动和充满挑战的眼神:那你陪我跳!
我正在想着怎么反应,心纳已经扒开她的手:不要勉强别人,不礼貌!
安琪也不生气,就又坐下来,手一招就叫人拿了一扎啤酒过来,然后把啤酒倒了两大杯,就要心纳和她干了。心纳也落落大方,就慢慢把那一大杯啤酒灌下去。
发现她的脸慢慢红了,直红到耳朵。我有点不安:你还好吗?
安琪调笑起来:你的爱人紧张啦。
心纳忽然生气了朝她吼了起来:你怎么到现还不懂事?你再这样,我们现在就走!
安琪受惊了,大概是从不曾见心纳生气,于是乖乖认错,妥协地哀求她:不要走,我就要回英国了,这样你也不赏脸吗?
心纳命令她;那么你就不要扫兴。好好给我坐着。
安娜适时走过来参与我们,总算让我们这儿有了个圆场。之后,大家用心听着歌。心纳点了几首怀旧风格很浓的英文歌让乐队唱了。
安琪在接下来的时间完全不在我们这一堆人当中,她和一票年轻男女搭讪去了。几个人在另外一张台上胡闹,抽烟,偶尔站起来狂舞一番。似乎只有她和他们才有挥霍不完的青春和活力,而我们,早已不属于这一群。
心纳几杯酒落肚,微微有了醉意,不断在我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歌说着话,把我的耳朵弄得一阵阵酥痒。她虽说过今晚不想跳舞,然而我们最终还是一起跳了一支慢舞。完全是音乐和浪漫的气氛作怪,她把我牵起来,再轻轻把我搂住,在很贴近的距离里,我感觉到她的气息,在我的脸上吹送着。我把脸贴近她的耳朵,渐渐的就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她轻轻的问我:你爱我吗?
我爱你。
恨不得我们现在是在床上。
我笑着,不说话。好像并没有人会留意到我们两个女孩子这么搂着慢舞有什么不妥当。
后来,我们喜欢上〖LHOUR〗。因为这里隔绝了尘俗的目光。